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为耕牛亲自上门，不识数自酿灾祸
无奈之下，张苞也只能再度找到了马谡。
而马谡对此显然也是早有预料。
既早已知之，那自然也是早有办法。
只是，马谡还是决定给这陇西的世家们一个机会。
刚刚处理完牛、米两族的案子，马谡甚至没来得及沐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匆匆带着李氏家主和张苞前往各个家族之中。
是的，马谡要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趁此机会，马谡也是想要看看自己，看看一位大汉的郡守到底在这些世家贵族的眼中值多少田地。
马谡如此降尊迂贵，自然是得到了各个家族的热烈欢迎。
只是，好茶好点心伺候着自然是没问题，但谈及耕牛这样的核心问题那便是千难万难，理由嘛，也是众口一词，无非就是自家也不够用。
显然在马谡到来之前，各个家族之中已经通过了气。
虽然耕牛一事的确关系到各家的利益，但这点利益，绝不至于到马谡这样一位郡守亲自出面还解决不了的地步。
更可能的解释，或许是这狄道的世家们集体对马谡屠戮了牛、米两族的无声的抗议吧。
与此同时，众世家们或许也想要通过这样一件事情，在马谡的面前显示出自家的实力，告诉马谡接下来的治理到底应该如何进行。
因此，即便马谡亲自到来，将姿态摆得很低，甚至愿意以高价租用耕牛，却也依旧没能打动世家们的铁石心肠。
面对世家们一脸笑意的拒绝，马谡倒是丝毫不在意，可却是恼坏了一旁的张苞，若非马谡仍在，恐怕张苞已经抡起了自己的丈八长矛开启了杀神模式。
堂堂一郡之首，亲自登门，好声好气地与小小世家商议几头耕牛的小事情，世家居然如此迁延枉顾，这已经算是在打大汉的脸了。
不仅仅是张苞怒发冲冠，就连一同前来的李氏家主也是眉头紧皱，频频地给对面世家的家主使着眼色。
他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位看似平和的马将军到底是一位怎样的杀神。
是的，前往上邽探查的家丁已经回来，而他给李氏带回的消息，着实是让李氏家主二人震惊不已，却也同时让李家更加确定了要跟随这位马将军的决心。
那可是能将魏军名将张郃打得丢盔弃甲的猛人啊，更是用两万大军硬生生干翻了曹魏五万精锐的狠人呐。
其用兵之妙暂且不说，光是在这尸山血海中走过一趟，其心志之坚就可想而知。
别说区区的几个世家了，就算是将这狄道城给屠了，恐怕这位将军的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而且就这位马将军在街亭立下的功劳，就算是他真的把陇西搞得天翻地覆，恐怕朝廷方面都不会有任何的惩罚，最多就是让他重新当将军去。
明知马谡厉害的李氏家主，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居然在如此作死，偏偏还有几个是与自己家交好的，就别提李氏家主心里有多急了。
要不是马谡就在身边，李氏家主高低要敲着对方的脑袋，吼上一句：“你说你没事儿，惹他干嘛？”
只可惜，马谡就在那里坐着，既没有让张苞有舞动那重达数十斤的丈八蛇矛的机会，也没有给李氏家主开口劝解的功夫。
好在的是，或许是收到了李氏焦急的眉头的信息传递，又或许是感受到了紧握着拳头的张苞的威胁，又或许是被马谡不怒自威的神情所慑，终究还是有几家与李氏交好的，以及依附于李氏的家族妥协了下来。
或是三分之一，或是二分之一，总归还是有数个家族交出了手中的耕牛。
当然，这几个家族也没敢要马谡的巨额租金，甚至，这些耕牛还要从李氏的庄园中过一遍才能交到官府的手中。
马谡当然明白这是害怕被城内的世家给孤立。
过了这一道手，虽然说并不能防止被有心之人查出来，但总算是有所交代了。
再一次，马谡感受到了门阀世家的威力。
“看来，还是杀的不够狠，血流的不够多啊！”马谡有些理解了黄巢当年的心境。
不过，马谡可不会当黄巢。自然，马谡也不会轻易放过这群不知进退、不识大义的蛀虫们，即便不让你们家破人亡，也迟早要你们好好出一出血。
“走着瞧吧！”马谡默默地将那些拒绝自己的家族记在了心里。
而对于那些还算识相的家族，马谡暂时倒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
一句“大汉不会让忠心的臣民们吃亏”的承诺，便是如今的马谡所能给予的全部了。
倒不是此时的马谡不能把这些世家们如何，三千五百大军尽在掌握，又有民众和羌人支持的马谡根本不把这些家主们放在眼里。
唯一绊住马谡手脚的，不是其他，正是春耕二字。
对付这些家族很简单，杀了也不过就是马谡一句话的事情，可杀了他们之后呢？
数以万计的奴仆要怎么去甄别？占据了狄道城近五分之四的土地，占据陇西郡近三分之二的土地，谁来组织耕种？
一个牛氏、米氏的账目都审了足足五天，狄道城内这数十个家族，若是一起拿下了，又要审多久？
一句话，现在的马谡需要这些世家为他组织好春耕！
自然，就算是世家们再跳，马谡也会忍下这口气，甚至，从某个方面来讲，马谡还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只有这样，在他再度举起屠刀之后，朝内诟病的声音才会降到最小。
是的，该举起屠刀的时候，马谡不会有丝毫的疑虑，也不会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马谡唯一担心的不过是成都可能的诟病。
应该说，马谡这担心也是有些杞人忧天。
且不说他如今在军中的威望，也不说他身后的郭淮和魏延，单单只要他真的能在一年之内拿下凉州，所有的诟病都会被丞相一一料理干净。
不管怎样，在经过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马谡将狄道城内的世家给拜访了个遍，总算是弄到了一批耕牛。
只是，这个数量虽然说不上是聊胜于无，却与目标值也是相去甚远。
这也导致回到了郡守府的张苞依旧是一脸的怒色与愁苦。
“将军，这数量还远远不足啊！”藏不住心思的张苞在统计完数量之后，忍不住就向马谡抱怨了起来。
“要不，将军，给魏叔，魏将军去信求援吧？”一旁的关兴显然也知道了如今耕牛的困境。
这几日一直跟羌人打交道的关兴，甚至比张苞这个治粟都尉更加地着急。
无他，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些羌人在没有耕牛的情况下，仅仅靠着人力在那开着荒田。
手腕粗细的麻绳用不了盏茶的功夫就能在肩膀上勒出鲜红的印记，饶是已经满是老茧的肩膀，要不了一个时辰也会重新被勒出血丝。
最怕遇到大石块，猛烈一撞之下，粗糙的麻绳立即就会在肩头割出一道鲜红的伤痕。
更令关兴揪心的是，那些羌人见状，不是去关心那受伤的拉犁之人，而是关心那曲辕犁的好坏。
似乎，在他们的心中，那几根破木头和破铁片制成的耕犁要比人还要精贵。
夕阳之下，关兴分明看到，那一双双瘦弱肩膀，被麻绳折磨的血肉模糊的肩膀，所扛起的，是大汉的社稷。
眼见着耕牛的问题迟迟没能解决，也怪不得关兴会如此着急了。
只是，关兴情急之下说出的“魏叔”一词，却着实让还在厅中的李氏家主给吓了一跳。
已经得到上邽城消息的他当然知道，这位魏将军是谁——除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都陇右诸军事的魏延魏将军，谁还能在此时给予马谡支援。
即便不是很清楚大汉如今的权利构成，仅仅凭着以上的几个职位李氏家主也知道这位魏延将军在大汉朝中、军中的分量。
更何况，陇西郡就是这位将军给拿下的。李氏家主更是对魏延有着深刻的印象。
可越是知道，才越是让李氏家主心惊不已。
能喊这位魏延将军“叔父”的这位小将军，又该是怎样的存在？甚至，从这位小将军的语气之中，分明感受到的是一副只要我提了，那边魏将军就一定会帮忙的意思啊。
该是怎样的关系，才能让这位小将军有如此的信心呢？
再结合这位小将军的姓氏，李氏家主要是再猜不到，那也就不用当这个家主了。
更要命的是，那位负责治粟的小将军，好像姓张吧？
这是怎样的阵容？
要不是如今的皇子们都还小，恐怕自己面前还要出现一个姓刘的小将军吧！
而能将这两位小将军带在身边的马将军，在大汉朝廷又该是怎样的存在？他们此来陇西，又该是怎样的目的？总不可能就是为了造福一方吧？！
说真的，真要造福一方，陇西恐怕还不配！
说是与隔壁的南安郡打擂台，恐怕也只是汉朝朝廷放出来的假消息，为的，还是这两位小将军。
李氏家主开始有些庆幸自己死命地挤眉弄眼让自己的好友们放弃了原来的立场，仅仅是这两位小将军的存在，就算是真的把狄道城屠了，应该也没啥关系吧。
隐隐地，看着厅内的诸人，李氏家主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及早战队了来。
应该说，李氏家主是真的有些过于擅长脑补了。
只是，这一切的阴差阳错之下，即便是李氏家主有所猜测，也并算不上什么意外了。
不过，马谡显然对关兴的失言与李家主的这些脑补并不感兴趣。
“时间来不及。”几乎在关兴提出建议的瞬间，马谡便已经摇头否定道。闻言的关兴张大了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的确，即便短时间内要聚集这么多的耕牛或许不是问题，可运到陇西郡需要多长时间？
随即，马谡却是又看向了关兴，道：“遇到问题，思考解决办法是对的，但解决之道不能是一遇到问题就将问题上交，那还要你我在此作甚？”
话音落，关兴自然也是听出了马谡话语中的敲打提醒之意，当即抱拳请罪道：“末将思虑不周，将军恕罪。”
一问一答之间，却是更加坚定了李氏家主的猜测。
稍稍敲打提醒过了关兴，马谡也终于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道：“陇西之地，耕牛虽然缺少，可靠近凉州，西市之中，不缺的就是骡马生意。”
“将军之意？”关兴很快转过了弯：“是用骡马耕种？”
“恐怕骡马之力有不怠吧？”一旁的李氏家主弱弱地问道。
“不，曲辕犁很是身力，骡马也能扛动。”负责打造曲辕犁的张苞立即答复道：“即便不行，我也可造稍小一些的曲辕犁，总比人拉要快。”
“骡马不足，就用普通的马匹，普通的马匹不行，就用战马。”马谡闻言，却是笑着对两人说道：“总之，明日天亮，就把西市的骡马全都包圆了。”
“啊？”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诧异地问道。
显然，三人怎么也没想到，马谡却是要将整个马市给包圆了。
用战马耕地，这着实是有些奢侈了。
如此耗费马力，这要是被自家的骑军将领们知道了非说上一句败家不可。
而且狄道城本就靠近产马的凉州，即便如今春季并不是旺季，但马市之中的马匹何止千头，这要包圆下来，固然是可以解决耕牛短缺的问题，但代价却太大了。
即便是有着牛、米两族百年的积累，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家族的积蓄也得投进去。当即，李氏家主也是微微皱眉，这才稍作劝解道：“将军，包圆没有必要吧，毕竟其中还有不少的老马、病马。”
关兴和张苞二人也是适时地点了点头。
闻言的马谡却丝毫不以为意，摇摇头，却是接着说道：“全部都要，不管老马病马还是幼崽，全都要，而且不准还价！”
不待几人理解，马谡便接着说道：“要告诉贩马人，我还要更多的马匹，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话音落下，虽然关兴和张苞还是一脸的茫然，但李氏家主却是渐渐地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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