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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姬氏


是从屋顶翻下来的匪徒!

        姬未央反应极快,往上挥刀便砍,匪徒躲闪不及竟被他一刀砍中,激起了凶性。姬未央这具身体毕竟才习武一个月,不论是力气还是反应速度都远不及过去的自己。

        刺啦——

        刀刃相接的声音极为刺耳,姬未央双手握柄,狠狠挡住匪徒的攻势。

        窗台并不算大,大约二尺宽,五寸长,能承受姬未央的体重已十分不易,要再来一个人恐怕很快就会断裂。乐令颤颤巍巍地躲在窗边,看着姬未央与那匪徒缠斗,鼓起勇气,提刀就砍,一击正中那人的小腿。

        只听得匪徒惨叫一声,姬未央乘胜追击,砍断那人的系在身上的绳索,然后一跃而下,刀顺势刺入匪徒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亲卫们正好突围,赶到姬未央身边。

        “先生!跳下来!”姬未央松了口气,抬头大喊。

        乐令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已经裂开七八条缝,眼看要撑不住了。乐令一咬牙,一跺脚,费劲地收刀入鞘,然后踩上窗台,一边惨叫一边往下跳。好在亲卫们都是力能扛鼎的好手,轻轻松松地将他接住。

        文澡红手中长兵再次荡开残寇,大步朝着姬未央和乐令走来。

        “有没有受伤?”她拧着眉,神情凝重。

        姬未央摇头:“没有。”

        乐令几乎要瘫软在地:“我、我也没事。”

        文澡红点了两个亲卫:“你们俩在这儿保护小郎君和军师,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剿匪!”

        “是!”亲卫们立刻高声应道。文澡红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带着一群猛士往楼里冲去。侍女们正在为驿站中的人包扎,另有几位侍女将还活着的重伤匪贼绑起来,又为他们上了一层药,留着之后拷问。

        乐令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走路都在发抖,艰难地找了个坐下,就不肯站起来了。

        姬未央因为手过度用力,此时正不自觉地颤动,他深呼吸三次,只坐下休息了片刻,就恢复了精神。驿站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匪贼人多,可文澡红自己和身旁的将是都是以一当十的人。很快,剩余的匪贼也被抓来,天这时才蒙蒙亮,群山后的红日刚露出头,层层叠叠的云彩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

        秋霁端着一盆水,来到姬未央身边,轻声说:“小郎君,洗洗脸,让我为你处理一下肩膀吧。”

        方才姬未央和匪贼交手,脸上、身上都沾着灰尘与血迹,他的肩膀也在搏斗时被狠狠撞了一下,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秋霁耳聪目明,方才姬未央打斗时她目睹了全程,自然细心地发现姬未央肩膀的状况可能并不太好。

        “多谢秋霁姐姐。”姬未央并未拒绝,他脱下外衣和中衣,露出清瘦的身体,肩膀已经乌青,隐隐露出几分血色。阿姜一直把姜蟾照顾的很好,只有重病后才逐渐有心无力,所以姬未央休养起来速度也不慢,他的手臂已经有了很薄的一层肌肉。

        秋霁拿着药膏细细涂抹,仔细地替姬未央揉开淤血,以免留下暗伤。

        “方才将军问你,你怎么说没受伤。”

        姬未央低声说:“没感觉到疼,我便以为没受伤。”

        秋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会感觉不到疼?”

        姬未央说:“秋霁姐姐,你会医?”

        秋霁将药瓶的木塞塞稳,得意一笑:“我是将军身旁的医女。”

        文澡红行动迅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将所有匪贼该杀的杀掉,该绑的绑住。她是个果敢而雷厉风行的人,确定匪贼头子,就将头子带去审讯拷问,顺手拎走了乐令。

        等到中午,驿站备好午饭,疲惫不堪的乐令才将这无妄之灾的起因告诉姬未央,竟然是因为看他们这一行人马车太多,领头的又是个女人,中途马车停下休息时,进进出出的也有许多姿容甚佳的女子。那匪贼见猎心喜,他们本就打算偷袭驿站,弄点金银财宝,文澡红一行人的到来,更让他们满山的寨子几乎倾巢而出。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前谈好了分成,甚至还谈了哪个寨子分得多少女人。

        姬未央听得恶心欲呕,脸色苍白道:“他们为何会落草为寇?”

        乐令说:“战乱时候就当土匪了,后来新朝建立,他们又没户籍,干脆就一直抢劫。以前从云州到容州必须要经过此地,后来陛下下令,开凿燃江水道,就不用翻山越岭,直接从水路就能到达容州。这两年来往的商人少了,他们也就没东西可抢。”

        倒也是,他看那些土匪,基本上都是凶神恶煞之人,年龄都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

        “将军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都杀了,然后回京上奏,将部分陆驿守卫不足告知陛下。”乐令捏着自己的眉间,疲倦道,“将军如今带着两个人去抄寨了,瞧瞧他们这些年都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幸好这次驿站有文澡红坐镇,驿站中的人大多轻伤,有几个受了重伤,但并无性命之忧,也算是万幸之事了。

        驿长感激涕零,恨不得将文澡红认作再生父母,惹得刚从寨子中巡查回来的文澡红哭笑不得。

        吃晚饭的时候,秋霁又一次为姬未央按摩化瘀,冰凉的药膏一接触到姬未央的肌肤,就逐渐融化。文澡红大刀金马地坐在桌边,大口喝水,用余光观察姬未央肩膀上残留的淤青。

        \"阿蟾,你想入军营吗?\"

        “想。”沉默片刻,姬未央还是诚实地说,“很想、很想。”

        “你和阿姜真像。”文澡红感慨。

        他们姬氏自前朝开国,就一直是武将,无论男女,除了自然寿终,几乎都战死沙场,祖坟中一半以上的坟茔都是衣冠冢。姬未央记事起,就明白了他未来的命运——为周齐征战沙场,直至身亡。

        果不其然,不仅是他,他们姬氏满门最终都为周齐而死。

        他幼时不明白,长大后,骑着自己的战马,手握长刀,望着黄泉道外如血的残阳,才明白为何祖祖辈辈会心甘情愿一代又一代奔赴战场。

        黄泉道外白骨森森,黄泉道内万家灯火。

        他是为了守护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才上战场的。

        漠北燕州的黄泉道,在前朝建立以前是匈奴的领地,匈奴残忍嗜杀,酷爱用折磨人来取乐。以前生活在燕州的百姓极为痛苦,人命卑贱如草芥。姬氏先祖出生于燕州,受高祖赏识,才得以出人头地,将匈奴赶到黄泉道外的荒漠。

        姬氏尝过这种痛楚,才不愿百姓再落入那地狱般的境地。

        这种痛苦似乎也随着血脉的继承,一代又一代地流淌在姬氏后人的身体里。

        文澡红忽然道:“阿蟾,你知道我为何选择入军营吗?”

        “为何?”

        “因为姬氏,”文澡红笑了笑,“前朝的女将军,无一例外,都出自姬氏,姬贞,姬罗绮,姬飞雁……”她一个一个将姬氏所有女将军的名字念了出来,足有十一个。

        “前朝国祚二百三十年,姬氏每一代都会出一位女将军。”文澡红说,“我小时候听了,就在想,为何姬氏女郎能上战场?我却不能?我与阿姜自小相识,旁人都说阿姜是一位闺秀,知书达理,不像隔壁的文家女,成日就爱舞刀弄枪。”

        姬未央望着文澡红,静静的,不说话。

        文澡红叹气:“可我知道,阿姜比我还要向往外面的天地,我一个不爱读书的人,为何会知道姬氏那十一位将军?因为都是阿姜告诉我的,她同我说,既然已经有十一位女将军,那再多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多出来的几位女将军里有一个不姓姬,而是姓文,也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我和春旭成婚,天下大乱,我阴差阳错下入了军队,当真一步步走到今天。”文澡红眼中泪光点点,“却和阿姜失去了联系。”她也花了许久寻找阿姜,可却像石沉大海一般,遍寻无果,五年时间都没能找到阿姜一丁点踪迹。

        一直到阿姜送来那封信,她才知晓阿姜已经缠绵病榻,活不长久。

        然后就见到了姜蟾,与阿姜有八分像的少年。

        “你若是当真想要上战场,待回京后,我就将你带去御林军军营吃住几日。你若受得了,我便同意你参军。若你不能坚持,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如何?”

        姬未央痛快地点头:“一言为定。”

        他们在驿站待了两天,才又重新启程,慢吞吞走了二十里路,就到了燃水城。由于地处蜀州与云州交界,这里湿气极重,常年雾气缭绕。燃江流经此地,弯弯曲曲将城郭绕了大半圈,才依依不舍地往前奔腾而去。

        燃水城比长宁郡繁华数倍,隔很远,都能看见城池的轮廓,盘踞了几乎整片河谷平原,压根望不见两边的尽头。刚入燃水城,姬未央就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文澡红的丈夫、姚寅姚相,竟已在城中等候多时了。

        他们刚在当地府尹安排的宅子中住下,打算休整几天。姬未央更是刚把自己的书、衣服和长刀一一放好,乐令就急匆匆地来同他通气。

        “姚寅?”姬未央将这名字念叨了几遍,“可是寅虎的寅?”

        乐令苦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你有所不知,姚相性子和将军不一样,将军只要不行军,平时都很好说话,这姚相就不一样了,对着我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成日看我不顺眼。”

        姬未央轻松道:“那他也不一定就会瞧我不顺眼。”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细细端详乐令白面无须的俊脸,斟酌着说:“乐先生,姚相针对你,会不会是因为你平时与将军走得有些近了。”他前生数次与姚寅交锋,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面,但对姚寅为人还算了解,不说了解八分,但五六分还是有的。

        他听过有人议论姚寅,说这谋士极聪颖,就是行事有些偏激,且有个极为不同寻常的特征。

        ——他完全是个醋缸子。

        姚寅其他行事都好,就是爱吃醋,谁同他的妻子离得近一些,他就会摆脸色。

        乐令大惊失色,瞪圆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原来竟是这样吗?”

        文将军身边跟着一位三十岁还没成亲的美男子,也难怪姚寅会吃味。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这位姚寅。

        即使知道姚寅即将到来,姬未央心态也很平和,按部就班地睡了午觉,然后在院子中练习刀法。乐令打定主意离文澡红远些——至少在姚寅眼皮子底下得离远点。

        他干脆就坐在姬未央的卧房里看书喝茶,偶尔抬头看一看姬未央习武。

        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中,姬未央还维持着练武的姿势,抬头望去。

        那青衫文士紧皱眉头,神情凝重地望着他:“姬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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