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九章继任

姜承返回南山登上了太初宫，阁主早已在大殿等他。不等姜承开口，阁主便说道：“我大限将至，即日会通知各仙门待你成年冠礼那一日，便把阁主之位交托与你。”

        姜承双膝跪下应道：“是，师父。”

        “在此之前你须上金光阁闭关静思。”

        “是，师父。”

        回到了魔界的姜熠大多时候都有些恍神，也许是心乱如麻到了极致反而只剩下了麻木。

        “绍煜。”

        “师……师父！”恍惚的姜熠醒了醒神，立即起身向阁主行礼，“您……”

        “绍煜，为师大限将至，想再来看看你。”

        “师父……”姜熠的眼里涌上了悲伤。和姜承一样，阁主对于姜熠来说也是与父亲一样重要的存在。可是母亲揭露的事实姜熠觉得阁主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一直在隐瞒。

        “绍煜，你一定想问为师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为师只是想保护你和姜承。”

        “……”

        “党同伐异，此乃天性。”

        “……”

        “绍煜，你可知熠煜二字是希望你能带给魔族一个光明盛世，这是你父亲的也是我的希望。”

        “师父！”

        “十四年对为师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可是为师看到今日的你仍倍感宽慰。为师身无长物，只有这颗灵魂石勉强可算贵重，这便是为师最后能留给你的。至此，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再也无从得见。绍煜，你且好自为之。”说罢，阁主便消失了。

        “师父！”姜熠满面泪痕地醒来了，“竟是梦吗？”可是他的左手上正握着一颗银色圆珠，只见那灵魂石里灵光流转、熠熠生辉。姜熠紧紧握住，哀恸万分。

        “哥哥！”殷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巡游的车队已准备好，只等哥哥了。”

        “知道了。”

        魔界的街市上如同过节一般，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姜熠身着一袭紫色长袍坐在主位上，暗红色的头发披散着，脸上的表情庄重而严肃。街市上浩浩荡荡的民众一边跪地叩拜，一边高呼：“尊上华诞，弭怨消患，泽流遐裔！”

        八月十五到了，大约是因为这一年盛夏持续得比往年都长，木樨花竟也提前盛放了。

        金光阁在南山之巅，想登上金光阁必须走上那万级台阶。这台阶之上，无法使用任何法术，哪怕是阁主本人也只能一阶一阶往上走。

        金光阁议事乃是百家仙门一年一度的盛事，又因为新阁主继任更是百家齐聚、声势浩大，但今年独独缺了青城山仙门。

        金光阁上，姜承坐在阁主的左手边身着一袭白色束袖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绣着银丝滚边的波涛家纹，腰间束了一条银色宽边锦带，和银色蔽膝一样均饰以家纹，一头银发披散只用白玉冠笄束起了挽髻。

        众人向阁主和姜承行过礼后，阁主开口道：“吾开创金光阁乃应天顺人，自此已有数百年，此间虽无功无过，但甚幸有百家鼎力相扶。如今我大限已至，阁主之位便由我的弟子姜承继任。”

        闻言起身的姜承在阁主面前双膝跪地，阁主亲自为他束发并戴上一顶白玉小冠，又为他披上了一件银色拖地广袖外袍。

        “姜承，今日为你冠字绍雍，绍乃传承、雍乃和谐，望你与百家仙门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绍复安宁盛世。”

        “是，师父，绍雍必定不负所托！”

        姜承手持千光之杖登上了主位，一身华服可谓风姿出尘。他正襟危坐表情毅然地说道：“绍雍初登阁主之位，望各仙门与我同德同志、永肩一心，若有不走正道、违法不恭、欺诈奸邪、胡作非为，吾必不姑息。”

        礼成之后，众仙门一一向姜承汇报了一年中所辖之地的境况和亟待解决的问题。虽是首次与百家仙门正式接触，可姜承处事待人竟十分纯熟干练，这多少让众仙门有点出乎意料。即便是这次出席的沈敏之也觉得姜承别说与四年前相比就是与几个月前相比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他的见解独到、意见中肯，让大家觉得老阁主能将重任交付与他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几个月的闭关静思让姜承想了很多。纵然有再多的无可奈何、再多的情非得已，他也已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外人都以为他只不过是刚成年，而事实上他已如饱经忧患的老者。

        议事三日才结束，众人向新任阁主辞行后便各自离去了，南山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站在太初宫殿前静思的姜承感应到有人闯入了南山的结界，他表情淡漠地看着来人说道：“魔尊远道而来，恕绍雍有失远迎。”

        只见姜熠身着紫色拖地广袖长袍，领口、袖口和腰封均为玄色，上面镶绣的乃是高等魔族才可以使用的殷红色火焰纹饰，暗红的长发尽数披散着，未戴冠也未挽髻，看起来竟与之前的气质和神态完全不同了。

        姜承第一次见到姜熠这副模样，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姜熠看到盛装戴冠更显身姿挺拔的姜承也微微回避了目光。两人一时无言。

        东海一别，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却已有隔世之感。姜熠看到姜承衣饰上依旧镶绣的是波涛家纹，眼神中多了些怅然。

        终究还是姜承先开口道：“不知魔尊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雍，此字甚妙，与你极配。”

        听到姜熠的语气与以前并无分别，姜承内心微颤但仍面无表情地说道：“兄长可是为师父而来？”

        姜熠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金光阁的方向。

        师父羽化大约就是今晚了，姜熠的确是为此而来。但在他的私心里，他并不想缺席姜承如此重要的时刻。只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对立面，那些从前的日子都只能挥手作别，那些曾有的回忆也只能深埋于心间。现在只有师父才是两人共同的牵绊，也只有师父是姜熠能找出的冠冕堂皇地来见姜承的理由。

        他们不再说话并肩而立望向金光阁。中秋之后的圆月已经缺了一角，月光穿过云层照在寂静的太初宫上，偌大的南山此刻显得格外得肃穆与宁静。

        金光阁上似有袅袅云烟升起，灵气氤氲弥漫，两人双膝跪地向着那云烟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起身后，姜熠说道：“新任阁主需游历六界，姜熠便在魔界恭候大驾。”姜承似淡然一笑，应道：“绍雍必定登门拜会。”

        姜承注视着那紫色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明白命运早已把他和姜熠紧密相连，两人就如同一枚钱币的两面那样拥有着深刻的羁绊。现在的姜承想要去创造一个全新的结局，想要再次改变他和姜熠的命运，然而他并无把握，甚至连相信自己能做到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他也只能一往无前，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残月不知何时已隐进了云层，星光微弱，夜色沉沉。姜承走进了大殿，今日起，他便一个人住在这太初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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