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魇症

经历过荣贵嫔一事之后，云芮姬和孟云朗也和缓了些。只是云芮姬还是放不下过去的事，只能在明面上应付着，尽她帝后的本分。孟云朗感觉到了云芮姬的冷淡，但是和从前避而不见想比，如今能见见面，说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时移世易，渐渐地，孟云朗后宫的人越来越多，太后因年迈而去世。没有了太后的压力，云芮姬压抑的生活也松快了几分，但是她还是做不到与孟云朗亲近，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让她时常梦魇。过了许久，孟云朗先后让几位妃子为自己诞下了皇子公主，其中一个叫靖宇的皇子，十分出众。吸取了本朝的教训，孟云朗在朝政上不仅以德才治国，还让朝臣们互相牵制，避免重现一人权倾的祸端。

        云芮姬和孟靖宇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度过了几十载，在孟云朗弥留之际，他用着最后的力气对云芮姬说：“芮姬，朕对不起你，把你困在这个宫里一辈子，受尽了煎熬，让你陪着站在巅峰孤冷了一世。”云芮姬心里再恨，此刻也心软了下来，终究还是舍不得，哭着说：“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好不好？”孟云朗见云芮姬的眼里终于有了柔情，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抚着云芮姬的脸颊，说：“好，好。芮姬啊，朕舍不得，这辈子的遗憾实在太多了。朕给靖宇说了，以后他一定要尊你为太后，好好孝顺你。靖宇这孩子，母妃去得早，如今朕也快去了，你若觉得孤闷，就常和靖宇说说话吧。”云芮姬泣不成声，握着孟云朗的手说到：“臣妾知道，会好好和他相处的。”

        两人在乾心殿内回忆着过往，等孟云朗驾崩以后，云芮姬伤心欲绝。跪在床榻前的云芮姬挂着一脸的泪水为孟云朗整理着遗容，当她用手抚过孟云朗尚有余温的脸时，表情诡异的说了句：“臣妾，也对不起帝君。”但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旁边的人都没听见，接着就是召皇子公主奔丧，办丧仪，尽哀礼，宣遗诏，新帝登基。

        孟靖宇登基后，确实也尊云芮姬为太后。为了彰显孝义，孟靖宇对云芮姬这位太后可谓照顾有加，大到宫殿住所，小到花草饮食，要么都按云芮姬的喜好办，要么极尽奢华。这一切，孟靖宇除了因为先帝的遗愿，还因为他与云芮姬不是亲生母子，不做得惹眼一些，怕初登大位就落下苛待太后的非议。对于孟靖宇来说，在宫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老太太，让她颐养天年，然后再极尽哀荣地为她处理好身后事，都是很简单的。突然眼前的画风一转，变得一片漆黑。

        “女儿，女儿……”“父亲，是您吗？您在哪儿啊？女儿好想您，父亲……”云芮姬身处一片混沌之中，慌乱害怕，她听到她父亲在唤她，但是她看不见。“芮姬，你为什么不救父亲？”“啊……”云芮姬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只听阴森哀怨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抬头一看，浑身是血，身首异处的父亲带着云家上下凄惨地向她靠近，质问她，吓得她起身就往身后不停地跑。黑暗之中，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知道自己要逃离这个地方。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光亮，她像抓住了希望一样，朝着亮光拼命地跑，到了近处一看，除了刺目的光，什么都没有，耳边响起了小孩子可爱的笑声，她惊恐地问到：“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吓哀家？”“娘亲，是我啊。嘿嘿嘿嘿嘿”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云芮姬恍惚间还听到笑声中夹在着一些话，她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想听清笑声中说了些什么，结果她听到“娘亲，玉桂酒好香啊，嘿嘿嘿嘿嘿嘿……这个药好苦啊……这个真好吃，还有桃仁……嘿嘿嘿嘿嘿嘿……”云芮姬只觉得笑声越来越刺耳，听得她心慌，仿佛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她捂住耳朵，痛苦不堪。

        突然想起苏茉儿不在她身边，便惊慌地叫喊着苏茉儿的名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太后，太后。”耳边传来苏茉儿急急地喊声，云芮姬觉得身子一软，一阵天旋地转，她逼着自己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寿坤宫的寝室，她躺在床上，浑身是汗，身上的被子因为刚才的慌乱被抓扯得乱糟糟的。

        苏茉儿拿着软帕一边给她擦着汗，一边关切地说：：“太后可是又梦魇了？”云芮姬喘着粗气，不想说话。苏茉儿端过来一杯参茶，喂云芮姬喝下。缓了缓神，云芮姬倚在床边，凄婉地说：“哀家又看见他们了，他们都在怪哀家，质问哀家为什么不救他们，他们死得好惨。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在怨恨哀家，可哀家已经为他们报了仇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哀家？是不是哀家做得还不够？是不是？”刚缓过神的云芮姬越说越慌，脸上也又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苏茉儿赶紧说：“太后，您多虑了，云大人和未出世的小皇子，都是您的血亲，他们怎么会怪您呢。”云芮姬紧紧抓着被角，咬着嘴唇，眼神惊恐，然后喃喃到：“哀家还要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正当主仆二人还在因为梦魇烦扰的时候，近身伺候的宫女秋华走了进来，行礼以后对云芮姬说：“启禀太后，帝君身边的元平公公过来送贡品，说要太后您亲自启封，已经在殿外侯了许久。”云芮姬理了理情绪，淡然说到：“让他到正殿等候，赐座。”“是。”秋华听了吩咐，带着元平到正殿坐着等。终于，收拾妥当的太后到了正殿，元平赶紧起身行礼，然后捧着一个盒子说：“太后，今日白虎国进贡了三盒上好的鹿茸，帝君派奴才给太后送一盒最好的过来。”云芮姬抬手示意苏茉儿去接，元平赶忙说：“太后，帝君亲自吩咐过，得太后亲自启封，烦请太后玉手，亲自打开。”

        云芮姬不知道这位新帝君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只好让苏茉儿把盒子拿到自己身边，在元平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不等云芮姬反应，苏茉儿被惊得说了声：“呀，好特别的鹿茸啊，以前从未见过。”云芮姬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盒子里的鹿茸，然后看向元平，元平立马领会了云芮姬的意思，解释说：“此乃雪鹿的鹿茸，通体雪白，补身之效加倍，十分难得，一共只得一盒，帝君便让奴才赶紧给太后送来了。”云芮姬笑了笑，说：“帝君的孝心无人能及，堪称天下表率，哀家好好收着，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然后又当着元平的面，对苏茉儿说：“哀家觉得胃口甚好，今日晚膳备得丰富些，记着，把百味果炖雪蛤热着，哀家要好好尝尝。”“是。”苏茉儿一边收好鹿茸，一边应着。

        元平悄悄抬头，眼神在云芮姬和苏茉儿之间来回打量着，然后说：“那奴才就不耽误太后用晚膳了，先行告退。”“好。来人，好好送元平总管出去。”云芮姬一脸和善地点头一边吩咐宫女把元平送出寿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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