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藏
“我认真的,你确定不问问我吗?”白青阳犹不死心,守在姬未央一旁,要和他讲述父母爱情。
姬未央被他缠得没法,只好摁着额头,无奈道:“你说吧。”
“你喜欢的哪家姑娘?”白青阳清清嗓子,抛出第一个问题。
姬未央:“……”
他默默盯着白青阳,捡起手边的绢布,揉成一团,握在手里。他的动作无声示意,如果白青阳再说一些废话,这团布就会用来堵他的嘴。
白青阳讪讪:“倒也不用这么狠。”
“我正苦恼,你却忙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姬未央心烦意乱,又开始思考白藏到底是什么性格,才会养出这么跳脱的儿子,“你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我说就是了!”白青阳见姬未央果真生气了,忙不迭赌咒发誓,“你别急,你刚刚说,喜欢一个人,但并不想和她亲吻和敦伦。”
姬未央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并不准确,又补充道:“其实也我们也亲吻过,但我并不排斥。”
白青阳正想发表一番见解,姬未央这话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还未发表的看法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里。
“阿蟾,你这——”白青阳苦恼地直挠头,“你这,亲都亲过了,怎么也该对人姑娘负责吧。就算你喜欢人姑娘,可现在这世道……”
“是他主动吻我的!”眼看白青阳越说越离谱,姬未央恨恨道,“而且——”郦息他就不是姑娘。
“你该不会想当负心男吧!”白青阳大惊,上前一步,按住姬未央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他,“你这样不行的,都和姑娘亲了嘴,怎么也得娶她为妻,感情可以婚后才培养!”
姬未央把白青阳的手扒拉下去,面无表情道:“那你怎么不合令慈订下的女子相看,总之感情可以成亲后再说。”
白青阳恨铁不成钢道:“我和你情况能一样吗?我和那位小姐又没见过面,也没亲过小嘴,你这些事全干了,别把我们相提并论啊!”
白青阳这副“兄弟误入歧途”的表情看得姬未央又好气又无奈,他又没法解释那位神秘的“姑娘”就是当今圣上。
“行了行了,我问你是问不出结果了,”姬未央躺回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道,“我自己好好想想。”
“我说阿蟾,”白青阳品出了一丝不对劲,推了推身旁圆滚滚的大蝉蛹,“你和那姑娘,莫不是闹别扭了?”
光是纠缠喜欢与否,也不至于这么意志消沉,他刚刚看姬未央那模样,都恨不得要剃度出家了。
姬未央把被子拉了下来,露出半张脸,没精打采道:“算是吧。”
白青阳道:“闹别扭就是闹别扭,什么叫算是?”
“……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姬未央说,他眼神空空的,望着天花板,语气板正,毫无波澜,“因为一些事,他觉得我抛弃了他,现在甚至恨着我。”
这就不是白青阳能够理解的复杂感情了。
他满脸的迷惑:“一个人真的能对另一个人又爱又恨吗?”
“是啊。”姬未央垂下眼,“爱与恨,到底哪一个居多?还是会有相同的分量呢?”
翌日,姬未央仍未能和郦息说上话。他与其他的长水卫一样安静地在外守卫,看着群臣出入。
换岗结束后,他又累又困,随意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就一头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白青阳却精神抖擞,甚至盘算着回家。
他还是记挂着自家朋友的心事,自己或许搞不明白,那回家化名问问阿娘阿爷总能得到一二句经验之谈。他的父母虽说大多时候都恩恩爱爱,可也会吵架冷战,见过的各色夫妻也比他多,说不定能给阿蟾一些启发。
收拾好自己要带回去的衣服,白青阳凑到沉睡的姬未央身旁,大着胆子摇了摇他的肩膀:“阿蟾?”
姬未央半梦半醒:“什么?”
“你和那姑娘的事,我回去问问我爷娘,行吗?”白青阳忐忑道,担心姬未央不同意,又匆忙解释了一通,“你放心,我不说你名字。”
姬未央眼皮子都睁不开,白青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活像只嗡嗡叫的蚊子。他连内容都没听清,只想让白青阳快快闭上嘴,他想睡个好觉,便囫囵道:“行行行。”
白青阳松了口气:“那我就去问了,你好好休息,等我问完回来再同你细说。”
“嗯。”姬未央困得神志不清,压根不管白青阳说了什么,就一通胡乱的回应。迷蒙中,他听见门被关上,房间陷入了昏暗中。
终于走了。
姬未央这才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将军,我真的能上战场,像你一样成为大英雄?”青年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迎着风,坐在山间的房顶,扑面而来的山风将这株草吹得东倒西歪。
“我并非什么英雄,”姬未央卸下了银甲,只着布衣,随意曲腿坐着,手搭在膝盖上,见青年这般忐忑,笑道,“不过,若是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当然可以。你身体健壮,又学了些功夫傍身,脑袋也灵光,先前那出调虎离山之计便用的不错,若多读些兵书,再精进武学,怎么就不能和我一样成为驰骋沙场的士兵了?”
“可我什么都没学过,连字都不认得,就认得一个白字,怎么读兵书啊?”青年愁眉苦脸,手里的狗尾巴草快要被他扭断了。
“白藏,你如今多少岁了?”姬未央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来喝点酒。”
“十九岁。”白藏说。
他很高,八尺来长,身形挺拔,长相并非上京贵女青睐的俊秀文雅,倒十足野性,长眉深目,一看便知是个武将的苗子。
“你还年轻,可以慢慢学,你可喜欢过哪家女子?”姬未央想起自己在寨中瞧见的那位娇美少女,明知故问。
白藏闹了一张大红脸,低下头,看着房顶下忙碌的众人,哼哧哼哧地说:“将军你不是知道吗?”
姬将军当然知道。
白藏看着那位少女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能凝成实质,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位少女一松口,白藏恨不得连夜就能和她成亲。
“我怎么会知道?”姬未央侧头,望着眼前这位英俊而又羞涩的少年,“她知道你喜欢她吗?我记得,她是薛家的贵女,名字倒是与你有缘。”
他顿了顿:“你知道她的闺名吗?”
白藏垂头丧气,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我不知道。”
“那你不如去问个明白?”姬未央说,“你在我跟前优柔寡断,不如去心上人面前说几句话。”
白藏更泄气了:“将军你都说她是薛家的贵女,我一介平民,还是匪贼出身,怎么配得上她?”
姬未央转过头去,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青山。
这里是东海夷州,再往东行百余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里的山并不高,比不上南疆千嶂连云的雪山,甚至比不过怀抱上京,绵延千余里的瑶山。
然而这里的匪患是最严重的,在姬舜平叛前,这里几乎每一个山头都有强盗占据,商人不敢行,行人不愿走,山下村庄几乎绝迹。
官员无用,匪患滋生,田地因没人种,早就荒芜了。一切的起因都是二十年前的地动与水神发怒,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拨下来的银子本就不多,还被各级官员贪墨。上头虽下令减了赋税,可下面却照收不误,如此这般,世道越来越差,落草为寇的人越来越多。
东海的叛乱才会这般频繁。
“我偶尔也会觉得,为什么齐朝这般腐烂,现在却还能苟延残喘。”姬未央轻声说。
山风拂面,吹起他垂落在耳畔的发丝,他漂亮的眼睛里也藏着些许迷惘:“我就算平定了这一次匪患,可下一次呢?没有粮食,没有未来,官员尸位素餐。只要活不下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匪徒出现。而这些匪徒,原先也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平民百姓。”
他像是在对白藏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一面觉得自己在为虎作伥,一面又觉得自己是在保护其余无辜的百姓。”姬未央道,“像你这般心中自有章法的人并不多。”
他低头,紧紧地握拳,又将拳头松开:“白藏,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白藏安静地陪在姬未央身边,听见姬未央突如其来的疑问,他挺直身板,有些难为情:“就、就是藏好的意思。”
“是你父母为你取的?”
“不是不是,是我外婆取的,我阿娘被饿死,阿爷被打死了,我外婆带着我一路逃到这山里,遇见了大当家。大当家说,那时候人饿狠了,就会找小孩来吃,小孩肉嫩。”白藏叙述着自己名字的来历,他出奇的平静,“我那时候还小,外婆生病快死了,大当家问我叫什么名字,外婆只说,将我藏好。”
“所以才叫白藏?”
“对!”白藏嘿嘿直笑,“大当家姓白,所以我就叫白藏了。”
姬未央抿唇,心如乱麻。
悬釜而炊,易子而食,东海二州已民不聊生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远在上京的皇帝在干什么?沉迷美色,醉心玩乐,这就是他们姬氏两百年来守护的人,值得吗?
当初姬氏先祖与齐朝开国帝王是明君良将。帝王并不在意先祖的奴隶之身,让他领兵征战,给了他一位皇帝所拥有的最大的信任。而姬氏先祖为了回报这一份知遇之恩,一生都在开疆拓土,甚至许下让子孙世世代代侍奉周氏的誓言。
“白藏,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副将,”姬未央一字一顿道,“将那些满脑肥肠的贪官污吏都斩于马下,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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