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审
莱娅房间的窗户正面对着楼下的广场。瓦利亚的城堡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广场上的花圃却设计得很时尚，莱娅经常会期待楼下灌木和树木的造型。她经常站在窗边观察广场上的花圃，有时广场上忙碌的瓦利亚队员也会吸引她的目光。
但凡晴天，莱娅一定会将窗帘拉开，任由阳光暖洋洋地洒满整个屋子。只有一种场合除外——公审。
所谓公审，就是将已经被酷刑审讯过的叛徒带到中央的广场上当众处决。比起惩罚，更是一种威慑。以往莱娅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干部们也几乎不在她面前谈论，但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也足够令人感到不适了。
而莱娅对这种大场面也并非无知无觉。某一日下午，她的确听到下面有些骚动，这是寻常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就在莱娅马上就要将刚刚的骚动遗忘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她好奇地向下望了望，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团黑色倒了下去，身下是暗红的影子。虽然看得不真切，但莱娅还是迅速撇过头，过了一会儿转过身，靠在玻璃上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她是那样地讨厌着别人的死亡，也庆幸自己不必参加这样的场合。
然而现如今，瓦利亚的干部们在她面前似乎不再避讳这种事，甚至在早饭时公然提到公审叛徒的事。莱娅一言不发地听着，虽然感到不适，但还是安慰这样的事于自己无关。
上午依然是斯库瓦罗的剑术课，但下午的大提琴课却被取消了，莱娅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下午虽然没什么事，她却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待着，以免碰到什么不愿见到的事。
这时她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路斯利亚的声音：“小莱娅，公审要开始了，boss指明让你出席哦。”
“我知道了。”
莱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轻声咳嗽了几下才止住喉头的颤抖。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
直到将手放在门把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颤抖的不仅是声音，她的手或者说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打开门，看到等在外面的路斯利亚，莱娅深呼吸了几次，尽力不让路斯利亚察觉出她的异常。
“走吧，路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路斯利亚握了握莱娅冰凉的手。
“我没事，只是空调温度有点低。”
说谎。路斯利亚的手上还残留着刚刚冰冷的温度，格斗家的本能让他注意到莱娅身上紧绷的肌肉。但莱娅一向乖巧得惹人怜惜，他也就没有戳破，只是用戴手套的手摸了摸莱娅的头。
他知道莱娅是头一次参加公审，紧张是很正常的，但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才能克服，也就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走到了门外的广场。
“boss，我把大小姐带来了哟。”
莱娅本以为自己可以躲在后排，但路斯利亚却牵着她的手站在干部们中间，对xanxus复命。
如此近的距离让莱娅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浓郁又令人作呕，同时她也再清楚不过地看到了地面上跪着的人。说是跪着，如果没有身后的两个人架着，他大概已经像一滩烂肉一样摊在地上了。
莱娅狠狠地吞咽了两下，甚至喉咙都有些疼痛，才把想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那人也注意到有别人过来，转过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她，而另外一边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动和一些参与的肌肉组织。
莱娅终于忍不住地捂着嘴干呕了起来，在一片寂静的广场里非常突兀。她甚至能感受到别人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也能听到窃窃私语和斯库瓦罗宣布处决的声音。可她已经无暇他顾了，光是忍着不要真吐出来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狼狈了多久，直到一把枪扔在她脚边，午后和煦的阳光在枪身上反射出尖锐的冷芒。
“垃圾，你还要吐到什么时候？”
是xanxus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坐在上方的少年，对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而扬了扬下巴：“把枪捡起来，莱娅。杀了他。”
他在说什么？莱娅明确知道自己听到了xanxus的话，但大脑似乎没办法运作起来去解码并对其他肢体发号施令。
她下意识地向身边看去。路斯利亚脸上满是鼓励，斯库瓦罗甚至比路斯利亚还多了几分期许，贝尔除了一脸的兴奋还有可惜，最后是xanxus饶有兴致的脸。
所有的表情像走马灯一样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闪过，好像令人眩晕的万花筒一样将她裹挟其中，让她重新回忆起第一次听见枪声的那个下午。
她厌恶死亡，也不想杀人。
可哥哥正看着自己，绝对不能让哥哥失望。
两种声音就像搅拌机中的刀片，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旋转，仿佛要将大脑搅碎。
她重新看向地上的枪——枪很袖珍，一看就是把适合女人的枪，但它依然能轰烂那个叛徒的脑袋，脑浆会溅得到处都是，甚至会溅在自己身上。
她还是捡起那把枪，双手握着枪柄，一步步地向前走去。然后扣下了板机。
枪声像炸弹一样在她耳边炸开，响起尖锐的鸣叫。她的眼前一片火红，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拿着滴血的太刀站在燃烧的建筑前，面无表情，有水珠顺着脸庞划下，和刀上的血一同滴落，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脚边是一丛丛的曼珠沙华，在尸山血海中盛开。
“你在等什么，垃圾。”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那个即将被处死的人面前举着枪发呆，而xanxus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背后。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动手。”xanxus一边说着一边用枪顶着莱拉的脑袋。
只要动动手指，一切就结束了，她又可以回到日常的生活中了，只要动动手指就好了，对，动动手指。
可为什么扳机如此僵硬呢？莱娅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抽筋了，却还是没能扣动扳机。
“对不起，我做不到。”
莱娅瞪大了双眼，惊讶于自己竟然舍弃了哥哥的期待投降了。就像山洪泄闸，她听到自己口中又说出了一句：“我不想杀人。”
在瓦利亚说不想杀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但此刻却没人发笑，相反，整个空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莱娅突然背上肌肉一紧，寒毛直竖。身后xanxus的杀气形成绳索将她捆住，她甚至听到xanxus打开枪支保险的声音。
“再说一遍，垃圾。”
“我不想杀人。”莱娅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胆量。
冰冷的枪管抵上她的后脑。今天的阳光好得有些过分，太刺眼了。她闭上了眼睛。
“喂，xanxus你不是真的要杀了她吧！”耳边传来远处斯库瓦罗大声的吼叫。
没用的，她想。
果然，枪声响了。她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莱娅疑惑地睁开眼，手上源源不断的热度是xanxus握着她的手，xanxus的食指覆在她的食指上，扣动了扳机。
抵在莱娅身后抵挡后坐力的胸膛收回去时，莱娅直接跪倒在地上，两条手臂震得发疼，根本没办法抬起来。
xanxus没有理会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莱娅，直接离开了广场，干部们也都随着他陆陆续续地离开。只有贝尔走到她身边，带着熟悉的恶劣笑容嘲笑道：“果然庶民就是庶民，嘻嘻嘻。”
看着莱娅宛如一个布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他皱起眉，摸出一把小刀就要往她身上戳。
“够了，贝尔。”路斯利亚一把抓住他的手，抱起莱娅向外走去：“得先去检查一下她的胳膊。”
检查的结果倒是没什么问题，莱娅的骨头很结实。路斯利亚放下心，直接把莱娅送回房间。
只是第二天吃早饭时莱娅并没有出来，斯库瓦罗本想让贝尔上楼看看，可他正为一块肉和列维打得正欢，斯库瓦罗按捺住想砍人的欲望，环顾了四周，路斯利亚不在，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只有玛蒙一个，只能拜托玛蒙去看看莱娅。
过了很久玛蒙才回来，他有些犹豫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叫xanxus知道，最终还是选择直接跟斯库瓦罗讲：“莱娅发烧了，我把她送到了医疗室。”
“哈？她发烧了！那家伙是纸糊的吗！”斯库瓦罗崩溃地喊道。
如果他没记错，在被九代目带回彭格列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这个小女孩就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这样娇弱的生物九代目是怎么忍心把她送到瓦利亚的？
他看了一眼稳坐在上方的自家首领，都是从闹区出来的孩子怎么身体素质差别这么大！难道女人都这么脆弱么？他突然想起之前总部提过想送一个女性文员过来的事情，觉得必须要赶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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