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诉要求互飙演技，午夜间进退难定

　　“马将军已经下令，明日起，由其带回的俘虏，进行开渠引水。”李郡丞淡定地对辛、彭两位家主说道。
　　闻言的两位家主顿时喜上了眉梢，显然，两人是以为马谡要妥协了。
　　毕竟，从另一个角度入手解决问题，在两人看来，就是不愿与世家们撕破脸的征兆。
　　只可惜，他们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也更低估了马谡的决心。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就要抚掌而庆之时，李郡丞却是再度开口，却是直接将两人兴奋的心情直接浇灭。
　　“不过。”李郡丞的声音依旧淡然，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两人：“马将军也让我给所有世家家主们带话了。”
　　随即，李郡丞也是一字不落地将马谡的原话告知给了辛、彭两位家主。
　　肉眼可见的，两位家主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
　　显然，从马谡的话语中，两位家主已经听出了其对于自己土地、人口的志在必得之情。
　　一时间失落、愤怒、不解、失望的表情一一在两人的脸上肆意地表达，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情感的外泄虽然只是转瞬之间，却还是被李郡丞都收入了眼中，更足见马谡的话语对两人内心的冲击。
　　而随着李郡丞的话音落下，现场也随即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
　　看着两位“老友”吃瘪的表情，李郡丞却并没有继续说话。
　　一来，这么多的讯息，想必两位家主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李郡丞心中竟是生出了痛快之情。
　　“叫你们不听我的，一定要跟两位小将军为难，这下好了吧，踢到了铁板上了吧！”暗爽着的李郡丞当然不会理会辛、彭两家主心中的郁结之情，也更不会打断这难得的沉默气氛。
　　最重要的是，在博弈之中，尤其是两方的角力之中，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往往要处于弱势的地位。
　　已经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李郡丞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李郡丞可以等着，但辛、彭两位家主却是耐不住这沉默了。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数十家的利益，而那些家主们可都还在苦苦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呢。
　　“李兄。”还是辛家的家主率先打破了沉默：“北伐曹魏、复兴汉室，此吾等义不容辞之责。然，今大汉已是蒸蒸日上之姿，却不宜令属下行毁家纾难之举，否则必令天下侧目，而失之民心也。望兄代吾等好生与马将军商议一番，非是吾等不愿意支援，实在是为大汉计。”
　　到底是千年的狐狸，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已经见识到了马谡的强势，辛家主也明白硬刚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直接站到了大义之上，把自己的小舍扩大成为毁家纾难的大舍，把对汉朝民心的影响也无限扩大，扩大到就好像这边马谡割了他们的肉，那边汉朝就要崩塌一般。
　　这样一番放大之下，若是一般人恐怕还真的要被他给唬住了。
　　只可惜，他忘了，对面之人可是跟他一样的老狐狸，而辛家主更不知道，他的这位“老友”，已经彻底地倒向了马谡的一方！
　　当即，李郡丞便是微微一笑，道：“马将军还真说了，如今大汉百废俱兴，三国内也属末位，虽比之东吴亦有不足，若有愿为大汉做贡献者，来者不拒。辛兄若有意毁家纾难，弟愿亲往郡守府言说，马将军或将亲迎也。”
　　李郡丞这话就很直白了，三国之中大汉最弱，我们自己都承认，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你要拿这个说事儿，趁早死了心。赶紧掏地、掏人，否则马将军亲自来了，你不毁家纾难也不行了。
　　听着李郡丞的话语，辛家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即便到如今的地步，辛家主依旧没有彻底地将李郡丞看成外人。
　　这也是辛家主愤怒的原因之一，在他的心中，李郡丞虽然名义上是投靠了那位马将军，但归根到底，还是陇西郡的世家，不说彻底地不沾边，也至少要为自家的百年之计设想一二吧。
　　可听着李郡丞的话语，分明是在帮着那位马将军说话啊！
　　而那位马将军，好歹也是一郡的郡守，居然主动承认自家不如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不管怎样，李郡丞的话语既出，辛家主却是再说不出话来了，否则一不小心再来个毁家纾难，那就真毁了。
　　眼见着辛家主硬攻击吃瘪，一旁的彭氏家主也不得不出面。
　　只是这次，彭氏家主却是选择了迂回前进：“将军之意，吾等已经明了，北伐之心，吾等亦是了解，只是，凡事有缓急，欲速则不达也。今以区区十日，要计算数十载之所得，何其难也！不若兄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为吾等多争取些时日。”
　　很明显，彭家主这是要玩一手“拖”字诀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招近乎无解的办法。
　　别说是要清查自中元元年以来的田亩人口了，就算是只清算这七八年的人口田册，都是一项繁重的工作。
　　不说拖个十年八年，至少拖到秋后是一点问题没有。
　　若是再让有心者从中稍作捣乱，比如因为战乱而丢失一部分的资料，想要清查的难度又将成倍地往上翻。
　　一般这样的事情，开始两三个月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尤其经历过一场秋收之后，谁还会记得。
　　更别说，彭家主可不信这位马将军会在陇西郡长待。
　　只要能先拖过这十天，十天之后自然就有充足的理由再争取十天，十天不够还有另外的十天。
　　这就是彭家主的打算。
　　李郡丞闻言，自然也立即就明白了彭氏家主的打算。只是，李郡丞丝毫没有着急。
　　马谡临来之前，就已经明确告知了李郡丞，让他想办法将话题转移到查账上面，彭家主自作聪明的举动，却是省却了他引导话题的麻烦了。
　　不过，明面上李郡丞还是装作了一副思考的模样。他可不能让辛、彭两家猜到，马将军正准备好了套子等着他们去钻。
　　慢慢地，李郡丞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彭兄此议，倒也有理。只是......”
　　李郡丞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两人，随即说道：“吾李家的田亩人口，吾早就交出去了，因此，此言，还是由彭兄亲自谏言为上。”
　　“李兄，你？！”
　　“吾等三家同气连枝，李兄，你怎可？”
　　两人几乎同时有些唉声叹气道。
　　刚刚还想团结李家一起给郡守府施压呢，可没想到李家还没回来呢，就已经投诚了。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算意外，若是李氏自己都不交，马将军又岂会让他来给众人带话。
　　只是，少了一个郡丞的家族，这样的施压无疑要弱上不止三分。这不禁又让两人有些泄气。
　　就在两人泄气的同时，转过头，辛氏家主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又看向了李郡丞，目光逐渐变得热烈了起来：“既然李兄已经交了田亩、人口，那不知李兄交了多少。”
　　闻言，彭氏家主也立即抬起了头。
　　很明显，李氏作为马将军的“自己人”，上交的积极与否，是李氏的诚意，而李氏上交的额度，那就是这位马将军的态度了。
　　为了不寒了李氏的心，马将军肯定不能让李氏吃亏。
　　因此，极大程度上，李氏所上交的份额，几乎就可以认为是这位马将军的底线了。
　　谈判之中，博弈之内，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就是对方的底线，一旦知道了对方的底线，那己方的谈判不要太好做。
　　如今，获知对手底线的机会就在眼前，辛、彭两位家主自然也是瞬间亮了双眼。
　　李郡丞当然是故意卖出这个破绽的，不如此，怎么将三分之一的份额告诉给他们呢！
　　当然，依旧是装作懊悔的模样，李郡丞颇为无奈地看向了眼前的两人：“两位哥哥，这如何能说呢！”
　　“李兄，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吾等世交何止百年，这点忙，都不能坦诚相待吗？”
　　“就是，李兄，又不是真的要对抗那位马将军，只是让我们心中稍稍有个底罢了。”
　　当即，辛、彭两位家主便轮番劝说起了李郡丞。
　　“好好好。”李郡丞也是无奈地举手投降道。
　　“将军也未特别交代过，应该也不在意此事。”李郡丞喃喃地自我安慰着。
　　“对对对。”一旁的两位家主也是一齐同意道。
　　“将军开始言说之数，乃三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李郡丞无奈地说答道。
　　“三分之一？”辛、彭两位家主也惊讶地重复道。
　　显然这个数字与两人所能接受的还相差甚远，不过，两人很敏锐地听到了开始这两个字眼，当即两人也是再度看向了李郡丞。
　　无奈，李郡丞也只能和盘托出，道：“最终马将军也是看在犬子在剿匪中鞍前马后，将土地数量降到了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辛、彭两位家主再度默默重复道。
　　“那人丁呢？”彭氏家主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马将军要征兵。”李郡丞也随即答道。
　　闻言，两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当即也算是明白了这位马将军的底线。
　　当然，他们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挨着这个数字跟这位马将军谈呗，偶尔交一些人，然后一点点地拖着，这才是他们的最终办法。
　　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辛、彭两位家主也是当即向李郡丞告辞了去。
　　毕竟，夜已经深了，而他们还要趁着天亮前，将消息通报给其他的家族，并且统一思想。
　　当然，随着辛、彭两家的行动，李郡丞也同样在行动。
　　旁的他可以不管，但归附于自己的几个家族，李郡丞不能不管，该点到的必须要点到，该劝回来的必须劝回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在日后维持自己的老大地位，更重要的是，虽然李郡丞还没想到马将军会要怎么对付对方的拖延之策，但肯定是不希望看到铁板一块的世家们的。
　　夜深中，整个狄道城却是再度暗流涌动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所有陇西郡的世家们被迫选择站边了起来。
　　是信奉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们必须再一次进行投票，就如同上一次在汉与魏之间的投票一般。
　　只是，因为上一轮投票站边的失败，已经让他们丧失了主动权。以至于这次入场的赌注，却是他们的整副身家。
　　所有的世家都不得不慎重，哪怕辛、彭两位家主提出的方案已经足够的温和。见识过李府门外的滚滚人头，世家家主们对马谡还是心存着不小的畏惧的。
　　于是，分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不仅仅是归属于李氏门阀下的几个小家族明确表示了要跟随自己的主家，就连辛、彭两族手下的世家们都有些动摇。
　　更别说因为牛氏的倒台，已经暂时没有了靠山的几个家族，更是犹豫不决。
　　没办法，谁都不想交出那么多的利益，可跟全族的性命相比，似乎这点利益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万一能拖过去呢！
　　侥幸的心理，总是普遍地存在在每个人的心中，并不以地位的高低而有所改变。
　　甚至，地位越高，人越是贪婪，而越是贪婪，就越容易被利益所蒙蔽双眼，也更容易存在这样的侥幸心理。
　　于是，侥幸的心理与那滴血的断头刀在所有人的心头反复拉锯着。
　　短短的一夜时间，也终于在这无限的纠结与拉锯之中，被磋磨殆尽。
　　第二天终于到来，李郡丞也是毫无意外地再度将世家家主们召集到了一起。
　　虽然众人昨夜已经从辛、彭两位家主的口中得知了情况，但李郡丞还是有必要当众将马谡的话语传达到位。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马谡却并没有出席这场重要的见面会。
　　这着实是让所有准备了一夜说辞的世家家主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的感觉。
　　马谡没有出现，众人也只能将诉苦的对象对准了李郡丞。
　　而李郡丞显然月也预料到了这一场景，在将马谡的命令传达之后，也只有留下了一句：“将军之令，十日内完成，既往不咎。”
　　随即，在众人略带诧异而无措的目光中，李郡丞却是匆匆地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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