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种可能
瘫坐在地上的男生意识到她从巷子口走了进来，微微抬起头，张了张嘴，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被一下子遏制住。
他不想暴露出来自己和她认识。
于是把头低下，恳求她能转身离开。
周林芙停下脚步，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视线穿过三个少年身体之间的缝隙，望了望静坐在地上的男生。
他嘴边泛着淡淡乌青，还能瞥见脸上有着淡红色的血迹，最大的伤口在眉骨上。
刚刚这三个人还对着他的小腿和肚子猛踹了几脚，也不知道身上看不见的伤口有多少。
心里叹了口气，她把视线从宋嘉实身上移开，上下打量了会儿还背对她的这三个不良少年的后脑勺。
这三个人对背后有人一事毫无察觉，也不知道是周林芙走动时发出的声音过于小，还是他们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收拾宋嘉实上。
她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几个人的身体素质其实并不像外表看出来那么虚胖。皮肤上反而都布着一层薄薄的肌理。
尤以黄毛为首。
周林芙心里已经没有刚踏进来的那一刻般，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凭借自己以一对三，同时把看起来有些严重的宋嘉实救出去。
衡量了一会儿，它握了握兜里的手机，往外走去。
宋嘉实一直低着头，此时从余光里瞥见她的离开，忍不住松了口气。
心底泛开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酸涩，却还是暗暗庆幸她没多管闲事。
站在巷子里这三个不良少年也有些烦躁，因为无论他们怎样动手，宋嘉实都不反击，有些无趣。
黄毛右边的红毛开始口头挖苦道：“我听说这臭小子在学校不仅学习好，还混得不错啊。不是有挺多朋友的吗？怎么没见着你朋友来帮帮你啊？哈哈哈哈。”
蓝毛语气中也带着自傲和不屑：“呵呵，在学校混得不错有个屁用，出来还不是要被我们赵哥揍。”
黄毛听到两人对宋嘉实的挖苦和对自己的恭维，瞬间更加得意，心情大好，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和小宋还是邻居呢。你们少说两句，别把咱们国家栋梁给打击了。是吧，小宋？”
说完他也并没等宋嘉实的回应，恶劣般扯开嘴角笑了笑。
旁边两人开始附和：“对，还是国家栋梁呢，哈哈哈……”
他们没完没了的开始聊上，话里行间都是止不住的肆意戏虐和笑声。
周林芙已经走到巷口，其间的话音一字不拉低落进她的耳里。
她索性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的摄影模式把他们后面那些话和如今现场的情况都录到手机里。
按下保存。
虽然视频不过短短十秒，也能够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了。
三个人又说道些什么，红毛笑弯了腰，身子微微一侧，看见了巷口的周林芙。
他顿住嘴角，直起身子，有些不确定地眯起眼睛。
在和红毛对视的瞬间，周林芙瞳孔肉眼可见的颤动起来，随后她脚步慌乱，往外跑出去。
看见红毛静止的另外两人也放下笑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中间的黄毛问：“怎么了？”
“刚刚好像有人在巷口看我们。”
他有些近视眼，隔着些距离看得不太清晰。
蓝毛听见他这话放下手里半熄半灭的烟，张口吐露出令人厌恶地浓烟味，缓慢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意味不明。
他们其实是为了少惹出点事非，才把宋嘉实堵到这处人烟罕至的小巷。
黄毛往地上嗤了一口痰，烦躁地问：“你看见她用手机拍照没？”
“……好像没有吧。”红毛语气间有些不确定。
蓝毛提议：“要不然还是出去看看？”
黄毛不耐烦砸了砸嘴，没说话，却抬起脚往外走，其他两人见他没再管地上的宋嘉实，也转身跟上他的步伐。
如果她认识宋嘉实的话……
应该还会在附近。
周林芙跑开了一段距离，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停下脚步，在街边拨通了报警电话。
听筒发出“嘟——”的长音，连续响了几声后才接通。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她手臂却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用力握紧手机，她尽量简单明了地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挂断电话后，她咽了咽口水。
手机被收进兜里，同时指尖触碰到兜里那张刚刚折叠好的英语试卷。上面带着沙沙的粗糙颗粒和暴晒后的高温感。
莫名的，让她又想到下午英语考试坐在自己前排的宋嘉实。
他在学校时，红榜上有名，世界好像为他铺好大道，顺着这条光明大道走下去，是数不尽的灿烂人生，如今却被困在逼仄昏暗小巷里。
试卷上的温度因为天气的原因的有些热度，好像是因为这瞬间的触碰，从手指间传来源源不断的温火，将她的心里点燃。
紧了紧拳头，周林芙重新折返回去。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比刚刚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她脚步加快，以为是那三个人变本加厉的继续使用暴力。
却在拐进巷口的那一刻，笑容僵住。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般，微微睁大双眼。
她方才站得那么近，分明清清楚楚看见宋嘉实已经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而现在却又像电视里的奇迹发生，他站得笔直，头颅低垂，脚下趴着几个人，侧脸隐在阴影处晦暗不明，浓墨般的眼眸里透露着散不开的阴翳。
随后他扯了扯嘴角，微微喘气，胸腔来回起伏。
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三个男生，宛若蝼蚁。
三个男生估计也是被这突然的攻击怔住，没反应过来。现在几人迅速起身，站起来想反击。
几□□脚相加，次次不留余地。
宋嘉实却只揪住黄毛的衣领狠揍着。
周林芙看着眼前的景象，已经无法动弹了，她强迫自己往前继续走，想着先收拾那个红毛。
脑里刚理出思绪，她便感受到手臂被拽住，身体被迫转弯，脚步也因为他的拉扯开始往外飞奔。
两人跑过稀少人烟处，再次又回到热闹的校边。
夕阳映照在云边，天气好像慢慢的沉下来，不再是暴晒和燥热。
微风仍然在浮动，宋嘉实身上衣着工整的白衬衫也因为地上的灰尘和鲜红的血迹变得不再如平常光亮。
周林芙抿了抿嘴角，皱眉问他：“你刚刚，分明就能打得过那几个人，为什么还要被打？”
他睫毛微颤，声音有些低哑：“不想动。”
“……”
她望了望校门口渐渐消散的人群，继续耐着性子问：“那你为什么又打回来？”
“想通了。”
“……”
周林芙开玩笑般试探道：“不会是因为看见我来了吧？”
宋嘉实抬眸，和她对视了一下，随后越过她继续往前走：“不是。”
“不是？”
“但要是他们抓住你，就不会是像对我那样对你了。”他停下脚步，喉咙滚动，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以后碰到这种事，不要出头。”
他话里行间含着掩不住的疏离和理性，继续冷静地说道：“你是女生，凡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
哦。
可我是来救你的，又不是来被你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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