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千金马骨建马市，夤夜送粮收民心
“将军。”李氏家主咽了口口水，略带着兴奋的语气，问道：“您这是想要千金买马骨？”
话音落，关兴与张苞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想要让马贩子在短时间内将大量的马匹聚集到狄道城，这样包圆的形式无疑是最佳的办法，也只有不管老幼病弱的一体包圆，才能让马贩子毫不担心地将马快速地贩来。
当然了，等第二批、第三批，大量的马匹抵达狄道城后，那时候，马匹的价格就不是马贩子们说了算的了。
虽然郡守府要吃第一批的亏，但有着后面更多的马匹贩来，官府当然不会吃亏了。
如此，不仅解决了如今耕地的问题，甚至还能赚上一笔不菲的税收，何乐而不为呢。
顿时，反应过来的三人也是一脸敬佩地看向马谡。
但似乎是看透了几人的想法，马谡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千金买马骨，只是为了个个耕地这点活和几匹战马的话，那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微微一笑间，马谡也不顾几人听懂没听懂，便接着对几人吩咐道：“第二批的战马还是全都收掉，并且明确告知那些马贩子，第三批用不着了，即便来了，也只收好马。第三批来了之后，收掉其中八成，剔除掉完全不能要的老弱病残。到第四批，就只收年轻力壮的；从第五批开始，只收能作为战马和种马的马匹。”
话音落下，几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旁的李氏家主也是喃喃地说道：“将军，我估计第二批马匹到位后，耕地的缺额就能补充到八九成，咱们完全可以不用再收那么多了啊，把第二批和第三批的好马收了，就足够春耕之用了啊。”
“若是如此，我们耕地的马是足够了，那贩马的人呢，他们怎么办？”马谡摇着头问道：“第二批、第三批的老弱病马，又要怎么办？”
“交易本就该是如此啊！”李氏家主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哈哈。”马谡无奈地笑着说道：“李郡丞，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李家的家主，而是我陇西郡的郡丞。作为家主，追求一次交易的利益是对的，但作为郡丞，你的心胸，还要更大一点。”
虽然成都方面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显然，马谡已经在将李氏家主当成了郡丞在用了。
只是，好像李郡丞自己，还没有能够及时地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兵法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马谡一边说着，一边也是看向了关兴与张苞二人，道：“譬如这马市，若是吾等第二批、第三批取少数，的确，短期内于我等而言，的确利大于弊，可长期而言，却不可避免会导致马市的再度萧条。”
“可我们若是反其道行之呢？”马谡随即又看向了李氏家主，道：“如果我们能吃点亏继续将第二批、第三批的大部分马匹都给拿下，那么势必给马贩子们更大的刺激，也势必会让更多的马匹流入到狄道城内。”
“只要后续治理跟上，我狄道城极有可能成为西部区域最大的马市。”马谡随即稍作总结道：“一旦马市形成规模，狄道城势必也将成为西部最为重要的城市，不说比肩长安洛阳，至少也与上邽无异。”
话语中，李氏与关张二人已经渐渐兴奋了起来。
显然，三人也已经明白了马谡的所图，也更明白一个爆火的马市对于狄道城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过，三人的兴奋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李氏家主的兴奋，更多的是来自马市兴起之后，对整个狄道城乃至于陇西郡的带动作用。保不准，以后的狄道城也要成为那寸土寸金的地方。
这对于李氏这样的地头蛇而言，简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尤其，李氏家主自己还已经是郡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旦狄道城的马市真的做了起来，他李家一定是第一批受益者。
而在关兴与张苞眼中，倒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凉州产马，产战马，而大汉缺马，一旦马市真的如将军所言形成规模，作为狄道城主人的他们当然可以拿到更多的马匹，或许组建一支骑兵队伍也不是不可能。
骑兵啊！
要知道，他们的父亲可都是骑将！
谁不喜欢那在风中策马狂奔的肆意呢？！
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倒是早已经将目光盯向了产马地。打造这个马市的目的倒还真不是要通过这个马市截留战马。
相反，在马谡的眼中，这狄道城的马市，将成为他拿下凉州之后的一个过滤器。
是的，凉州州如其名，荒凉得很，除了战马几乎就没有什么值得出口的东西，战马的出口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不管谁占领凉州都是一样的结果。
尤其，想要发展凉州，除了输血式的扶贫外，便只有利用战马形成良好的产业循环。
堵不如疏，马匹的贸易既然不可避免，那就索性不要阻止贸易，只对马匹的内容进行限制。
多卖驽马，少卖军马；多卖老马，少卖幼马；卖军马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是煽了的。
可是买马的人也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什么马最有价值吗？想要控制谈何容易？
放之前肯定是不行，可一旦狄道的马市成了最大，甚至是唯一的官方渠道呢？
这样控制起来，显然要比现在摊开的生意要简单许多不是？虽然黑市依旧不可避免，但只要控住了主动脉，毛细血管的出血，根本无关紧要。
当然，这些计算，却是不需要眼前的三人去理解了。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个马市利大于弊，不遗余力也要建成就行。
眼见着三人已经提起了兴趣，马谡也是接着讲述道：“当然，为了市场的良性竞争，也为了防止这些马贩子毫无底线地以次充好，从第三批次的贩卖开始，郡守府就要逐步地退出市场买卖，转而进行市场的管理，把买卖交给市场去调节。”
说着，马谡也是莞尔一笑，道：“你们说这样一个西南最大的马市重要，还是区区的几匹战马重要？”
“将军高见！”三人相视一眼，随即齐齐拜道。
“李卿。”见三人都同意了自己的方案，马谡也随即开始布置起了任务。
“下官在。”李氏家主，哦，不对，应该是李郡丞立即答应道。
“牛、米两族的家财都已经清点好，你可以随时支取。”马谡随即吩咐道：“明日便由你带着张苞先往马市，将马匹全都带回来。”
“是。”李郡丞立即答应道。
“记得，买马是次要的，告诉所有的马贩子，郡守府缺马才是最重要的。”马谡接着嘱咐道。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将此讯息传播得凉州人尽皆知。”李郡丞总算是表现出一条地头蛇应有的霸气与自信道。
马谡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再度点将道：“张苞。”
“末将在。”张苞也立即答道。
“第一，明天跟着李郡丞前去，要好好看好好学。”马谡也再度嘱咐道。
“是。”张苞立即点头答应道。
“第二，所有拉回来的马匹，要让军中相马师好好相看，把其中不堪劳力的老马、病马、幼马都挑出来，不能给羌人带去负担。”马谡微微看了张苞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尤其是那些好马，也不要舍不得，都给派下去。”
“将军？咱队伍中的马匹也才五六百之数，不如替换一些。”张苞小声地建议道。
“就知道你小子会有这样的心思。”马谡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做将军，要算大账不要看小账，不要小家子气，明白吗？”
“只要有粮，就有兵，有兵有粮，隔壁就是产马的凉州，咱还怕没有好的战马吗？”马谡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末将知道了。”张苞也是赶紧低头认错道。
“不仅收来的战马全都要派下去，就连军中的那些骡马，也全都派下去。”马谡继续说道：“你放心，羌人们会比咱们还更加爱惜这些战马。”
“是。”张苞再度赶紧答应道。
“还有。”马谡似乎也是刚刚想到，当即再度补充道：“对那些暂时寄养着耕牛的门户，你们可有补贴？”
“补贴？”三人显然都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耕牛一日吃的草料也不是个小数目啊！”马谡略略叹着气说道：“羌人的日子已经过得很紧了，这样一来，要是再养一头耕牛，日子还怎么过？”
三人明显已经明白了马谡的意思，只是心中的诧异却更大了。
怎么的？耕牛无偿借给他们就算了，还得给他们准备饲料？
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
马谡却没有理会三人的诧异，径直下达命令道：“去，马上从营中拨付一批草料，关兴、张苞再叫上马青，连夜立即给各个部落把草料送过去。后续不管是耕牛还是马匹，饲料都由郡守府给包了，让大家放心用牛。”
“啊？”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啊什么啊？几许草料能值多少钱？”马谡明显有些不满地看着三人。
“将军，您对下面是不是太好了一些。”李郡丞有些酸酸地说道，连草料都能为底下人想到，这在李郡丞看来，着实是有些太“溺爱”了。
“对啊，而且，此时已经入夜了，也没有必要今日就去吧，恐怕羌人都已经睡了？”张苞也在一旁嘟嘟囔囔着。
关兴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也很是有些不解。
“不是我对他们太好了，而是他们过得实在太惨了。”马谡轻叹了一口气，倒也有些理解眼前的三人。
没有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
好在，虽然上辈子马谡生在了新社会，但还真真实实的经历过饿肚子的感受，也更明白什么叫做“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当然，马谡也更明白，这份草料一送，对于急需收拢民心的大汉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过，即便不为收拢民心，马谡也要做。
“也不用带草料了，直接带干粮吧，我估计那些耕牛或许已经吃了，但人却还饿着。”马谡无奈地摇摇头道：“跟他们的首领商量一下，咱们就用干粮抵换草料。”
闻言，张苞倒还没理解，但一旁的关兴却是已经感受到了什么。
想想那些在烈日下被纤绳磨破的肩膀，似乎把人吃的给了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顿时，一股浓烈的自责感瞬间涌上了心头，拉了拉还在皱眉的张苞，关兴立即抱拳领命道：“是。”
见状，张苞也只能皱眉答应道：“是。”
“去吧。”马谡没有多言，只是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他当然看到了关兴眼中的自责，自然也看到了张苞的皱眉。不过不要紧，现实从来都是最好的老师，他相信，这一夜，会让两人真正成长起来。
至少，会让两人明白，底下的人到底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很快，两人便出了郡守府，直奔营地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军营中便又分出了一百多骑兵和十数辆马车，分作三路而去。
饶是兵分三路，这送粮的差事依旧耗费掉了一个多时辰。
而按照吩咐送完了粮食的三小只，骑在高头大马上，却丝毫没有完成任务的欣喜，反而一个个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萎靡。
“今日吾方知，原来这树叶竟也能吃。”拍开挡在自己额头面前的树叶，张苞喃喃地说道。
“是啊！”关兴轻叹道：“白日里下田本就精疲力竭，晚上的粥饭，竟然，竟然是清可照人。甚至连那耕牛吃的都还有黄豆，可他们吃的却......”
“哎......”两人齐齐地叹息着。
“呜呜呜.......”就在两人叹息着的时候，一声声呜咽声却是从身边传来。
转头看去，皎洁的月色下，马青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银白色的铠甲之上，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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