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装乖
神有一双能够看穿世间万物的眼睛,南枝理在这双眼睛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我说不是呢?”
神比想象中要温和得多:“那就不是。”
可南枝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神的脸如此完美,生命却如此冰冷。
“你不是神么?”
“呵呵。怎么说呢,我从没把自己当做神。我顶多,只算是一种不知名的物质,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神说:“假设这世界上聚集了一群顶端的人才,他们穷极一生也无法在某个领域追求到一个答案。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我。”
“于是他们称呼我为——神。”
南枝理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楚楚动人的眼,“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神是很真诚地在反问。
很多事情他轻易能知晓,却不能完全理解。
“明白——”她眨了一下眼:“你是假的。”
神忽然觉得她有些俏皮,“倒也……”
南枝理提了一下裙摆,踩上台阶,朝着宴会厅走去。
“去哪?”神问。
裙摆又长又重,却将她的腰臀勾勒得极其完美,神只来得及撞见墨莲在他眼中绽开。
又多情,又绚烂。
“沈宜州。”南枝理道:“你真的好啰嗦。”
“神都这么啰嗦的么?”
沈宜州耸了耸肩:“你不会不管我了,对吧。”
神求人搭救,也这么理直气壮。
南枝理终于停下步伐,微微转了头,她侧脸是娇嫩的白,还有天鹅颈抬起的动人的弧线。
“你想怎么样?”
沈宜州伸出手,那只手莹白如玉,在日色里淬着光。
“我现在是动不动就被欺负的悲惨男配,南枝理,你得保护我。”
南枝理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我不觉得神需要……”
“我不是神。”沈宜州说:“我是宇宙里一粒好奇的灰尘。”
他歪了歪头:“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上你的当?”
南枝理皱起好看的眉头:“我有对你做什么?”明明她一直在推开他。
“你没对我做什么。”沈宜州向她迈了一步。
“我是自愿的。”
………
门窗外的鸟雀无声地飞过,光影常坠。
南枝理踩着纷乱的交谈声走了进去,宴会里的人所谈的主题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一个南家的老爷子,一个南家死去的娇小姐,剩下的,全是那个惊艳了众人的南枝理。
南枝理背靠南家,南家并未留下任何子嗣,等南老爷子归了西,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要留给南枝理这个唯一的亲外孙女?
所以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蠢蠢欲动。
若是他们能得到南枝理的青睐,得了一纸婚约,那岂不是真真就平步青云了?
要说南家那个女婿真是上不得台面,娶了南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居然不知道捧着护着,还在外头搞小三?!
简直可笑。
凤凰男,就是凤凰男啊。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宜州离南枝理不远也不近,恰是个不会让人误会的距离。
有人朝南枝理招手,她勉强能辨认出那也是她外公外婆收养的一个阿姨,她刚要走过去,却被叫住了——
“阿理。”
那是个故作温柔的男声,南枝理略转了头,发现她居然认识,那个便宜表哥,宋景齐。
这是做什么?
严格来说,宋景齐要比南枝理高上一些,不过南枝理踩了一双几厘米的细高跟,他的身高就不占优势了。
宋景齐几乎与南枝理的视线平齐。
“有事?”南枝理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想和剧情线里的任何人打交道。
当然,除了林落惜。
宋景齐笑道:“一会儿厅里会开个小型舞会,我能不能……”他勾了个自以为“你懂”的眼神:“能不能提前向你发出邀约,请你跳一只舞?”
今天南枝理一出场,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
他要先下手为强。
南枝理的手垂在腰际,在灯光下照得发白,修长,盈盈一握,仿佛能在这只手上窥见其主人的娇柔。
宋景齐控制不住得咽了咽口水,居然鬼使神差要去抓她那只手。
一只手横空拦截,先他一步,牵住了那只手。
宋景齐视线往上抬,撞上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纯黑色的眼珠,幽深,无底,像一张巨大的织网。
他被看得心尖一颤。
“做什么?”南枝理感受到他的体温,比她想象中要热,甚至是——灼热。
她被烫到了。
沈宜州转头看她:“烂桃花。”
南枝理望着那双眼,突然觉得好笑:“你还知道烂桃花?”
沈宜州并没错过她的笑,反问:“为什么不知道?”
“然后呢?”南枝理问:“神明大人打算怎么处置这朵开错地方的桃花?”
“抹杀。”
南枝理的神情一顿,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灵魂,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并非神,可他也不算人啊。
他的感情,真的很淡很淡,微不可察。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景齐听不见他们屏退旁人的对话,只看见一个头发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陌生少年,拉住了南枝理的手。
“你是谁?!”他很愤怒。
他觉得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突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沈宜州并未开口,南枝理也没打算揭穿这尊神的恶趣味。
“他是哑巴。”
宋景齐一愣,什么玩意儿?
“就是那个沈家失声的少爷。”
两个人的对话并没避着人,所以附近有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沈家的门第说不上多高,至少比南家落了好几个层级,可也不算低,满打满算,身价也有好几个亿了。
而沈家的大少爷失声的消息,更是传遍了这个城市。
都说沈家的大少爷弄丢了自己的弟弟,不知是心怀愧疚,还是心里有鬼。总之从那天以后,这位大少爷再也没开口说过话,形象也是越来越邋遢。
没想到,他会来南家的宴会,居然还是和南家的大小姐并肩而行。
难不成,这南大小姐口味这么独特?居然会看上一个哑巴?!
见南枝理替那陌生少年说话,宋景齐只好敛了怒容,再说了,沈家虽然门槛没那么高,可也是他惹不起的。
说实话,在场宴会上所有人,最小的官阶,都是他惹不起的。
“阿理,你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他缠的你?我听说他脑子有点病,阿理,你可别被缠上,甩不掉就惨了!”宋景齐看似苦口婆心地劝告。
南枝理觉得烦,这个人比沈宜州还要烦上成百上千倍。
“别这么叫我。我跟你不熟。”
宋景齐震惊脸:“阿理……你怎么……”
南枝理的目光在他嘴唇上落了一下,只觉得那唇瓣又厚又丑:“如果你还想要这张嘴,就别再叫。”
“你也知道。我最喜欢整治人,而且整治人的办法,都是你想象不到的。”
南枝理的眼神太过冰冷,宋景齐被吓得退了一步,心里冒出一个词:恶毒。
南枝理不仅孤傲,她还恶毒。
先前跳舞的邀约突然卡在喉咙,硌得生疼。
他呵呵干笑一声,逃也似的跑了。
“哎。”沈宜州捏了一下她的手背:“他骂你恶毒。”
南枝理冷冷地看他,不管是前男友宋景齐,是男主霍疏朗,还是男配沈宜州,她都一视同仁。
“我听得见。”
她的视线落在灯光下交叠的两只手上,两个人的手看起来同样完美无瑕,可她却总觉得自己要逊色一些。
“放手。”
沈宜州牵着她的手,轻晃了晃:“送佛送到西,不然的话,你还要看着我被欺负?”
南枝理不明白神缠着她究竟能得到什么乐趣:“你还想要什么?”
沈宜州的目光有些痴缠,不知为何,他觉得南枝理的皮囊愈发美艳动人。每多看一分,就能发现一分先前不曾见过的灵动。
看看,这副不大乐意又没完全拒绝的模样,多勾人?
这么想着,他因为一时的好奇心而踏进这场陷阱,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
南枝理,让他觉得惊喜。
沈宜州勾唇,笑了笑,描出几分少年的张扬影子。
“把我送到母亲身边。”
………
男配沈宜州的母亲,是个当之无愧的女强人。她的丈夫早逝,而她在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妇,所有人都觉得她丈夫的财产和公司都要被吞并了。
可他们错了。
这个女人拿着丈夫的遗嘱,突然站了出来。丈夫留给她的股份,留给她们两个儿子的股份加起来,足以支撑她的话语权。
谁也没想到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公司里几乎没有人支持她,可她亲自跑业务,亲自验货、送货、联系售卖点,硬是把公司撑下来了。
这么些年,居然有做大做强的趋势。
她说:“那家公司是丈夫留给她和她的孩子最后的东西,她一定会守住。”
她似乎低估了丈夫对她的爱,他没想到她丈夫的遗嘱上,最大的继承人居然是她,而她两个儿子反而是顺带。
她是惊诧的,又是哀伤的。那么爱她的丈夫,却死于一场飞机失事。
没人知道她变得多么恨飞机。
她丈夫似乎觉得她无法经营公司,遗嘱里早已经写明,如果他去世了,就把分公司都卖掉,换成钱财留给她。
那家总公司的股份,价值最高,所以卖不卖,决定权他留给了她。
她真是低估了男人对她的爱护。同时——
男人也低估了她的爱。
………
宴会上人满为患,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南枝理的大放异彩。
她甚至不用开口,也不用表演,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便轻易能收获全场的瞩目。
这场寿宴结束后,一定没有人不知道南枝理。
正因为南枝理的备受瞩目,所以她牵着一位陌生少年穿过宴会厅的景象就更令人惊奇。
认识沈宜州的人不多,顶多有几个跟她妈妈熟识的人,才见过这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孩子。
“那是南枝理吧?她后面那个是谁?”
“我怎么看着……像沈家那个小子?”
“!!”
“怎么可能?沈家不就剩一个孩子了吗?!可那是个哑巴啊!”
“就是说啊……”
南枝理在人海里搜寻:“哪个是你母亲?”
沈宜州抬抬下巴:“穿蓝色鱼尾裙的那个。”
人已经近在咫尺,南枝理牵着沈宜州走过去。
那个蓝色鱼尾裙的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似乎在同身边的几个朋友交谈,有男有女,看起来相谈甚欢。
正对着这个方向的人占了视觉优势,一抬眼,便瞧见了走来的南枝理。刚要移开眼,突然又发现了被南枝理牵着的沈宜州。
几个人惊住了,似乎朝着蓝色鱼尾裙的女人说了些什么,那女人一愣,就这样转过头来。
容貌比南枝理想象中要温婉一些。她以为,能够担当得起生活与家庭的重担的女人,应该是强势的。
可此刻,她似乎仅仅是一个母亲。
南枝理浅浅一笑,将沈宜州的手递过去:“您的儿子。”
灯火熠熠,两个人牵在一起,又骨节交叠的手掌是那么刺目。
李瑶青的脸上是惊愕的,天知道,自从她大儿子封闭自己以后,就抗拒任何人的接触。
她没想到,她那个沉默了好几年的儿子会被人牵过来,而且牵他的人,只是个陌生女孩。
李瑶青连忙要拉过儿子的手,却忽然发现,那女孩已经张开了五指,真正不肯撒手的人,是他儿子!
太魔幻了。
而且那女孩不是别人,是南家的大小姐!
她儿子这是想做什么?!
沈宜州不肯放手,南枝理看他:“我已经把你送回了母亲身边,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沈宜州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
南枝理皱眉:“沈宜州?你这是……不打算装乖了?”
明明之前还算听话的。
“有不少人想和你攀亲。”
南枝理一怔:“嗯?”
“如果你觉得他们烦,可以考虑考虑我。”
“??”
沈宜州轻轻移开了手,李瑶青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在她的印象里,儿子已经很多年没开口了。
但是这几年她儿子发过几次病,每一次都很吓人。她怕这次吓到这位身娇体贵的南小姐,和南家结梁子,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尽管她不是故意的。
李瑶青道了谢,见自己儿子又低下了头,她心里打鼓,便问了一句:“我们家州州没给您添麻烦吧?”
麻烦?倒是谈不上,南枝理摇摇头,本想说句“没有”宽她的心,可触及她的神情,又觉得那二字过于单薄。
于是她展颜笑了笑:“他挺乖的。”
瞧着南枝理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他们素未相识,南枝理也没必要扯谎骗她。
李瑶青松了一口气。
寒暄了两句,南枝理转身要走,却忽然被一只手扣住。
南枝理抬眸,对上沈宜州清亮的眼。
“南枝理。”
“嗯?做什么。”南枝理问道。
“再说一遍。”他觉得她刚刚,不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让人移不开眼。
“说什么。”
她只听见神低低的笑声,也许不是笑,只是风声。
“我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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