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赴宴
尤嘉睁眼时,外面天已经大亮。阳光暖洋洋的,顺着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飘进来。
他感觉头有点晕,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额头。
“别敲。”一只手护在他额头上,他的拳头自然而然的落到那人手背上。
尤嘉眯了眯眼,看向身旁坐着的人,意识有点不清醒。
顾络绎盘腿坐在那,面前的床单上正摆着一本大红书,他在用另一只手翻页。
尤嘉呆了几秒,大脑像老化的机器开始运行。昨晚顾络绎好像只是催眠了他,并没有删除他的记忆。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点了点顾络绎的膝盖,是实的,这是个真的人。
“怎么了?”
尤嘉收了手,拉起被子蒙住头,外面的光亮有点刺眼,他打了个哈欠,话音里带着些倦怠:“久违的第一次,睡着和醒来在同一个地方。”
白色棉被里鼓起一团,他四处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两秒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果断坐起身,速度太快,床板都晃了一下。
“授封大典是不是开始了?!”
顾络绎翻书的手一顿,神色如常,“没事,不用去。”
话虽如此,尤嘉还是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火急火燎地趿着拖鞋进了盥洗室。
顾络绎被他这股积极主动劲弄得不知所措,这小孩昨天晚上还哼哼唧唧,泪眼婆娑,睡完一觉跟打鸡血似的。
盥洗室的门边忽然扒出一颗脑袋,尤嘉嘴里叼着牙刷,说的话含糊不清,“昨天忘了说,这个地方还真现代化,花洒吊灯什么都有,跟以前相比,发生了好多变化。”
他又进去,吐了嘴里的泡沫,自来水的声音从那个小空间里传出。
“我昨天顺着一楼的地下走廊,摸到了河对岸的一个会场,那里人可多了,你去没去过啊?”
没等到回应,尤嘉手里捧着毛巾,又从门口露出半颗脑袋,看向床边。
“哥?”
顾络绎静静看着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小孩一大早咋咋呼呼的。
“去过。”他答。
尤嘉又钻回盥洗室里,过了几秒后,他来到顾络绎旁边坐下。
对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伸出一只手,“邀请函。”
顾络绎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不用去了。”
尤嘉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样,右手依旧放在半空中,等着他将邀请函放上去。
顾络绎垂下眸子,左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压下他的手。“真的不用你去,我能处理好。”
尤嘉手刚贴到床单上,就滑溜地掉了个方向,又从下面将手翻回来,“给我吧,相信我,能办妥。”
“难道你不想要自由吗?”他歪着头问。
顾络绎沉默了两秒,开口时也不是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你今天……”
“怎么了?”尤嘉问。
“有点不对劲。”顾络绎说。
“哪里不对劲?”尤嘉笑着,眉眼弯弯,有点孩子气。
顾络绎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小孩今天过于主动了,平时慵慵散散和树懒一样,把他逗急了脸上才会有点鲜活的表情。
“你是真心去的吗?”顾络绎问。
尤嘉点点头,“送钥匙而已,很简单的,而且我从来没去过皇宫,顺便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
“拿来吧。”尤嘉对他勾了勾指尖。
顾络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邀请函放了上去。
尤嘉手里捏着薄纸站起身,“下楼,找夏相里易容。”
他拧开门锁,朝着身后看一眼,“你不下去吗?”
顾络绎坐在床上没有动,他始终觉得尤嘉今天有点不太对,比昨晚的状态还要不对。
“行吧,那我一个人下去了。”尤嘉说完就往外走。
门口的人影消失了几秒,没多久又再次出现,尤嘉单手扶着门框,有些为难,“我找不到去皇宫的路,你可以送我去吗?”
“可以。”顾络绎说,他走到尤嘉身旁,跟着对方一起下楼梯。瞧着尤嘉仔细盯着脚下的模样,他总觉得有点古怪。
一楼的接客厅,夏相里坐在那把黑木椅上,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旗袍,下摆处绣了几节翠竹,秀气挺阔,一直蔓延到腰际。
她坐在那里闲适地吸烟,稀薄的云雾从她的红唇旁溢出。她好像只是吸着玩,没有经过喉咙,吸进嘴里的烟雾被尽数吐出。
顾络绎手搭上尤嘉的后背。
夏相里仿佛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站起身,走进一旁的红木门里。
尤嘉走上前,跟了进去。
这间房好像是夏相里住的地方,色调简单偏浅,衣柜占满一整面墙壁。
夏相里指着梳妆台前面的椅子,随口说了句:“坐。”
尤嘉遂了她的意,老老实实地坐下去。他还从未见过真人易容,有点兴奋,又有点好奇。
夏相里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金黄色的长裙,还有同色系的波浪卷假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尤嘉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是我要穿的吗?”
夏相里:“是。”
“可以不穿这个吗?”尤嘉挣扎着。
“不可以。”夏相里果断拒绝,她拿过梳妆台上的小圆盘,拿着小刷子往里戳了戳,沾匀粉末。“今天这种场合不穿礼服你进得去吗?”
尤嘉闭了眼,任由无数细毛在脸上滑来滑去。
夏相里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全部画完。
“好了。”夏相里合上手里的调色盘,放在梳妆台上,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关门时,她还好意提醒:“换礼服时注意点,别把妆蹭上去了。”
尤嘉睁开眼,就看见镜子里有一只变色大熊猫头。
他的两只眼画成了深蓝色,很宽的一圈围着眼睛,上面还涂着银光闪闪的亮片,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变化,夏相里只在他的眼睛上做了手脚。
他不能理解,这样的妆容和易容术有什么勾连。
除了能看出他不是尤嘉,其他没有半分和金梦梦相似的地方。
他忽然有点头疼。
门外,夏相里坐在椅子上,一支烟都已经抽完了。她看向那扇紧闭的红门,有些纳闷,这衣服有这么难穿?
“哎。”她拿着烟枪敲了敲桌面,对着站在匾额下的男人说,“你进去看看,怎么还不出来。”
顾络绎站在大门前,感觉奇怪:“你坐那直接问他啊。”
夏相里窝在椅子里,看了眼旁边紧闭的红木门,翻了个白眼。
她伸直了双腿,站在地面上,几步走到那扇红木门前,握着烟枪敲了敲。
“好了吗?”
门应声打开,尤嘉还是原先那身衣裳,根本没换。
他从门里钻出来,问:“顾络绎呢?”
夏相里没好气地指着大门外,“在那,自己弄吧,不管了。”说完她就打开中间那扇红木门,顺着地下长长的楼梯去了河对岸。
尤嘉觉得眼睛不舒服,蹭了蹭,指关节处沾上了一片蓝色眼影。
他走到大门外,顾络绎正靠着门框站在那,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顾络绎转过头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
尤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有个疑惑,你能拿到金梦梦的票,为什么不让她进去送钥匙?”
顾络绎没答话,看到尤嘉的脸时,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尤嘉接着问:“送钥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顾络绎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一个字都没吐出。
“好,我明白了。”尤嘉转身回屋,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上了那一套华丽繁琐的礼裙。
夏相里只给了他假发和裙子,没给他配高跟鞋,好在裙摆蓬松,放下来时正好能盖住他的平底鞋。
这样也好,高跟鞋他也穿不利索。
“我们往哪边走?”尤嘉提着裙摆跨出门槛。
顾络绎随手指了个方向,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满路面,在青石板的尽头,那里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那边有车,坐车去。”
“有车啊。”尤嘉忽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要提着这个东西,一路走到皇宫门口。”
他跟在顾络绎的身旁,和这人并排走着。到了车边时,顾络绎给他打开车门。
尤嘉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身坐进车内。
他抬头看向驾驶座,想要知道是谁在开车。
能在主城区搞到小汽车的不是等闲之辈,这里不比外城,车辆管控严重,大多数人家还在用马车这种环保的出行方式。
尤嘉盯着前面左右看了好几次,才发现开车的是之前见过的人。
宋格从车载镜中看见了尤嘉在看他,神色慌乱地低下头,像是害怕和别人对视。
小汽车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缓慢行驶着,这里有一家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虽是日上三竿,笼屉边还是围着一大波的人,等着热腾出炉的小笼包。
香味顺着没关紧的窗缝边溜进来,在那鲜嫩的肉香中,尤嘉仿佛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他捏紧裙摆,想要辨认,但是车子已经驶出那段拥挤的道路,香味随之淡去。
前方的路宽敞又阔达,宋格猛踩油门,车子在笔直的大路上高速前进,扬起一阵灰尘。
尤嘉坐在后车座,蓬松的裙摆铺满坐垫。
在他前面的宋格和顾络绎各自看着前方的道路,他们应该是认识,不然宋格应该也不会答应顾络绎开车载他去皇宫。
但他们俩自上车起,连句假意的问好都没有,着实有点奇怪。
他们像是完成各自的任务,互不打扰。
尤嘉看着车窗外,两侧的树木飞速倒退,这让他想起之前在a市的时候,南优竹开车也是这样的快。
那个时候,被制造出来的那个顾络绎坐在他左边,沈丛岩坐在他右边。他还没看几秒窗外的景象就被顾络绎催眠了,记得闭眼时他还一直在抓沈丛岩的衣服。
想到这,尤嘉仿佛触电一般,意识有些恍惚。
那个顾络绎为什么要催眠他?为什么他醒来时是在郊外的工厂?
他好像还一直没去和那些人确认,沈丛岩是不是真的被送到家了。
尤嘉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冷,为什么他现在才想起这些问题?他感觉自己最近的大脑不是很好使,尤其是那衣柜里的人皮,让他觉得自己快痴呆了。
车子疾行在马路上,引擎声惊动路旁的小动物,向森林更深处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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