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讲座（岑令如篇）
林向橘给我的手机应该是这个系列比较新的款式，但是她没有把手机卡还给我。
这意味着我暂时用不了网络支付了。好在银行卡还能提取现金，虽然我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那个叫阿瑶的女孩似乎是她的保姆，包揽了一切家务活，平时的看管也不是很严格。只要我不出门，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冲突。
没有手机卡，我就联系不上他们。但是我有两张手机卡，所幸没有被这一点难倒。正好，不常用的这张我都是收拾在抽屉里，这次搬家他们全部给我一股脑塞行李箱了。我把手机卡插回去，重新登陆微信。一段时间没清的消息又开始轰炸我。
“……讲座……等等，时间是今天吗？”
四季花酒店有一场讲座。讲座的题目是老年人保健品，看上去和那些安利也没什么两样。然而演讲者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李星。他最近在本市很是活跃，不少地方都能看见他出没。而这次，他要扮演一个痊愈的患者推销，产品是一批“请神过目”的健骨丸。
健骨丸，想想也知道那是个幌子。这场演讲会更是借推销之名而敛财，只是现在还不能揭穿他们。如果我没被林向橘限制行动，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这次就先放弃吧，也避免打草惊蛇——就在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一条群消息突兀发进来。
“演讲会现场，欢迎家人们来捧场！”
下面附带着拍摄的现场照片。
“支持！”
“加油！给□□鼓掌！”
“【鲜花】【鲜花】【鲜花】”
我点开那张照片。排场还挺大，他们倒真挺舍得砸钱。演讲台上的李星长袍马褂，还粘着假胡子装斯文人，那些观众谁也不知道几年前他还是个街头混混。粗略浏览一遍观众，大概都是些六十岁向上的老年群体。不过，仔细想想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距离他们也不远了呢……等等，有个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很年轻，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林向橘？！”
她在那里干什么！
我差点跳起来压到一边的布洛特亨德尔。不是，那是她该去的地方吗？告诉我她是因为相信李星那种人的鬼话，打死我也不信。难道她已经察觉到李星那家伙背后的关系了？不不不……冷静下来，她不可能这么快查到。宣传页上的台词中提到了“请神”字样，大概是这个缘故让她出现在那里。
如果只是去听听讲座，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尽管这样安慰自己，我还是觉得坐不住了。“阿瑶？阿瑶！”必须把她带回来，万一计划被她破坏了……
我打开房门，家里没人回应我。完了，阿瑶一定是出门了，家里也肯定不会有钥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又坐回去。没事没事，这只是个讲座，现场还有那么多人在，她也不可能冒进。只要讲座平安结束就行。心浮气躁地刷新着手机，要是他们能多拍一点现场的照片就好了。不知道是哪位群友也在现场，拍了一段视频上传到群里。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
好像是现场的游戏环节……虽然看不懂是什么游戏，气氛倒是非常热烈，算是个好兆头。我搜索着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啊，有了。坐在角落疯狂刷手机，对旁边充耳不闻的家伙，果然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稍微安心下来。
又一段视频传上来，是李星在唱歌，连词都唱串了，真难听。
后面是几张照片，进入了互动环节。我几乎完全放心了，一边看手机一边梳理猫毛。布洛特亨德尔这家伙势力得很，我和阿瑶天天照顾它的起居，都不愿意让我们俩多抱一会儿；林向橘坐在沙发上不理它，它都要往人家身上扑。
他们好像请人上台介绍经验了——是惯例的托表演的时间。暂时没有更新的动态，等林向橘回来了，先试探一下她今天的去向，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这个群只是李星管理下的一个核心粉丝群，审核也是会员制，由李星决定人员变动。我当初入群是为了给他当托，营造一种人多势众的假象。后面入群的大部分都是花重金购买了他的产品、或者多次参加他的讲座之人。这部分群体年龄跨度很大，有比林向橘还年轻的少年人，也有七八十岁出头的老者。
如果他不是个骗子，那么能应付得来如此广的受众的确也是个人才。
说起来，林向橘应该不会去购买健骨丸吧？虽然说她有可能为了和李星套近乎而花这个钱，但她主意那么多，不会甘心吃这个亏。也不知道她鬼点子多是好是坏，就这一点而言，她的确像极了年轻时的林谦之。
“喵……”
布洛特亨德尔伸了个懒腰，用爪子拨拉我脚上的链子。这东西挺麻烦，尤其是意义不明。一般来说限制手的行动比较重要，结果她就像不懂似的；她要是真不懂，那天晚上在酒吧……一回想起那天晚上，腰酸背痛的感觉又回来了。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是太花了……
突然，李星发了新消息：“欢迎新的家人！”
他拉了几个人进来——是新的冤大头吧。我正不以为然，打招呼的新人中有个非常卡通的头像引起我的注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看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忘了爱（已黑化）”，不会错，这听着就病得不轻的网名，是林向橘。
“……”
她不会真成冤大头了吧！
——我要是有什么病，我非得被她气背过去！她怎么进来的……
“大家好！我的奶奶一直都在听大师的课，她一直是大师的粉丝，今天让我代替她加入这个大家庭啦！希望能交到更多同好，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玫瑰】【玫瑰】”
李星居然还回复了她：“这位许小姐的奶奶是我的忠实信徒，长期以来给予了我很多支持和鼓励，非常感谢！你的奶奶是正确且明智的，也希望更多家人能够行动起来，我们一起进步！”
——她什么时候改的姓？
又看了几句，我大致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李星的，大概是她捏造了一个身份，以自己的奶奶“花了许多钱购买产品”为理由，让李星把她拉进了群。居然这样也行，我哭笑不得，李星那个智商栽在她这里也不奇怪。
好一个忠实信徒。我趁着这个机会申请她的微信好友，备注了群里的身份，很快那边就通过了。“你好。我是李星大师的朋友，新来的会员需要登记一下身份，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可以的。”很快的回复。
“请填一下姓名，职业，联系方式，以及购买过的产品金额总额。”
对方正在输入中。“许入晴，无业，依靠收租过日子；联系电话xxx-xxxx-xxxx；总共买过12万的产品。”
“这是你自己的信息，还是你奶奶的？”
“除了金额以外都是我的。”
“怎么不填她的身份？”
“奶奶平时不会用手机，所以叫我代劳了。怎么啦，□□说不是本人也可以【滑稽】”理由充分得很呢。所幸她没有把自己的真实信息泄露出去，应该是我多虑了。我继续走程序：“我已经为你登记了。群里会员还分为初级会员和高级会员，高级会员能够享受更多产品福利，还能和大师一对一交流。你要不考虑一下吧。”
“成为高级会员需要什么资质呢？”
“只需要购买我们的课程就能成为高级会员。课程都是网络授课，由大师亲自主持，每堂课都可以和大师互动。而且现在正在打折优惠，原价五万八千元的课程现在只要三万八，还附赠所有教材。”
“但是，网络授课的话，奶奶她就没法看了呀【委屈】”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人就想不到么——“没关系，可以跟着听就行，我们已经有不少学员，他们有的人也不会使用电子设备，都是在家人的帮助下完成的。”
“可是我奶奶信教，她说智能设备里面有招魂的设施，就是趁着人注意力放在上面把人的魂魄给吸走的。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一点□□也知道呢【委屈】”
……居然把李星给搬出来了。我转头就去向他证实这一点。
“岑哥？那女孩在你那登记的啊。对对对，她和我解释了，她老人家好像是不能碰电子设备吧。课程怎么办？……呃，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先把钱拿到手再说？”李星那边听起来完全没考虑过自己被骗的可能。这也叫骗人者人恒骗之么，我差点笑出声。
“我争取。”我敷衍了一下。
我点进林向橘的头像，查看了朋友圈。吃惊的是，我以为她的朋友圈应该风格和同龄人不太一样，或者是不爱社交的类型。谁知道她更新朋友圈的次数和内容都非常稳定，而且文字之间充满了“岁月静好”。我连看几条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面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文案仿佛是我这个年龄朋友圈里经常看见的。她绝对又是在伪造人设。
一个二十岁少女转发四十岁人喜欢看的公众号……她不会是为了交差吧。
说起来，林向橘转发的推文中有一条是关于“枸杞不能乱喝”的。我平时倒是常常在茶里放上两颗，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结果，光是她朋友圈的推文我就浏览了不下半个小时。
“我回来啦！”
布洛特亨德尔闻声就向着门口狂奔而去。我也拔出手机卡，悄悄藏好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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