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种可能
考英语的下午，外面阳光尚好，温和却不刺眼。
已经四月中旬，学校里的桃花朵朵开，映照着这个春天的和煦和生机勃勃。考场里的窗户被推开，余下微风往里面。
不冷，温度合适，刚刚好。
微风抚平了许多同学紧张的心情，也拂过宋嘉实的肩颈和发梢，他做题时，坐得端正笔直，黑色签字笔“唰唰”地划过纸张，留下黑色的墨迹。
考完后就是两天的周末，周五下午考完英语后，同学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吴小楠提前通知过同学们回教室，她准备趁热打铁地总结一下英语考试的内容。
大概讲了讲英语试卷里的难点和英语作文应该如何写后，她又嘱咐大家这两日虽然要放松，但绝不能松懈。
英语课代表给同学们发了张英语试卷，说是老师吩咐的，就算是放假也要保持做题的手感。
人群里哀嚎遍起。
拿着手里刚发的英语试卷，周林芙起身准备离开教室，姜嘉瑞看见她起身，连忙跑过来：“林芙，你等会我下。”
周林芙停下脚步：“怎么了？”
姜嘉瑞急忙地把英语试卷塞进自己的书包里，继续问道：“今天下午你有时间吗？要急着回去吗？”
周林芙想了想，司机李叔叔因为他家孩子要结婚的事情，跟周家请了长假，最近都没来接她。这两天考试她都是自己打车回去，家里也没规定她要何时回家。
想着刚好考完，明天又是周末，她摇摇头：“不急。”
“那你等会儿可以陪我一起去商场吗。”说完后，她看了看四周，压低音量，有些羞涩地说：“我想给陈硕买个生日礼物。”
周林芙抬头往后望了望陈硕的位置，是那个平时跟胡韬他们玩得很好的男生，剃了个寸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生人勿进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嗯，好吧。”
最近这周都埋头学习，从明天开始又要埋头练画画，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时间，她刚好也想出去透透风。
姜嘉瑞听见她答应，脸上遮不住的开心：“林芙，那等会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请你！”
面对姜嘉瑞的热情，她没拒绝。
“行。”
两个女孩手挽手走出校门，周林芙没背书包，全身上下有关学习的只有刚刚发的那张英语试卷，就连考试用得笔袋她都放在了教室里。
现在高三还没下晚自习，但校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的。
过了马路，姜嘉瑞在这条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张望了起来，随后顿住脚步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林芙望了望四周来往拥挤不堪的人群，只觉得闷得慌。
天气燥热地让她有些烦躁。
她启唇说：“没有。”
“那吃炸串怎么样？”选择困难的姜嘉瑞最终指了指一家排起长队的店面，随后拉着她的手走着。
“走吧走吧，林芙，我觉得最好吃的就是炸藕片和香蕉，你一定要试试。”
周林芙很少能吃这些，一是没时间没机会，二是家里不允许。家里人最多接受她吃些甜品小蛋糕，平时除了中午那顿在外面吃，早晚饭她都是吃营养师专门搭配好的营养餐。
既然今天来都来了，周林芙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前走：“行吧。”
两人来到炸串店前，店前有许多学生在旁边排队。等轮到自己时，再从冰柜里选出自己要吃的东西放进牌子里，然后付钱，领号码牌，随后在旁边等着自己被喊号就行。
而队伍的旁边就是那口炸锅。
被串成一串一串的裹了面粉的小吃从油锅里捞起来，瞬间变得金黄酥脆，香味顺着风向飘过来，四溢开来。
没一会儿，她们就已经在队伍的中央，姜嘉瑞看了看前面还有几个人，她让周林芙先排着，自己跑进隔壁的超市里，买了两瓶冰凉的汽水。
她走过来，递给一瓶给周林芙，说道：“先喝点解解暑吧！我感觉站在这里已经要把我热化了，这才四月份就这么热，好希望重新过冬天啊。”
周林芙伸手接过姜嘉瑞手里的汽水：“等到了冬天你又要说冷了。”
汽水瓶身的冰凉瞬间消解了心里的燥热。
她把瓶盖拧开，微微抿了一口，其中富含着让她稀奇又密集的泡沫一瞬间抵达喉腔，冲上了脑门。
意料之外的解渴。
她把汽水瓶拿下来，盯着它的封皮记住了它的名字。
许是她稀奇的眼神出卖了她，姜嘉瑞音量放大：“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喝过汽水吧？”
“嗯，没喝过。”
姜嘉瑞顿时一脸不可置信地像是在看远古世纪的恐龙。
21世纪！
居然还有小孩没喝过汽水。
姜嘉瑞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些同情：“等会儿你想吃什么就选，吃多少都行，我都请你！”
周林芙在刚刚姜嘉瑞心理变幻的间隙又喝了几口，听见姜嘉瑞这么说，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队伍很快轮到了她们，姜嘉瑞选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又替周林芙拿了几样：“还有什么想吃得没？”
周林芙看了看盘里的东西，挺多了，她摇头：“没了。”
姜嘉瑞把选好的东西都放进盘子里，递给老板，去旁边结账，领了号码牌。
两人拿着号码牌，在店里找了两个空着的桌椅，姜嘉瑞掏出自己兜里的湿纸巾把桌椅都擦了擦，然后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姜嘉瑞迫不及待地问：“你觉得我送陈硕什么比较好？”
周林芙对陈硕了解不多，不太确定陈硕喜欢什么，她保守地提了个意见：“送他……篮球相关的？”
她只知道陈硕好像是和胡韬他们一起打篮球的。
“篮球相关的？”姜嘉瑞想了想，“嗯，球鞋还是球衣？”
“……送个球也行。”
姜嘉瑞被她逗笑，起身去消毒柜拿筷子。
“那等会儿我们先去运动专区看看。”
“好。”
炸串被老板细心的切好，给她们装在盘子里，用筷子夹着吃就好，不会弄脏嘴。
吃了一半，电话铃声响起，姜嘉瑞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
来电对象是她们文艺部的部长。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张口，对方先发制人：“嘉瑞，你回家了吗？”
“没呢，在小吃街吃东西。”
“那你回来一趟吧，文艺部开个会，关于‘五四晚会’的。”
“现在吗？可是我有点事啊……”
说完，她有些犹豫地望了望周林芙。她好不容易把人家约好，不能就这样把人家丢在这里啊。
对面顿了顿，继续说道：“什么事儿啊，急吗？不急的话还是回来下吧，耽搁不了多久，最多半小时。”
“半小时……”
“主要是需要开个会敲定一下大概的方案，趁着周末把需要提前准备的东西都搞定。何况你还是副部长……”
“行吧。”
听见副部长这三个字，她顿时有些头大。
挂断电话，姜嘉瑞瞬间失去活力，跟周林芙解释了一番。
周林芙听完后说道：“好，那我等你开完会吧。”
姜嘉瑞：“林芙你真好，我一定快去快回！”
她站起来，连自己最喜欢的藕片都没吃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周林芙看了看四周拥挤的人和喧闹的环境，也没胃口再吃，她起身离开店面，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因为现在是放学的高峰，小吃街好像全部的地方都拥堵着人，她往小吃街反方向的地方走去，准备找个偏僻又安静的地方等姜嘉瑞。
顺着小吃街往前走，她路过便利店时瞥见门口烤肠机器滚轮上翻滚的烤肠。
金黄色的灯光打下来，看起来挺好吃的。
掏出零钱包，付了两元钱，她手里拿过店员递过来的烤肠。
夏日渐渐来临，天色黑得越来越晚，虽然已经下午五点半，太阳也还没下山。她逆着阳光缓缓地往前走，因为她记得更前面有家咖啡店。
突然间，她停下脚步，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前面的小巷里确实传来了阵阵拳头落在□□上的闷声，混合着难听的脏话和谩骂。
这是……碰上了校外斗殴事件？
停顿了一下，她选择抬起脚继续往前走，路过小巷子时，她眼神波澜不惊，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往里面看了看。
背对着她的是人高马壮，染着炫彩发色的三个男生，他们将另一个身形略微瘦些男生围困在最里面，之所以是略微，是因为和围着他这几位“不良少年”相比，他确实更瘦。
看起来就很不抗揍的样子。
目测身高倒是和其他几个“不良少年”差不多，但脸被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分明。
只能看见他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不打算多管闲事，周林芙漠不关心地走过小巷，继续往前走。
爆汁的烤肠被她已经吃掉一半，姜嘉瑞还没打电话过来，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姜嘉瑞发个短信。
周林芙：【我在校外咖啡店等你。】
关掉手机，她脑海里却不自主地浮现出刚刚那件校服的衣角。
为什么通过刚刚那件校服，她想到今天下午英语考试坐在自己前面的宋嘉实。
脖颈修长，泛白的皮肤，同样穿着校服，身形瘦削，看着……确实不太抗揍。
应该不会是他吧。
宋嘉实待人谦和有礼，阳光开朗的，而且人缘也好……
尽管脑海里已经去掉所有的可能性，但脚步不受控制的，折返回去。
施暴者是背对着她的三个不良少年，无论是从力量，还是技巧上，穿校服的男生看上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他索性背对着墙，保护住自己的头部。
双臂紧紧环抱在一起，像是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鸵鸟。
另外三个想来是长期混迹于社会的人，下手又狠又准，对被推搡到地上的男生不客气地轮流踩了几番。
这分明是，清晰可见的单方面殴打。
被困在中间殴打的男生低垂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因为痛苦而不断扑闪着，嘴角变成明显的青紫色，身体也无力地垂坐在角落。
尽管如此，却依然能看见他瞥起眉头，不愿意露出半点败意。
其中一个男生看他这副打不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是得意。
“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儿子。你看看你爸，你再看看你。”黄头发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能算个什么好东西？”
“是啊，接受现实吧。”旁边的人附和道。
“就算你在学校考年级第一又如何？你看看咱们赵哥，生下来就有个好爹，天生的好命！”
被称为赵哥的黄毛接受着恭维，兴致大好。对着地上的少年吐了口痰，不屑道：“贱命一条，打你都怕脏我的手。”
地上的男生终于起了反应，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翻滚着数不清的愤怒和厌恶，想是要生吃活剥面前这个残忍的施暴者。
但很快，他注意到小巷的更外面还站了一个人。
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撇开眼眸，这瞬间他尽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安。
心里祈求着她快离开。
周林芙却在对上男生视线的那一刻，往小巷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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