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舍弃

姬未央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梦里全是过去的记忆，有些清晰如昨，有些却是模糊的，姬未央醒来时，眼前还残留着阿兄与阿姐一起逗弄他的画面。

        姬未央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不想去看头顶摇晃的流苏。

        宫人们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穆辛在外面提醒他：“将军，到时间，该起了。”

        “嗯。”姬未央逸出一声鼻音，艰难地起身，撩开了厚重的床帏，“陛下呢？”

        外面的天色暗沉，漆黑不见星月，只能看见树影宫殿的轮廓。冷风从隙开的窗缝中溜了进来，姬未央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被风一吹，鼻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穆辛抬起头：“陛下一夜未眠。”

        姬未央猛地站起来，扭头就要往郦息的寝殿走：“他为什么不睡觉？”

        然而毗邻的殿宇空荡荡，只有守在殿外的宫人。

        穆辛快步跟在姬未央身后，语速飞快地说：“将军、将军、陛下昨夜子时便去了宣政殿，之后他都没回来。”

        姬未央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迷茫地望着宫殿中华美的摆设装饰，一片银杏叶静静地飘落在光洁的地砖上。隐隐约约的热气熏着他□□的脚掌，带走了秋日清晨的寒意。

        宣政殿。

        郦息撑着额头，让穆恒给他准备一杯浓茶。这一晚，他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安静地坐了整整一夜，也没让宫人点灯，只在黑暗中，看着天光大亮，太阳升起。

        \"你说他会再一次抛下我吗？\"令人窒息的静默后，郦息突然说。他的脸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仿若九天上的神祇。

        穆恒说：“陛下，奴婢不懂，为何您不相信将军呢？”

        郦息转过头来，眼眸中像是藏着一汪深潭，眼神锐利如同刀锋：“我怎么敢相信？”

        穆恒语塞。

        经历过这难捱的十二年，换作是谁都会心生恐惧。穆恒是郦息的心腹，也亲眼目睹了他这十二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劝慰之言堵在他的喉咙，他实在说不出口。

        “那姬将军……”

        郦息盯着自己案上的朱砂，冷声吩咐：“告诉他，周素就在杏花寺，他如果……再一次抛下了我，就算他会恨我，我也会将他关起来，再也不让他出宫。”

        朝会后，郦息头疼欲裂，无需穆恒提醒，宣政殿的宫人们便有条不紊地为皇帝备好休憩的物什，吃食茶水一应俱全。

        姬未央今夜轮值，白日间只能在长水营里待着。白青阳轮值安排通常与他相同，自然也早早地就来长水营进行操练。例行训练结束后，白青阳胡乱将身上的汗水擦干，看着一旁颇为消沉的姬未央，反手用木刀的刀柄戳了戳他的胳膊：“阿蟾，你怎么了？今天一大早就闷闷不乐。”

        姬未央把刀柄拨开，自己也往后一躲，他现在心里乱，不想说话，便随意搪塞：“有点事，你别问了。”

        白青阳却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他与姬未央各自分坐卧房两头，姬未央头颅低垂，不知看着什么，活似变成了雕像，一言不发。他的皮相委实好看，纵然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神情，也好看极了。

        白青阳翻看了一会儿自己带来的话本，又把玩了一番买来消磨时间的九连环。他这般耗了许多时间，姬未央竟还在那边沉思。

        “哎？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家姑娘？才搞的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白青阳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强忍着话痨的渴望，克制地说。

        姬未央眼睛亮了起来，他一把揪住白青阳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连珠炮似的问：“青阳，你喜欢过谁吗？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只想与他在一起，却并不想要亲吻或是敦伦，那还算喜欢吗？”

        白青阳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在姬未央跟前坐下，顺手将自己的衣领从姬未央手中救了回来：“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话刚说完，姬未央就想起面前这人是个连相看都不愿的毛头小子。他唉声叹气地继续发呆：“我怎么忘了，你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我问你做什么？”

        这话白青阳可不乐意听，他立刻大声嚷嚷起来：“我就算没自己感受过，可我看过啊！我阿爷可天天在我和阿弟耳边念叨他与阿娘是怎么相知相识的，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

        姬未央兴致缺缺，他昨日才听了一耳朵的爱情故事，实在没兴趣再捧场。

        白青阳哼哼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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