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追
寒来暑往到了八月中秋前夕。
江浔待的一周,实在太短。短到小半年过去,梁心几乎不记得江浔的长相。
但梁心确定他是自己见过的个头第二高的人,第一是在电视上打篮球的姚明。
中秋当晚,他跟养父围在桌边吃月饼。是他从集上买的,一个就有脸盆大。养父难得来了兴趣,眼巴巴盯着月饼瞧。
一阵车声停在院外,有人敲门梁心去开。
门外的是赵思,眼圈有些红应该是哭过,她问梁心能进去吗。
梁心意外她的到来,但没说啥放她进来。
赵思进屋,坐在养父身边。她穿的很江浔,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贵的打扮。跟她旁边往嘴里塞月饼还掉了一桌五仁的养父,坐一起场面有些奇怪。
梁心给她倒了杯茶拧了块毛巾,喊她赵姐。
赵思也不矫情,拿毛巾勉强卸了妆,露出眼底的黑眼圈很深。她擦洗完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让梁心也坐。
梁心听话坐下,等她开口。
赵思伸手拍干净养父衣领上的五仁碎,平复了心情,郑重的开口,“梁心,我想接梁老师走。”
几乎是听见的瞬间,梁心皱起眉。
“你知道的,我是他的学生。”,赵思看他表情,长叹口气像做了艰难的决定,将一些往事说与他听。
“你养父梁艾,跟你一样是被扔到村里的孤儿。虽然吃百家饭长大但是很有出息,是梁庄出的第一个大学生。那个年代,全村以他为荣。”,赵思看着养父追忆着往昔,眼睛很亮里面好像有光,“毕业了他没留在大城市,选择回到村里支教报恩。”
“那年我十七,是他带的第五届学生。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说话很有礼貌还带着点书卷气。喜欢读诗,他还夸我朗读的时候情感丰富”,赵思顿了顿,继续说,“我家我爸把我妈打跑了,喝醉了也想打我。有一天晚上实在没地方躲了,正巧遇见他,就让我藏到办公室里,自己就厚着脸皮去老乡家住。”
梁心听出了什么没去打断,只看着她的视线带些疑惑。
“是的。他是十几年来第一个主动保护我的人青春期的我,爱上了他。”,赵思笑了像在自嘲,“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大了我十多岁的老师”
“我跟他说,我爱他。他很果断的拒绝我,说不可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
梁心不理解,问她,“你怎么知道?”
“他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在我去拉他手的时候不甩开也不会帮我擦眼泪,更不会在我亲他的时候脸红半天。后来还被同学问是不是发烧了。”,虽然眼里有泪,但赵思此时笑得却很天真。
梁心深深看着她,他自己那会顶多七八岁,现在连回忆都困难。他只依稀记得,有段时间养父脾气很差,也不去学校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慢慢的梁心发现他变了,像换了个人,变得古怪。一天比一天陌生。从认不出熟人开始,到后来也彻底认不出他。
梁心咬着后槽牙艰难地问,“爸的病,跟你有关?”
赵思积蓄的眼泪瞬间决堤,崩溃似的对着梁心和梁艾扑通跪下,不停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被我爸跟踪。我不想的。对不起”
过于尖锐的声音刺激到了梁艾,他无助地看着身前下跪的女人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梁心沉默了,艰难的接受着养父的往事。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后果,毕竟即使是现在的村里,作风不正加上风言风语,也能轻而易举毁掉一个人。
半晌,屋里只有女人的哭声和模糊的道歉。
梁心有些烦躁,他累积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压抑着闭了闭眼长叹口气。
把哭得一塌糊涂的赵思扶起,等她平静下来后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赵思不住地深呼吸,勉强恢复后哽咽着说,“我,我想带梁老师走。”
梁心想也不想的拒绝。
“梁心你听我说。”,赵思被拒绝后忙解释道,“梁老师的病我咨询过专家了,只要好好接受治疗还是有痊愈希望的。”
梁心没回话,面无表情看着地面。他相信养父能被治好,但是,他没有足够的钱。
“梁心!梁老师如果清醒,他难道会想这辈子就这样到死吗?”,赵思有些激动,“你爸爸把你带回来养,是因为你跟他一样是孤儿。他告诉过我,他养你不是为了养老!还记得你每年生日他说的话吗?”
养父年轻时的声音几乎瞬间在梁心耳畔响起,他怔了怔随后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他只希望他的心心能够自由自在的,一辈子健康快乐。”,赵思近乎脱力的说了出来。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不用担心钱。”,赵思懂他的艰难,握住他冰凉的手,“我我现在有能力了。知道你不放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先带梁老师过去看看。”
没有即刻答应,梁心心里很乱。
赵思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考虑,等他想好了再答复。
自认为是始作俑者的赵思,对梁艾和这个孩子亏欠太多。整晚的剖白,她只字不提当年被送走后的经历,因为她知道那不光彩。
和生父彻底断绝关系后,她没有太多可选择的捷径。她走了最快的那条,把自己当成商品。配合对继承权急不可耐的‘上流人士’,只比计划中提前了几年。放弃了遗嘱里的股份,收获几处房产和一笔可观的现金,如愿以偿的全身而退。
这些年的相处,虽然短暂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早早已经单方面的将梁心视为家人。她清楚知道梁心这些年拼命攒钱是为了什么,然而自己曾试图提供金钱帮助时却没一次成功。
跟梁心一样,梁艾是她半生苦难中唯一的救星。她也跟梁心一样,愿意倾尽所有。保护这颗已经熄灭的星,不惜手段将其重新点亮。
梁心给梁艾泡了杯茶,等晾凉些喂他喝几口,再放在桌上伸手能够到位置。
梁心相信赵思的话,因为自己跟梁艾一无所有,没有她可以图谋的东西。他不完全信任赵思,直觉赵思对他有所保留。自赵思离开后,他的头就开始痛,越去想她的话越痛。
像是胖子赛跑。他是最重的那个人,才刚起跑裁判就判了他赢。而奖励则是帮他割掉身上一半的肉。
此刻的梁心情绪复杂。迷茫无助地站在岔路口,一条是诱惑和未知,另一条是艰难和漫长。
梁心在梁艾跟前蹲下,看着他浑浊的眼珠问,“爸,我该怎么办?”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梁艾的病情不能拖,这一点梁心比谁都清楚。赵思也清楚,她在村里待的第三天收到了梁心的微信,简短的三个字就让她喜极而泣。
她当下打电话给梁心,说了自己的安排,征求他的意见,梁心全盘接受。
到了约定那天,梁心已经把这家里最贵重的驴送到村长家了。他收拾完一切,锁上院门。下意识按了按脖子上自打戴了就没摘过的白玉章。
听人说杭城有几千几万个梁庄那么大,梁心偷偷许愿如果此行顺利,也许能把这东西当面还给他。
候机楼里,路人纷纷侧目着这支混搭风的老中青小队。
梁心牵着养父,赵思牵着养父的另一只手,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又很和谐。面对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梁心是习惯了不为所动,而赵思也只当是自己涂的dior999果然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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