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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03


俊强把放在脚跟前的那袋山货提起来,说:“这是给你的。”杏花说:“我不要,还是你带到部队上去吧。”“我有,我的东西都打到背包里去了。”杏花接了俊强递过来的一袋干鲜山货,就说:“我也有一样东西送你。”杏花转身把用红手绢包好的硬皮本本和钢笔拿出来。在接本子的时候俊强终于大胆地抓住杏花绵软的小手,杏花没有把手往回抽,而是抬起脸羞羞地看着俊强。两双手厮摸在一起,两个人就都有了妙不可言的美好感受,少男少女第一次把手拉在一起怎么能没有奇妙美好的感觉呢,年轻人胸腔里燃了火,浑身烧热起来。烧热起来的俊强突然疯狂了,他把杏花一下拉进怀里拥抱着就在她脸上亲起来。杏花身上没有了骨头似的就软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灼人的带火的唇舌耕犁一样在她的脸上疯狂的翻舞。杏花终于用她娇美的舌尖迎住他的双唇,啊,这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香甜美味的舌尖,俊强咬住伸到嘴里来的这个美妙的舌尖贪婪狠劲地吮咂起来……
“走了,走了,武装部的车来了,新兵们赶紧走了。”杏花和俊强在机房里拥作一团亲着嘴,正想把事情往更深里做,院子里突然就有人喊叫起来。他们已经满足了,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回味不尽的美妙,两个人松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体。杏花没有忘了说一声:“在部队上好好干。”牛俊强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带着回味不尽的满口余香踏上了征程。
转年开春,来了一场倒春寒。眼看着惊蛰就到了,可背坡上的积雪还厚厚的一片没有化。早晨起来马沟河上还结一层薄冰。往年到了惊蛰,中条山上的春耕就该开始了,歇了一后冬的人们又该忙乎了。农谚说:过了惊蛰节,春耕不停歇。可是这场倒春寒把农时往后推了。
倒春寒推阻了农时,却推阻不住大沟河水库工程的进度。
大沟河水库工程这次上马后,会战的态势就再没有停下来。就是站在下马河公社的大院里,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八十里外大沟河水库工地上那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供销社采购回来堆在公社大院里的那一大堆东西,就是正要准备往大沟河水库工地上送的。这一堆东西里有打眼放炮的六楞钢钎,有十八磅重的大锤,有刨石头用的铁镐头,有铲土的圆头锨,有防护戴的柳条安全帽,有踩水的高腰雨鞋,还有后勤灶房辎重上的不少杂七杂八。还和十多年前工程第一次上马时一样,全县十三个公社,十三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大沟河,工程指挥部只管分配工程任务,别的如民工的口粮,劳动用的各种各类工具,后勤上的灶具等等等等都是自行解决,这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一平二调。
看着堆在公社大院里的这一堆东西,杏花心里都有些发愁,这么多东西,路又那么远,又没有大型的运输车辆,这么些东西咋往工地上送呀。看见韩同生主任披着一件短大衣过来,杏花就忧心地问:“韩主任,这么一堆东西咋往大沟河水库工地上送呀。”
韩同生朗声地一笑,说:“连我们的小杏花都关心起这事了,可见大沟河水库工程是多么的得人心呀。不用你愁,现在的条件比十年前好多了。十多年前大沟河水库工程第一次上马的时候连路都不通,啥不是背扛着往上运呀,那时候才叫难哩。走,杏花,进机房给崔主任摇一个电话,让他把人派下来。”
崔主任是公社副主任,他现在干的就是十多年前韩同生干的差事,领着一百来号民工正奋战在大沟河水库工地上。
回到机房,杏花接通大沟河水库工程指挥部。韩同生就在电话里和那头的崔副主任通上了话:“老崔吗,是我,韩同生,对对对,照你开回来的单子,东西一样不少都给你配齐了。就堆在公社大院里,你得派人下来背。我手上那里有人,满公社大院没有二十个人,都还是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爷。你派人下来背吧,有三十来个人就够了,行,那就派四十个人下来吧。”韩同生和崔主任通完话,把对讲的话机给了杏花,不由地感叹一声:“还是现在好呀,这么远对着电话一说两头就啥也清楚了,省了多少事。五八年我们修水库的时候,公社里还没有电话,屁大的事也的派人跑一趟。”
杏花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杏花从小在卧马沟长大,从来还没有看见过气壮山河的大场面,想着大沟河水库工地上几千人会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呀。她就眨闪着俏丽的眼睛向韩同生说:“韩主任,以后有机会让我也到大沟河水库工地上去看看,好几千人在一起干活,肯定很热闹。”“那是当然的了,彩旗飘扬口号连天,和电影上的场面一样,以后有机会带你上去看看。你把劲儿攒足,八十里山路全凭脚板子走。”“没问题,走山路韩主任肯定走不过我。”“对对对,我们的杏花就是从山里走出来的。”
韩同生坐在机房和杏花说起闲话,去年李秘书挨了打,机房门上贴上闲人免进的字条,别的人就不怎么到机房里来闲坐,起码李秘书再不来了。但是韩同生却跑的勤了,动不动就端一缸子茶水往机房里走,闲人免进的字条是写给别人的是写给李秘书的,不是写给他的。在机房里坐一坐总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好感觉,机房里的这个姑娘就是美,多看上几眼也是一种享受。美丽不是错,欣赏美丽更不是错。
第二天半早起,也就是十点钟的样子,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涌进公社大院。杏花心里一惊,以为是出啥事情了。出了机房才知道,这是崔主任从大沟河水库工地上派回来的民工。看看他们一头的蒸气和一脸湿津津的热汗,就知道他们是从八十里外的工地上跑来的。杏花不能在院子里再站,这一群头冒蒸气脸淌热汗的民工,不看站在高圪台上的公社领导,也不看堆放在院子里的那一堆东西,都侧着脸把不安生的目光往她身上脸上看。杏花脸上痒痒的像是有虫子在爬,就扭脸回了机房。
杏花真是惹眼,她无论往什么地方一站,就能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像是她身上有磁铁一样。
韩同生知道民工们是跑了八十里山路来背工具的,回去就没有来的时候轻松了,来的时候空着手,一路下坡。回去就不容易了,一路上坡不说,每人再背上几十斤重的东西,天黑前能回到水库工地就不错了。所以韩同生提前让灶上准备了一筐子二面馍,抬出来对民工们说:“同志们辛苦了,把这一筐子馍吃了,吃饱抓紧时间背上工具回工地,还有八十里山路等着你们哩。”
机房门口那个花一样惹眼的美姑娘不见了,民工们转过脸听见韩主任的这句话,就争抢着上去到筐子里抓馍,满满一筐子二面馍,三两下就空了。民工们每人手里都抓捏着三四个大大的二面馍,这么一群人就圪蹴在院子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灶房只给民工们准备了一筐子馍,没有给炒菜,甚至没有烧一锅开水。民工们只能干吃,喝了,就到井台上像骡马一样把嘴对在水桶上咕咕饮饮地喝一通刚绞上来的凉水。
搅了玉茭面的二面馍不像纯麦子面白馍,白面馍是软的,二面馍是酥的,咬一口直掉渣。民工们都是山里的农民,自小都爱惜粮食。抢馍的时候他们都挺凶狠的,抢到手吃起来却又都很小心,生怕酥酥的馍花子掉到地上去,好些人都是用手掬着馍往嘴里吃。
杏花坐在机房里隔着窗玻璃看着这些人的吃相,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没有笑出声,就在这一群人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觉低低地叫一声:“呀,那不是新生。”杏花走到窗台跟前看清楚果真是和她同桌五年的新生,她就再笑不出来了,新生扯住了她的心。
新生和别的民工有些不一样,别的民工在掬着二面馍往嘴里吃的时候,一个个还活闪着新奇不安生的目光不住地往四下里看。而新生只是低下头很专注地吃手里的二面馍。
杏花想起他们同桌上学的那五年,上学的时候新生就是一个很专注很用功的好学生,在学习上给过她许多许多的帮助。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出生在那么不好的一个家庭里,最后影响的连中学都没有上成。新生要是上了中学,肯定还是拔尖的好学生……杏花趴在窗台上回想着过去那些不能让人忘记的事情,就看见新生把手上的二面馍也吃完了,就看见他抬起脸也往井台上看。干干地吃了几个酥酥的二面馍,谁嘴里不渴呀。井台上的水桶边围站着一群等着喝凉水的民工。杏花动了恻隐之心,年轻人喝上几口凉水倒是伤不了身体,山里人渴了谁不是抄起马勺舀着凉水喝呀。但这是在公社,她吴杏花在公社里当电话员,在机房的桌子上就放着满满两暖壶滚热的开水,她就不应该再让新生去喝刚从井里绞上来的凉水,她现在有这样的条件,想想同桌上学的时候新生给过的那么多帮助,杏花就毫无顾忌地倒了一缸子开水。端起要往出走的时候,觉得还少点什么,她把烫手的缸子放在窗台上,转身从套间取出一包红糖。杏花现在已经和供销社里的那些人熟络了,也能像李秘书那样不掏号买下红糖白糖。杏花把糖包展开,咕咕咚咚地就把三分之一的红糖倒进缸子里。杏花吐一下舌头,知道失手倒多了,多就多吧,倒进去的红糖再捞不出来,甜一些暖身子。杏花拿勺子轻轻地把沉在缸底的糖搅起来,然后就大大方方地端着走出机房。
吃完手里的馍,等着要到井台上去喝凉水的新生看见杏花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缸子从机房里出来,就赶紧把脸低垂下去。他不想让杏花看到自己,原来同桌上学的时候,他把杏花看成是自己最知心最要好的朋友,有时候两人还牵牵手,甚至还幻想过将来让杏花做他的媳妇。后来慢慢就不敢那样想了,那是痴心妄想,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和杏花根本就不是十万八千里的差别,杏花是在天上,他是在地底下;杏花在天上的彩云端里享尽了灿烂的阳光,而他却深坠在阴暗的土壕沟里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普天照耀的红太阳照不到他呀;地主的儿子怎么能和贫农的女儿相提并论,除了儿时的无知,他们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呢?她背着书包欢天喜地上中学的时候,他不是就缩着脖子成了放羊娃了吗。现在就更不要说了,她现在是公社漂亮的电话员,而他却是黑头污面下苦出力的民工。儿时的梦虽然还在,但已深深地闭锁到谁也窥视不到的心底里去了。
新生一进公社大门低垂下脸就是不想让杏花看见自己。但现在他心里却顽强地生出一个美好的幻想,幻想着杏花手里那缸子腾冒着白白热气的开水,是端来送给他的,那该多好呀,那简直就是一种光荣,是一种伟大的幸福。不会,他马上在心里把那个顽强地萌生出来的念头打消掉,现在的杏花已不再是小时候同桌上学时的杏花了,现在的杏花光彩鲜亮的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离自己比十万八千里还要遥远。她为什么要给你端送一缸热开水呢?你是谁?你是地主的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幸运的光环在你头上罩过吗?没有,从来就没有过,降到自己头上来的只有苦难和屈辱。
新生不敢期待的幸福的光环这一次却偏偏降到他的头上,杏花端着腾冒着白白热气的缸子在满院子民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轻盈盈地走到新生跟前,当着这么多惊奇的目光,当着这么多不安生的目光,杏花把缸子端递到低下脸的新生面前,她珍珠般光洁白净的脸上洋溢着纯美的微笑,风铃般脆柔柔地说:“新生,给你,喝一缸热开水。”新生把低垂下去的脸抬起来,脸上常有的冷峻被这从天而降的幸福融化了,化成一片无法抑止的激动。他伸出手颤颤抖抖地接住杏花双手递过来的烫手的热缸子,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杏花却得体大方地莞尔一笑,说:“喝吧,喝完了再到机房里来倒。”说完扭转身回机房去了。
在杏花端着缸子站到新生面前的这段时间里,乱哄哄响起一片嘈杂的大院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四十个坐在院里吃馍喝水的民工都张着嘴瞪着眼石雕泥塑一样不动了。等杏花转过脸往机房里走的时候,他们才哇哇地叫起来。
沉浸在巨大无边的幸福里的新生,顾不上伙伴们乱哇哇的争叫,举起杏花送来的缸子就满满地喝一口,啊,不仅是热热的,而且还是甜甜的。是浓浓的稠稠的蜂蜜一样的甜,这浓浓稠稠蜂蜜一样的甜粘在舌尖上久久地不愿滑落到肚子里去。新生真想端着缸子让这么多惊奇羡慕的伙伴,每人都品尝上一口这浓浓的稠稠的粘在舌尖上久久不愿滑走的蜂蜜一样的甜,真想让伙伴们分享一下他的幸福。但是,他还是没有让他们品尝这蜂蜜一样的甜。既然自己遭受的那么多苦难没有人能够分担,那么就把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留给自己独享吧,把那稠稠的甜留在自己一个人的舌尖上吧,就算是老天给经受了那么多苦难的自己的报偿吧。
杏花在机房的窗玻璃上紧接着就发现了第二个问题,在这春寒料峭的倒春寒里,公社大院里的人们都还穿着棉裤棉袄,有的人还披着短大衣。而从水库工地上赶回来的这些民工身上的衣裳却都不厚,尤其是新生。别的人身上穿的都还是薄棉袄,而新生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夹袄。杏花的心又抽缩一下,想起在卧马沟村里新生一家就常遭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怪可怜的。新生会不会在大沟河水库工地上也受人欺负,身上的棉袄被人抢夺走了。月儿婶可是一个细心的人,她不会让新生穿着单薄的夹袄出门去干活。
杏花想的对,她的月儿婶是个细心人。新生修水库走的时候月儿把棉的夹的单的样样不少都齐齐全全地给他带上了,别人没有的新生全有。在别的方面月儿不如人,在这方面月儿比谁都强。月儿给儿子包裹去的东西使他绝对受不了冻。也不是别人欺负他,把厚棉衣抢走了。在大沟河水库工地上新生用自己诚实的劳动获得了人们的尊敬,修水库的民工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没有卧马沟那种根深底固的成见。是新生自己到工地上后把身上的棉衣让给了别人。新生他们队里有一个孤儿,家里没有一个亲人,穿着一件单衫子就上了工地。入冻后受过苦难的新生不忍看到别人受苦,就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披在孤儿身上。
杏花不知道这些,她只看到了眼前,刚进公社大院时他们跑的一身汗,不显得冷。现在身上的热汗落下去了,他们缩着脖子显得一个比一个冷,尤其是穿的那么单薄的新生。儿时的友谊使杏花不能不动情。儿时的友谊是让人珍惜一生的最可宝贵的东西。除了这种友谊,冥冥之中还有一丝牵挂,一丝由来以久的,撕扯不断的牵挂。杏花不管其他了,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红毛衣。这是她用一后冬的时间给参军走了的俊强织出来的,但现在她取出来却要让新生穿。心地善良的杏花实在是不忍看到新生缩脖子挨冻的样子。
新生走进机房送缸子的时候,杏花就问:“新生,这么冷的天,你咋就穿这么薄的衣裳?婶没有给你带厚衣裳?还是……”“我有厚衣裳。”新生就简简单单地把孤儿的事给杏花说了,最后再道:“也没有多冷,一干起活就不觉的冷了。”
听了孤儿的事情杏花更有些感动,她俏丽的眼睛里更有了同情和怜悯,她怨嗔地说:“还说不冷,看你的嘴唇都冻的乌青乌青的。我这有一件毛衣,你先穿上吧。”
新生看见杏花手上新织出来的红毛衣,就知道她是给谁织的,忙摇着手说:“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毛衣,我不冷。”说着就要往机房外走。杏花委屈的眼里就盈满了泪,杏花的眼真软,高兴的时候眼里有泪,激动的时候眼里有泪,委屈伤心的时候眼里的泪水更多。新生的脚就要踏出机房时听的身后一声哽咽,扭回头就看见杏花脸上挂着两串亮晶晶的泪珠儿,新生就再不能拒绝杏花手上的红毛衣了。
等在院子里准备背工具的民工们清楚地看见新生走进机房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夹袄,出来的时候身上却是一件火一样红艳的新毛衣。民工们又一次为新生,为他们的伙伴欢呼起来。惊奇羡慕的民工们谁也想不出来脸色冷峻的新生和漂亮的电话员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她为什么给他端热热甜甜的开水,她为什么又给他穿这红红艳艳的毛衣。连公社大院里的干部们都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公社大院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杏花买了红毛线是给参军走了的牛俊强织毛衣的,怎么织成了却让一个修水库的民工穿走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时间飞快,眨眼的工夫又把两年过去了。杏花出落的更加妩媚动人。俊强不在,俊强要在的话,妩媚动人的杏花早就该当新娘子的。说好今年春上俊强回来探家,顺便把婚事也办了。但时间到了俊强却没有回来。俊强在部队上有了提干的可能,所以他放弃了回家探亲的机会,留在部队上好好地表现去了。这可就坑了杏花,让杏花真的成了闺中怨女了。
自从分别的那一天杏花软在俊强怀里,被他抱了亲了摸了之后,杏花就热切地盼望等待着美好时刻的到来,一等就是两年。被抱被亲被摸时的那种触电一样的浑身麻酥迷醉的感觉常常搅闹的她心慌意乱,却又没有办法。俊强在部队上回不来,她只有等待。
这时候大沟河水库基本建成了。大坝像河岸一样高高地筑起,流涌咆啸的大沟河河水被拦腰截断,驯驯服服地待在大坝里变成一片柔情脉脉的湖水。
工程就要结束了,公社决定派人到工地上最后犒赏慰问一次苦干三年的民工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杏花老早就想着要看看大沟河水库的宏大场面,却一直没能如愿。这次要是再不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杏花找到韩同生羞涩涩地把话没有说完,韩同生就爽快地说:“有你,这次说啥也得让我们的杏花去大沟河水库上看看,不过你得有思想准备,天气这么热,路又那么远,你行吗?走不动可没人背你呀。”杏花喜上眉梢浅浅地一笑,说:“韩主任放心吧,肯定落不到你后面去。”说完就欢欢地跑出去。
回到机房,杏花怦怦的有些心跳,冥冥之中的那丝撕扯不断的牵挂让她又不由地想起新生,同桌上学从小一起长大的新生常常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她的心里。说来真是奇怪,在早就订了婚的俊强面前杏花总是羞涩局促的说不出话,而在同是异性的新生面前,杏花就没有了害羞害臊的感觉,总是落落大方地表现出关心。
想起新生,杏花心里就有了同情和怜悯,就想为新生具体办些事情。这两三年新生一直在大沟河修水库,他需要些什么呢?杏花想象不出水库工地上的艰辛和危险,自然她就想象不到新生最需要的是什么。这次公社搞慰问,给每个民工准备了三样东西,一条白毛巾,一只带盖的塘瓷缸和一顶草帽。再想想来公社背工具的那些民工和新生的样子,杏花就想出来该给带上去些什么了。杏花跑到供销社买了一块香皂,一条肥皂还有牙膏牙刷,她想这些东西恐怕新生最需要。
韩同生和公社里的一帮子干部可是没有民工们的魄力,他们才不会背几十斤东西走八十里山路,去大沟河水库工地上慰问民工。韩同生找到下马河大队的支书王永民,让他套一架骡马大车,拉上慰问品,也拉上人,一起往大沟河水库工地上去了。
在大沟河水库上干了三年多,对新生来说这三年是比较顺畅的,虽然这里很苦很累,也很危险,但这里没有卧马沟那种根深蒂固的歧视。在水库工地上人人都喊叫他的本名:郭新生。而在卧马沟人人都叫他:地主的儿子。在大沟河水库工地上新生用诚实的劳动,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好几次被评选为模范。
这次带队的崔副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他没有像五八年的韩同生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专门成立一个“第五队”把那些出身不好的人编在一起专干急难险重的活儿。崔副主任没有那样干,他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的人,不追风不唱高调,实实在在地领着大家干。
碰上好人是新生的福分,五八年他父亲来修水库碰上的是韩同生,被编到第五队里吃了不少苦,还险些把命留在这大沟河水库里。新生命好,碰上好人,还光光荣荣地当了几回劳动模范,这种殊荣,是他们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一回的事情。
大坝高高地修筑起来,大沟河被拦腰截住,流涌湍急的河水在大坝里变成碧波荡漾的湖面,工程就要结束了。开完表彰会,发了慰问品,大批民工就可以回家了,只留剩少数几个人搞扫尾工作。新生想留下来,卧马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卧马沟有他至亲至爱的父母,但他却不想回去。不错,卧马沟是生他养他的故乡,卧马沟有他至亲至爱的父母双亲,但卧马沟给他更多的却是苦难和屈辱的回忆,是伤心和委屈的回忆。大沟河水库给他的不是这些,起码在这里没有人赤裸裸地喊叫他地主的儿子。新生想留下来,但公社带队的崔副主任没有明确表态是不是要留他。新生忐忑不安地想等总结表彰会开完,等公社慰问的领导们走了之后,再找崔副主任好好争取争取。
新生没想到在这个结骨眼上杏花会跟随着公社领导一起来慰问,更没想到杏花会主动找到他住的窑洞里来,真是天随人愿。当时新生躺在炕上正琢磨着怎样才能被留下来,窑门外就有人喊:“新生新生快点,你的红毛衣来了。”新生骨碌一下就从炕上翻坐起来,自从前年春上新生穿了杏花的红毛衣,民工伙伴们就成天拿他开玩笑,他们叫不上来杏花的名字,就用红毛衣代替。每当伙伴们叫说红毛衣的时候,新生冷峻的脸上就抑止不住地要流露出一种自豪和幸福,舌尖上就有了稠稠的甜,和那么漂亮美丽的姑娘有那么亲密的往来,谁心里不高兴呀。
新生翻身坐起果然就看见杏花轻杨细柳一样,玉玉婷婷地端立在窑门外。新生一下就脸红起来,背过杏花伙伴们怎么说起红毛衣,他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但是当着杏花的面再有人叫红毛衣,他就愧疚的要脸红,你是谁呀?杏花怎么就成了暖你身子的红毛衣?杏花是看见你冻的可怜,才把红毛衣给你的,现在你倒大言不惭地真把杏花当成你的红毛衣了,这不是糟蹋杏花吗。新生满脸都是羞涩,紧着就往炕下溜,这样的窑洞是不能让杏花进来的。这一窑里住着三十个民工,天气又这么熟,窑里的民工都光着脊背,有的只穿一件窄窄小小的三角裤,把男人的羞东西都包不严,怎么能让杏花进这样的窑洞。
新生窜出窑洞,领着杏花就往前面的大空场上走。窑洞里的一群民工挤在窑门口上就大呼小叫地喊起来:“红毛衣,红毛衣,红毛衣……”杏花回过脸,朝挤在窑门口上的一群赤脊背光身子的民工友善地一笑,就跟着新生走下场子。
在场子边的一片树荫里,两个人站住,说起话。肯定是新生先要说一通感激的话,他穿了她的红毛衣,喝了她的红糖水,还没有好好地向她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呢。“不说这些。”杏花不要听新生说出来的一串子感激不尽的话,就问:“这两年在这里还好吧?”“挺好,在这里起码不受人欺负,没有人叫地主的儿子。”新生说。“那水库修好了你咋办?不是还得回卧马沟去吗?”杏花也为新生担忧起来。顺着这样的话题,新生就很自然地把自己想留在水库上的想法说出来。“我不想回卧马沟去,在这多留一天是一天。杏花,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在公社当电话员和公社的领导们熟,你帮我给公社领导说说,让我留下。大工程完了,还有一些小的扫尾的工程需要几个人干,我想留下来再干一半年,我会木匠活,留下我用处大。”杏花长长的睫毛眨闪几下,说:“话我能给你说,但不一定管用。”新生高兴的差点抓住杏花的手,说:“只要你开了口,保管能行,你能跟着公社领导来慰问,说一句这话,他们能不听。”“那就试试吧。”
两个人长长短短地又说了一阵子其它,杏花就把手里的书包递给新生,说:“上来给你捎买了几样东西,也不知道你都需要些啥。”
新生又一次深深地感动了,上次喝了她的红糖水,穿了她的红毛衣,就让他感动的啥也说不出来,这次又说不出话来了。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但在水库工地上却是很紧缺的,更重要的这是一份情谊,一份难能可贵的情谊。新生不知道将来能用什么来偿还来报答好心善良的杏花。
“拿上吧,我打听过了,你们工地上连个商店都没有,这些东西又不算贵,块八毛钱的。我走了,下午还给你们开总结表彰大会呢。”说完杏花就像一阵轻柔柔的风飘走了。
看着杏花风一样飘走的轻盈美好的背影,新生的眼就让热热的泪水模糊住了……
开完总结表彰大会,大批的民工就开始回家了,但新生真的被留了下来,全公社一百多人只留下三个人,其中就有新生。新生知道这是杏花在中间起了作用,他真的为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而感到高兴。
杏花他们来的时候坐的是马车。马车到了工地把慰问品卸下就返回去了,第二天杏花他们往回返时就只有徒步走了。暑热的天气,八十里山路真够他们走的。
开始上路的时候韩同生他们还一直操心着杏花,怕她走不动。一上路,杏花却轻轻盈盈地比他们谁都走的快。不要忘了,杏花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她人样儿漂亮,但并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一行人顶着酷热上了蜿蜿蜒蜒的山路,向八十里外的下马河慢慢悠悠地走去。后晌黑,眼看着日头就要压山的时候,韩同生他们才疲疲塌塌地从山口里拐出来走上大十字。
回到公社大院在灶上吃过晚饭,这些人就翻滚在各自的床上喊乏叫累地再不想起来。杏花也是又累又乏的,这么热的天气,走八十里山路能不乏吗。但杏花没有马上倒在床上去睡,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粘粘湿湿地出一身汗,不洗一下咋上床呀。当了电话员之后,杏花慢慢也养下好干净的习惯,不是卧马沟里的农民了,干净讲究是应该的。邋邋遢遢的那像是一个干事的人。杏花像城里人一样早就开始刷牙,开始洗澡了。牙好刷,端一个杯子圪蹴在那都能刷,洗澡就不是那么容易,满下马河街上连一间洗浴的澡塘都没有,那时候的人们除了革命,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谁还顾得上洗澡,那不是扯淡吗。想洗澡想臭美,对不起,自己想办法去。不能因为没有幸福就不去追求幸福,不能因为没有机会就不去寻找机会,同样,不能因为没有条件就不去创造条件。当时很时髦的一句话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杏花就给自己创造出洗澡的条件,其实也很简单,到供销社买一个大号的铝盆,到灶房提一桶热水,插住房门,坐在铝盆里就把澡洗了。
杏花把大铝盆从床底下抽取出来,到灶房提一桶热水,就脱的光光的坐在盆里哗哗啦啦地撩洗起来。杏花坐在铝盆里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干净,从盆里站起来的时候就像雪人儿一样白,像仙女儿一样美。杏花低头看一下自己的白身子都觉得有些晕眩,这是一种少有的美,是和山里的风光一样,是一种自然天成的美。
杏花拿起一块柔软的毛巾,把挂在身上的晶晶莹莹的水珠儿擦拭掉,在擦拭到那地方时,身上一下就有了麻麻酥酥电流通过一样的感觉,这是一种不好抵御的诱惑。杏花的身子鲜嫩而敏感,她和俊强分别时拥抱着亲嘴,身上第一次有了这种电流通过一样麻酥酥美妙的感觉,后来每次洗澡在擦拭身上的时候,尤其是擦拭到那地方,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总会一阵阵地从某一个地方穿透出来涌遍全身,让人抗拒不住,让人轻飘的想飞。真的,这是一种不好抵御的诱惑。杏花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那里能抵御得住这样强大的诱惑,她把手伸摸到那地方就再不想移开,就搓搓揉揉地在那里摩挲起来,嘴里就昵昵喃喃地有了呻吟,俏丽的眼睛就紧紧地闭住……杏花站在盆边自己把自己抚摸的忍受不住,就滚到床上,把洗干净的两根细长的手指头放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手淫,只能说是一种不健康的毛病,不能就此说杏花道德上有问题。婚前的少男少女,谁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少男少女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杏花就抵挡不住,她滚在床上用自己的细指头在自己的体内搅起一阵狂风巨浪,她就像是荡在浪尖上的一叶小船,光溜溜的两条细腿把那地方夹紧,生怕掉进海里的样子……
杏花滚在床上自己把自己弄的刺激紧张了好一阵,才退潮一样慢慢地平静下来。好累呀,杏花这才感到整个身体松垮的要散开架了,她就舒展开白嫩嫩的光身子轻轻地睡着了,电灯都没有拉灭,身上连一件布单子都没盖,就那样光溜溜躺着睡着了,睡得很甜很美,脸上还不断地有笑靥出现。睡就睡吧,走了八十里山路,又这样长长地折腾了自己一回,天又是这样的热,好好睡上一觉是应该的。
韩同生在自己房里打了一个盹就醒了,他是被热醒的。韩同生起来用湿毛巾擦一把脸,就再睡不着觉,走八十里山路的困顿疲乏随着那个盹去了。没有了多少睡意,房子里又热,他就摇着一把蒲扇想到外面纳纳凉。往常像这样热的天气,公社院里的人都爱坐到大十字上纳一阵子凉,等到后半夜凉爽下来再回房睡觉。大十字上凉快,大十字正对着马沟河口,山里的风凉凉爽爽地吹下来正好漫过大十字。
韩同生从房里出来,手里摇着蒲扇正要往门外的大十字上走,扭脸看见机房里的灯还亮着,他不知道现在杏花在机房里会干啥,晚上一般是没有电话的,呆在机房里不热呀,他想把杏花也叫到大十字上去纳凉。说心里话,韩同生也是十分爱见杏花的,漂亮好看的姑娘谁能不爱见。何止是喜欢爱见,有时候他难免有些想入非非。杏花不仅长的漂亮,而且还十分的单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不经意间就让人动一些念头。韩同生喜欢坐在机房对着脸和杏花说话,喜欢动一些念头。
自从李秘书挨了打,机房门上贴了闲人免进的字条后,一般人就不怎么到机房里闲坐了,但韩同生却往里面去的勤了。他是革委会主任,有许多便利的条件,李秘书挨打,机房门上贴字,都是他制造出来的。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为的是阻止别人,不是为了阻止自己,谁想在自己脸前挖一个深坑,谁都想给自己铺一条通展展的平道。其实韩同生的岁数还不算大,土改那年他才二十出头,现在算起来也就是四十大几的样子,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
韩同生扭脸看见机房里的灯亮着,就转过头向机房走来。到了门口他试着推一下门,机房的门竟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粗心的杏花呀,她从灶房提水回来竟忘了插门,就在套间里洗了澡,还把自己抚摸了一气,完了就光溜溜一丝不挂平展展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睡得又是那样的香甜,没有关灯,脸上还挂着迷人的笑靥。
韩同生轻轻地推开机房的门,见外面机房里没人,就轻手轻脚地向套间走去,撩起套间门框上的软布门帘,他张开的嘴就惊悸的再也合拢不上。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为精美的一副油彩画:光溜溜的美杏花平展展地躺在床上,冰雕玉砌一样的致纯致美,瀑布一样的黑发压在雪白的膀子下,胸前的两个奶子雪山一样翘挺着,平滑柔腻的腹部随着轻畅的呼吸,像平静的海浪一样微微起伏,两条修长秀美的腿稍稍叉开,腿根里的那个美妙的所在湿津津的露出润润的殷红……
韩同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一副美不胜收的油彩画立即就支离破碎的不成了样子……
杏花惊醒过来,还没有来的及反抗,就被浑身涌起的电流通过一样的麻麻酥酥的感觉麻醉住了。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深入进去的那根粗壮的东西搅动的屈扭起来,这根插入体内的东西远比她自己的两根细指头粗壮的多。她有了一种被高高挑起的感觉,那种感觉又是那样的奇妙。杏花没有拒绝,更没有反抗,而是吟吟地低哼着扭动着身体配合起来。韩同生遇到的不是殊死的反抗和扯开嗓子的惊叫,而是吟吟的低哼和扭动的配合。他受到了鼓动和刺激就更加兴奋起来,冲撞的也更加猛烈。杏花闭上眼睛低哼着就要昏死过去了……
韩同生骑压在杏花身上昏天黑地地冲撞了好长一阵才泄了,这时候杏花才嘤嘤地低泣起来,韩同生就惊慌害怕地后悔起来,进而还有些愧疚。他不敢马上离开,就搬着杏花的光膀子哄劝起来。杏花缩在他的怀里慢慢也就不哭了。韩同生放下心再许好些愿,就想赶快溜走。他坐起身披穿衣裳的时候,特意搬开杏花的两条腿,往里面看一下。这一看他心里的愧疚和惊慌就荡然无存地溜走了,溜得再不剩一点点。杏花那里还是湿汪汪的一片,却不见一丝女儿红。不见女儿红的姑娘就不是处女,不是处女就用不着愧疚,更用不着惊慌。韩同生穿好衣裳,再在杏花丰满坚挺的奶上亲吻一下,就坦坦荡荡地走了。
天啊,谁说杏花不是处女。杏花的身子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碰过,她腿里的女儿红是被自己的两根细长的指头捅掉的,这还能算吗?
回到房间,韩同生兴奋的更是睡不着觉。好美呀,就这样轻轻易易地把杏花给弄了,她不喊不叫只是平展展地躺在下面低吟吟地哼。早知道她不是处女,早就下手了。其实不搬开她的腿看,也应该知道她不是处女,姑娘第一次干这种事一羞,二怕,三疼。谁像她这样搂腰抱身,扭动着不停地低吟,这分明就是早有过事情的。对了,杏花是和谁先有过这种事情的呢?韩同生琢磨起来,她的未婚女婿?或者就是那个李秘书?她的未婚女婿当兵一走三年,没有回来过一次,看来不会是她的未婚女婿。未婚女婿走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八岁,还不太懂的这种事情。看来真的就是那个李秘书,真让那小子把便宜占了。
杏花也睡不着觉,单纯的杏花并没有过多地去想后果。她是被刚才那种持续长久的浸遍全身的麻麻酥酥美妙无比的感觉激动着,这种事情干起来竟是这般的美妙,和死了一回似的,有过长长一段手淫经历的杏花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第二天中午,到灶上领饭的时候,杏花一看见韩同生,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连那两只玲珑剔透的耳垂也樱桃般地红透了。杏花珍珠一样光洁白嫩的脸蛋红润起来更是生动美丽。“哟,杏花今天穿得这条红裙子真好看。”韩同生适时地掩饰一下,不然她脸红的那么厉害就会让别人看出破绽,等在灶房窗口上领饭的人这么多,只要有人稍稍留意一下,就会发现杏花与往日的不同。
杏花的脸更红了,但这下红的就有了道理了,因为韩同生当着窗口前领饭的人们说了一句夸赞的话。杏花红着脸朝韩同生,也朝大家羞羞地一笑,领了饭转身走了。
杏花穿了一条红裙子真的更漂亮了。在下马河,杏花是第一个穿裙子的姑娘,人们盯住杏花裙摆下那一尺来长的葱白一样匀称、直溜、秀气的白腿看个不够。在下马河这样的地方别说是露胳膊露腿,就是连脚板子姑娘媳妇们也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往外露。杏花露出来的这一截子白光光直溜溜的秀气的腿就太惹眼了,人们都以为杏花脸红就是因为人们盯住她的裙摆往她腿上看的缘故,人们的思想和视线一起都让韩同生的一句话引到杏花腿上去了,谁也不注意杏花脸上羞起的那一片红晕。
吃过午饭,稍稍等了一阵,韩同生从窗玻璃上看看大院里再没有走动的人影,人们都午休了。对,在卧马沟人们叫歇晌,在公社大院里就叫午休,这就是农民和干部的区别,这样的区别还有好多,比如卧马沟的农民把太阳叫日头,公社里的干部却把日头叫太阳;卧马沟的农民把昨天叫夜个,公社里的干部却把夜个叫昨天;在卧马沟谁要是说一句:太阳出来了,就要遭人笑话,同样在公社大院里谁要是说一句:日头压山咧,也是会让人捧腹的。
韩同生在窗玻璃上看看大院里再没有人走动,就想再往机房里去,昨天晚上的那种事情实在是太美妙了,想起来就再搁不下。
韩同生憋耐不住,摇着蒲扇从房里出来,装得像往常一样,很随意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就进了机房。韩同生进了机房就把房门掩上,单纯的杏花站在门边红着脸直往他脸上看,两个人对着脸看一下,啥话也没说,韩同生就把手伸过去撩起杏花的裙摆,就摸在她紧绷绷光滑细腻的大腿上,杏花就想把腿抬翘起来,韩同生顺势一抹,把她套在红裙子里的粉红色的小裤衩褪脱下来。杏花仰着身子就倒在他怀里,接着韩同生把杏花抱到套间里,昨天晚上的游戏又在床上重演起来……
韩同生再三地告诫杏花,要把持住自己,要学得稳重,不要动不动就脸红。杏花答应是答应了,但她做不到。没人的时候就他们俩个在一起,身上脱的再光她也不觉得脸红。可是穿好衣裳站在院子里,旁边一有了人,她就不由地要脸红,好像他们的事情已经让人知道了已经败露了。单纯的杏花天生不会做假,她知道那是羞人的丑事,可她就是不能自拔。杏花就是这样着了魔似的身不由己地滑离开幸福,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人样儿漂亮好看,心眼善良单纯的杏花本该拥有一个阳光灿烂的美好生活,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走上悬崖。
韩同生已经从杏花嘴里套出话来,杏花那么单纯,不用套她也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韩同生知道杏花还真是一个没有让男人碰过的姑娘,她的女儿红是被自己细细的手指头捅掉的,就更加疯狂起来。他想不到这么漂亮的杏花还有这么一个毛病,亏得她有这种毛病,不然他咋能在她身上得了手。杏花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现在已经出落成四十里马沟最漂亮的姑娘了,比当年的那个月儿似乎还要好看。和这么好的姑娘有了这样的关系,他能不疯狂吗。韩同生疯狂的像猛浪少年一样,都快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韩同生和杏花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还是让人发现了。是李秘书最先看出名堂来的,除了李秘书谁还操这份闲心,对李秘书来说这可就不是闲心。自从在土壕里尻蛋子被郭解放领着一群弟兄用短棍打烂,他就刻骨铭心地等着机会。他等着机会要把积郁在心里的怨恨发泄出去,等着机会要报土壕里的深仇大恨。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没有指望了,没有报仇的机会了。他甚至想托关系把工作从下马河调走,调到别的公社或是县城里去,但是在几十年一贯制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体制下,想调动工作也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他是谁呀?一个农村侥幸考出来的中专生,关系没关系,后台没后台,谁认识他是老几,谁又肯给他帮忙。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等不到机会,李秘书气馁的都想哭了。
李秘书在极端无聊的漫漫等待中胡乱地和一个农村姑娘结了婚。婚后他没有感觉到婚姻的幸福和美满,只觉得是一杯寡淡的凉水,什么味道也没有。女人长的也不好看,他从来没有把新结婚的媳妇往公社里引过,只是一到了休息日就骑上自行车往农村的家里回。
单调无聊的生活,像是牛车上的胶皮轱辘一样循环往复吱吱扭扭地往前滚动着,可是李秘书心里却窝着火窝着仇窝着恨。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牛车上的胶皮轱辘一下就欢转起来。
杏花穿着红裙子来灶房领饭的时候腾的一下脸红了,红透了,红的好奇怪呀。对杏花,李秘书是很了解的,她就和没有雕琢过的美玉一样是浑然天成的质朴单纯,她心里有啥,脸上就有啥。杏花在众人面前还没有如此这般地脸红过,但是现在她脸红了,红透了,红的好生奇怪。李秘书顺着杏花低低垂下的目光就看到了韩同生脸上的不自在,尔后才听他说出杏花穿上红裙子真好看的话。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个前因后果看出来,但是李秘书看出来了,杏花脸红在前,韩同生说话在后。杏花的脸红和韩同生说出来的话没有因果关系。她为啥要脸红?心里没愧,脸上不红,这里面有名堂。
李秘书是个有心人,他操起心来。吃过午饭李秘书也没有午休,他也站在自己房里隔着窗玻璃悄悄地往院子里看,看了一阵,就看见韩同生手里摇着蒲扇表面上大摇大摆的,实际上却是紧张万分地走进了机房。李秘书就是在窗玻璃上看出了韩同生表面与内里的不一样。
韩同生进了机房,李秘书也紧张起来,好像走进机房的不是韩同生,而是他自己。他把眼珠子瞪的和牛毬一样大,两条腿也紧张的瑟瑟抖动起来,就是等不到韩同生从机房出来。他就想这么长时间他们在机房里会干啥?接着就想到杏花身上的红裙子,是啊,穿上裙子干那种事更方便,撩起下摆就……
李秘书趴在窗玻璃上憋瞪着眼珠子等了两个来小时,把眼珠子都憋疼了。直到午休的人们都起来,韩同生才从机房里出来。看着韩同生敞露的怀里没有了背心,他就断定他们是干那种事情了。李秘书的两只手没有狠劲地捏握成表示力量的拳头,而是展展地合掌击出一声脆脆的响。握紧拳头不一定就能报了土壕里的仇,这里不是平田整地像农民一样较力气的地方,这里是斗智不斗勇较量心计的地方。李秘书恶恶地想:你韩同生出主意叫几个二杆子农民把我放倒在土壕里打了一顿,不就是把尻蛋子打烂了吗。尻蛋子打烂长几天就好了,要是把脸打烂了呢?不,李秘书要打的还不仅仅只是韩同生的脸,他要往韩同生更要害的地方打,打下去就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韩同生晕晕乎乎地享受着美事,自以为巧妙神秘没有人知道,那里料想的到早有一双复仇的眼睛把他盯上了。李秘书躲藏在暗处把韩同生往机房里跑的时间次数一一都记录下来,那天那日,几点几时,在机房里停留多长时间,详详细细完完备备和会议记录一样没有一点滴漏。李秘书甚至还半夜爬在机房的后窗下听到里面吱吱扭扭的床响和杏花低吟吟地呻唤,以及他们悄悄说出来的那些听不到耳朵里去的话,这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没有半点虚假。
李秘书掌握了铁证,要出手了。但是靠他自己的一点力量是不行的,好风须借力。李秘书端着密密麻麻记满了具体时间的本子,红着眼走进公社革委会副主任董天明的房间。
董天明对这个反叛过来的李秘书并不是很器重,他也知道这个李秘书脑袋里装着的是膏了油的转轴,滑的很,这种人靠不住,说不定啥时候轴儿一转又滑走了。这很长一段时间里,董天明都没有对李秘书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总是冷冷地把他放在一边不理不睬。随着形势的发展,派性斗争已不似运动刚开始时那么尖锐,那么不可妥协。现在的派性斗争变成了暗处的潜流,在看不见的地方争斗。不管怎么说董天明在派性斗争中不是个赢家,他始终没有占到上风口上,一直都是革委会副主任。副主任就叱咤不起来,总是让人压着,说出来的话不管用。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压在头上的这个人还是对立派的人。董天明也让压的有些意冷心灰,他不知道李秘书找上门来要说啥,连坐都没有让,只是冷冷地看着找上门来的李秘书。
李秘书连着好长一段时间猫逮老鼠似地熬夜,把眼睛都熬红了,脸上明显的睡眠不足。但在他疲惫的脸上却激荡着抑止不住的兴奋,“董主任,我给你汇报一件大事情。”说着把手里的记满了时间的本子递上去。
“什么大事情?”董天明接过李秘书递上来的本子,看到上面尽是大写的某年某月某天某时——某时。他不知道这里面包含着的是什么内容,什么意思,就警觉地皱起眉头。
李秘书就压低嗓子却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把自己这一段时间发现的大秘密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董天明冷淡的脸色慢慢就变的严肃起来,兴奋起来,灰暗的眼睛里就闪放出熠熠的光亮,“真的?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千真万确,这都是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虚假。”“好好,好好。你坐下,你坐下。”董天明这才给李秘书让了坐,完了端着小本子认真地看起来。良久,他抬起脸热辣辣地问:“这都是你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对,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你还亲眼看见他们压在一起干那种勾当?”“窗上贴的粉联纸挺严实,看的不太准,但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床吱吱扭扭的响,也听到男的哼女的吟。”董天明把手里的小本子合住,沉吟好一阵,才冷静地说:“抓贼,抓脏。抓奸,抓双。李秘书单靠你本本上记得这些东西,和你一个人的话解决不了这问题。实际上你手上并没有无懈可击的证据,你要想办法把他们抓住,在床上把他们抓住,抓得让他们不能抵赖。”董天明后面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咬牙切齿。
李秘书在土壕里挨打的事,董天明也是知道的。不挨那顿毒打,李秘书也不会转轴似地转过来,他知道李秘书现在最恨的就是韩同生,是韩同生唆使着郭解放在土壕里把他打了的。所以他就要激起李秘书的斗志,他往前走一步,把充满信任的手掌拍在李秘书因激动而有些颤战的肩膀上,鼓励着说:“李秘书,想办法把事情干得再漂亮一些,把不能抵赖的证据抓住,但是不能打草惊蛇,我相信你能办到。你不要有顾虑,放开手脚大胆地干,有广大的革命群众给你撑腰。”
得到董天明董主任的支持,李秘书决定破釜沉舟把韩同生不能抵赖的真凭实据抓到手。要想拿住实据,就只有当场在床上把他们逮住。李秘书下功夫行动起来,就是要把他们在床上捉住。他把正常的工作全放下,一心一意干起这事情。时间不长他就把韩同生往机房里跑的全部规律掌握住了,韩同生一般在两个时间段里往机房里去,一个是午休的时间,再就是天黑的晚上。在午休的时间里还要多一些。
经过深思熟虑李秘书决定白天,在午休的时间里抓奸。他先到街上的照相馆借了一架最新式的照相机。对照相机的基本原理他还是懂的,上学的时候他摆弄过这玩意。把照相机拿回来,根据自己房里的明暗程度把光圈、速度、焦距都调好,把胶卷也上好。他断定今天午休韩同生肯定还要到机房里去。乘着杏花到灶房领饭的时间,他悄悄地溜进机房。杏花到后院灶房领饭,机房门一般不锁,只有几步路三五分钟就过来了,锁门干啥,在公社大院里,又不是在十字街上。李秘书知道杏花的这个习惯,就乘机溜进机房。在机房里也不必要太过惊慌,他已和董天明商量好了,由董天明在后院灶房纠缠住大师傅,拖延着晚一点开饭,给他这边空出时间来。
李秘书乘杏花到后院灶房领饭的机会溜进机房直奔套间的后窗,他是要把杏花房间后窗上的插削拔开,拔开插削到时候就可以突然推开窗户看到里面的一切,当然也可以举起照相机向里面拍照。
这扇后窗杏花住进来后就没有开过,后面是一片荒凉的园子,女孩子开后窗总有不安全的感觉。杏花住进来不但没有开过后窗,她还把后窗玻璃用白粉联纸严严实实地糊住,又挂了一层窗帘。这样在后窗外就根本看不清屋子里的人影。后窗久也不开,铁插削有些生锈,李秘书好一阵才拔开。拔开插削,他试着开一下窗,轻轻一搬,窗户扇子就开了,还算顺溜。李秘书再把拔掉插削的后窗虚虚地闭上,把窗帘吊好,回头看一眼他也曾经睡过一夜的那张单人床,诡秘地一笑,赶紧离开。
李秘书提着两只空碗,进了后院的灶房,董天明才把纠缠住的大师傅放开。人们不知道董主任神神秘秘地和大师傅说些啥,耽误的好一阵开不了饭。
杏花还是穿着那条漂亮的红裙子,露着两条葱白一样优美通直让人看不够的细柔柔的玉腿。男人们都在后面,不错眼地看着杏花裙摆下的两截子白腿,让她第一个从窗口上把饭领走。男人们从眼前这一截子优美通直细柔柔的玉腿上引伸着自己的思想,想象着姑娘其它部位的美妙。别不好意思,这是男人们共有的特性,见了漂亮姑娘不动心的男人就不是男人。
韩同生看着人们脸上的那一股股馋相,心里呵呵地乐了。而董天明和李秘书看着韩同生笑的更机巧,更有内容。
李秘书的判断没有错,吃完午饭,没多长时间,大院里没有了走动的人影,只有一片白哗哗的阳光和几声蝉鸣。这时候韩同生摇着一把大蒲扇,慢悠悠地从房里出来,他哪里知道前面已有人给他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陷阱,他哪里知道前面已经有人张开一张大大的网,在等着他哩。
韩同生喜欢大白天到机房里去,大白天到机房去实际上更安全,谁能想到大天白日他到机房里去是干那种事情的呢,晚上进了机房才容易让人起疑心。这是韩同生独到的见解,再说杏花长的那么美,和这么美的姑娘黑了灯弄那事岂不是可惜,只有和丑女人睡觉才不愿意开灯。和杏花这样的美姑娘在亮堂堂的大白天睡觉才是真正的享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样的艳福满世界也没几个人能享上。
韩同生进了机房,把杏花拥到床上,脱光衣裳压上去刚刚进入,杏花低吟吟地才刚哼出一声。后窗户叭的一声就圆圆地敞开,在那敞开的不宽的窗户口上竟趴着十多颗脑袋,每颗脑袋上都有一双快要睁爆的眼睛。韩同生一时愣怔住爬在杏花的光身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咔嚓,咔嚓”照相机的快门响了几下,他才清醒过来。可是晚了,说啥也晚了。他把自己害了,也把杏花害了。在这样的年代里,这样的事情可不算是小事。加之杏花又是军人的未婚妻,这样韩同生就更是罪加一等,是破坏军婚。
韩同生最后因流氓罪被判七年徒刑,党籍,工作双开除,啥也没有了。杏花的下场也是很悲惨的,电话员的工作肯定是干不成了,回到卧马沟,上马坡牛家就提出退婚。不退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情,丢人的照片都让贴到大十字上去了,谁还能再要这样的女人。退了婚时间不长,就传来牛俊强在部队上提干的消息。可是这与杏花已经永远地没有了关系。
扳倒了韩同生,董天明自然而然地当上了下马河公社革命委员会的一把手,秘书李建国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旗帜鲜明立场坚定,不但受到表扬,还被提拔起来,当了公社副主任。李秘书终于算是把土壕里的仇报了。韩同生出主意只是打烂了他的尻蛋子,他却把韩同生彻彻底底地打倒了,把韩同生打进了监狱,这辈子都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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