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将
商场之中放着一首轻松的歌曲，缓解客人精神上的疲劳。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原本正在逛街的秦笙，突然停下了脚步，环顾周围过往的行人，这股奇怪的感觉，她只在遇见鬼魂时遇到过。
郑云渺走来，十分自然地环住秦笙的胳膊。
“怎……”
刚吐出一个音，一楼的大厅中，响起物品摔落破碎的声音。
这声破碎似乎触碰到了商场的暂停键，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倚在栏杆上，去瞅一瞅热闹。
一楼大厅的工作人员凝眸着地上四散的碎片，不清楚这高高的瓷瓶为何倒地。
瓷瓶中装有泥土，简单的勿碰，可无法使它晃动。
瞬间！商场里的灯光全部熄灭，所有人掏出手机，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此时，仅有一首歌曲还在商场中回旋。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商场内一阵嘈杂，可四楼之中，那神秘的脚步声，却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铁片在地板上刮动，尖锐，可又有“咚咚咚”的深沉。
客人们顺着声音望去，皆看见那具铠甲，可环境太过昏暗，瞧不见铠甲主人的样貌。
在铠甲的身旁，并行着一名老者，老者的肩上扛着一根鱼竿，两人在说着些什么。
在他们聊谈的过程中，一旁的座位上，坐着一名头戴狼耳朵饰品的姑娘，目光锁在老者跟铠甲的身上。
歪着脑袋，似有疑惑。
老者的言语中有拉拢之意。
“将军能坚持到今日，必然有难以舍去的回忆，我与将军一样，想去弥补遗憾，将军何不如与我联手，我这里还有一个能容得下我们的组织。”
将军藐视的眼神里，是在思考。
老者见到将军踌躇不定，便知此事可行。
“若是将军向往独行，在下自然尊重您的选择，不过，不知道将军的愿望与鬼差，哪一个会来得更快一些？”
将军被老者的话打动，如今他可做的事情实在太少。
“那我该如何进入你说的组织。”
老者举起右手，中指与大拇指相互搓动，弹出响指。
“哒~”
余音垂落，商场中的灯一霎亮起，客人们不自知的闭上一只眼睛，抵御这阵强光。
灯光并未坚持多久，又接连爆炸，商场再次陷入黑暗。
老者抓住栏杆，像是个疯狂的精神病，伏在将军的耳边细声回答道：
“把他们全杀掉。”
恐慌如同一枚炸弹，在人群之中引爆，客人肩挤着肩，脚对着脚的跑出商场。
郑云渺也与吕琦、贺禾跑了出去。
“刚才是啥啊！”
吕琦还未从刚才的状态走出。
贺禾摸着下巴，伪装侦探的模样。
“说不定是闹鬼呢。”
郑云渺望向商城深处。
“秦笙还在里面，你们在这呆着，我去找她。”
正当她准备折回商场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秦笙的消息。
【不吃胡萝卜】：放心，我没事。
此时的商场中，仅有秦笙、垂钓老翁、将军，以及一位戴着狼耳朵头饰的姑娘。
老者慈祥的笑容僵住，谁也猜不透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将军手上可沾着不少污血，若是此般怯弱，该如何加入我们呢？”
将军闭目息神，善与恶皆在一念之间。
老者的言语紧逼，并不让将军有任何退路。
“你还不去轮回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将军与老者对视，这一问题的答案，他已模糊。片刻，他想起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铠甲发出吱吱的声响，煞气像是一条毒蛇，在铠甲上缠绕。
“杀！”
两人齐齐瞧向身后的女孩，少女脑袋上的狼耳还颤了一颤。
狼耳少女迷茫地与将军对视，完全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将军取出剑鞘中的宝剑，朝着狼耳少女步步靠近。
“堂堂一位将军，去欺负个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千古笑谈。”
说出此话之人，除了秦笙也没有其他人。
秦笙手持一根长棍，那对狼耳让她瞥了好几眼，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抚摸着少女的脑袋。
那柔软顺滑的手感，让秦笙沉浸其中。
将军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剑朝着秦笙的脑袋砍去。
垂钓老者瞧见秦笙，站在远处思考。
“这仙姑的穿着怎么……”
秦笙抬起手中的钢管，想去抵挡将军的攻势，却不料钢管是空心钢管，在被砍中的一瞬间，凹陷下去。
“铛啷啷~”
钢管坠落在地板上，秦笙颤抖着双手，虎口处泛着些许血丝。
秦笙尝试握拳，适应这份疼痛感。
“你快走，这里危险。”
狼耳少女没有任何扭扭捏捏、儿女情长，头也不回地跑向楼梯。
秦笙扭过头望向狼耳少女离开的背影。
“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啊。”
垂钓老翁还在一旁猜测。
“那对狼耳在哪买的？”
秦笙向后跳跃，掌心间响起电鸣声。
商场之中唯一还在播放的歌曲，陷入卡顿之中。
将军脚跟朝着地面一蹬，将地砖踩碎十几块，身体冲向秦笙的位置。
“嘭！！！”
在秦笙与将军之间，爆发出一阵凶猛的冲击。
将军的身体连连后退，通过他的瞳孔中，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惊恐。
一把大刀深深地插进地板，裴东手扶刀柄，战意溢出。
与裴东同来的，还有正在不停打喷嚏的秦昭。
秦昭捏住鼻子，试图阻止喷嚏再次发生。
他并不清楚，地府之中，鬼卒们关于秦昭的言论，已渐渐走偏。
裴东扫过一眼，将大刀从地板中抽出，指着那名将军。
“这个让我来解决，你们去拖住那个钓鱼的。”
将军舞动宝剑，就刺向裴东。
二者一刺一闪、一砍一挡，有来有回。
秦昭将蒲扇变成一柄长木仓，又对着垂钓老翁指向一旁的烟酒店。
“要不要先过过烟瘾？”
老翁摸遍全身上下，没有找到一分钱，扫兴而归。
“唉，还是做人比较舒服。”
就当老者遗憾之时，秦昭举起手中的长木仓，蹑手蹑脚地靠近垂钓老翁。
垂钓老翁一抬头，正巧看到了这动作奇怪的秦昭。
“你要干什么？”
秦昭走到烟酒店的门口，脑中在想着说辞。
“嗯……这个……我请你，咱来谁跟谁啊，别客气。”
垂钓老翁瞧了一眼这个捶着自己胸膛的孩子，偷偷将煞气落在他的影子上，想要偷袭秦昭。
“嘭！”
一团火焰将地上的煞气消灭，散出一阵恐怖的鬼吼声。
秦笙甩了甩手掌，将上面的火焰熄灭。
“别无视我啊！！！”
垂钓老翁望了一眼烟酒店的烟架子，满是失望的脸上又露出标志性的慈祥弧度。
“那就先杀掉你……啊！！！”
在垂钓老翁说话的时间，秦昭一手提着长木仓，溜到了老翁的身后，一记阴险的猛扎，戳中了老翁的肾。
“还有时间跟我们聊天，你当拍电影呢？”
没等秦昭得意，老翁一脚将秦昭踹飞，顺着地板滑到秦笙的脚旁。
秦笙撇了撇嘴，如此阴险狡诈的招式，居然是他哥哥做出来的，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反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决定将这件事忘却。
但秦昭“小人得志”的表情又让她反复想起刚才的一幕。
垂钓老翁咬碎了他为数不多的牙齿，慈祥的笑容变得狰狞万分。他弯曲双膝，那数不清的怨气凝成黑色的浓烟，浓烟之中隐隐显露着五官，其中响起惨叫声、暴怒声、奸诈声……
老翁攥紧拳头，朝着秦昭的方向挥拳，身后的黑烟怨魂像是找到了吞噬目标，拖着长长的嘶吼声袭去。
秦昭半蹲，运转法力，可他越是紧张、法术越是难以凝成。
“轰！！！”
赤红的火焰将黑烟燃尽，怨气之中凝出无数只手臂，它们相互推搡，都想让对方当自己的逃生台阶，甚至有几只想要拽住秦昭和秦笙的衣领，将他们拉入火葬。
秦笙的右掌立在半空中，她的一条袖子在火焰中丧失，燃尽的边缘处还闪着几点火星。
“呼~”
火焰顺着黑烟，燃向老翁的位置。
老翁迅速抽开手，将黑烟散去，止住了秦笙的攻势，又将手中的鱼竿挥动，鱼钩飞向秦笙。
秦笙立在原地，无数小水珠凝在她的周围。
水珠汇成涌浪，抵消鱼钩上的力量。
可她忽略了老翁的实力，鱼钩触水即破，速度丝毫未减。
“啊！！！”
老翁一声惨叫，鱼钩距离秦笙的眉心仅有五厘米，却失去了力量。
在老翁的身后，是一阵熟悉的阴险笑声。
秦昭手持的长木仓，穿透了老翁另一边的肾。
“别把我忘了啊。”
老翁再一次踹飞秦昭，身形一散，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将军握着手中的断剑，单膝跪倒在裴东的面前。
“败了。”
秦昭走到他的面前。
“跟我们走吧。”
。。。。。。。。。。。。。。。
帝王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周围如蚊子般的声音在那些大臣的口中嗡嗡。
一名大臣走出。
“此城民众祖上罪孽深重，生性顽劣，迟则必反，微臣斗胆上谏，愿屠此城。”
帝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以此来表现出他的爱民如子。
“他们再顽劣也是朕的子民！怎能做出如此之事！”
又有几名大臣走了出来，想让帝王下达屠城的命令。
“陛下，早闻韩将军能辨善恶，不如将此事交予韩将军处理。”
帝王沉思半响，做下了决定。
“那就交予韩将军处理，韩将军，希望你能清楚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臣遵旨。”
……
韩府
门口堆放着分发给百姓的粮食。
韩将军的妻子在家中种菜，瞧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便过去安慰他。
“郎君忧为何事？”
韩将军无奈地叹气，什么也没有回答。
妻子捋起袖子，用食指在地上刮起一些潮湿的泥土，抹在将军的手腕上。
“将军，这湿泥会污了身子，可落入菜园子里，却是不容缺失的存在。”
韩将军望向天空中变幻的云朵。
“可我却找不出这件事，能有什么利处啊。”
……
城池中，残肢随意地甩在任何地方，韩将军铠甲上的血液如同刚刚淋下的雨水，滚落进地上的血河中。
战火在惨叫中燃起，哭声是废物里的哀鸣。
一名小女孩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他的身上。
“娘！还我娘！”
韩将军麻木地站在原地，下一刻，他铠甲上的鲜血又多了一层。
……
前来问罪的百姓堆积在韩府门口，仆人抵不住外面的冲击，大门被冲开。
在那些蚊子大臣的口中，奉命行事的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屋内
妻子端着一把锄头，走到韩将军的身旁，伸着放松的懒腰。
“至少我们还活着，我早就想远离这里了，咱们去安安稳稳生活吧。”
“好。”
……
阳光不暖，微风不寒，春待秋往，妻盼君还。
韩将军将农具放置好，洗了洗手，坐在桌前。
妻子在家中做好了饭菜，虽不如以前的日子丰盛，但在丈夫的夸赞后，这一切都烟消云散。
韩将军为妻子夹菜。
“发什么呆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要是不吃，我可全吃了。”
……
雨天的道路异常的泥泞，脚下的力气被泥土化解，大雨泼盆，狂风将树枝压弯，一道蓝白色的雷霆，将天空劈成了两半，轰隆的雷声是猛兽的咆哮。
“吱咦~”
韩将军推开木门，屋内没有点起烛火，他借助着闪电的光芒，看清屋子里的安静。
妻子倒在地上，身体被数支箭矢穿透，雨水从屋顶渗下，将血水打湿。
几名穿着蓑衣的壮汉，手持刀具。
“哼，我们等你等了很久了！”
韩将军将妻子抱上床，转身与这些人对峙。
“你们是谁派来的？”
为首的壮汉走进屋子，摘下斗笠。
“我们是阎王派来的！你要问！就去问阎王吧！”
韩将军攥着锄头，怒火顺着粗重的鼻息喷出。
“何必牵扯无辜之人。”
“无辜？！将军屠城的时候可没有如此想过，既然要怪，就怪你不该把我们放走！”
……
屋外，几具尸体的血液被雨水冲洗。
屋内，一人手持佩剑，剑刃横在脖颈前。
一道蓝白色的雷霆，将天空劈成了两半，轰隆的雷声是猛兽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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