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们都插翅难飞
杭城四季宜人空气湿润，比梁庄的气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从赵思带着梁家父子过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里，梁艾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医生会诊完表示情况还算乐观。入院观察一周后出院接受保守治疗，被赵思接到她空置在锦绣园的房子里住。
赵思每日除了接打几个电话，大多时候都在养父身边。她现在基本上不用工作。像过去的梁心那样，安安静静的守着他。不同点是她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做出适当的刺激手段。
梁心陪了段时间见养父情况暂时稳定，赵思也把人照顾得很好，就出来试着找工作赚钱。海拔低日头远没梁庄毒辣，出来后的梁心捂白了点，但肤色还是比当地人深。
八月底，天气已经彻底转热。
大学城里来来往往的男女们打扮各异，但统一散发着青春气息。年轻姑娘们打起遮阳伞，男孩们也都戴着各种帽子。大多是成群结队逛着有说有笑，偶尔也有三两骑车赶课的人擦肩而过。
街口头宣传栏前站的一身粗麻打扮的黑皮小哥很是俊俏，没戴帽子头发有些长，浅麦色的皮肤让阳光照的很有质感。他像是不怕热，已经一动不动驻足了有半个钟头。
梁心面无表情盯着宣传栏上的招聘信息。
他已经被七八个陌生人打扰，来加微信的有男有女，然而无一例外都在他冷淡拒绝后挫败的走开。
“heyyyyyyyyyyyyyyy~baby~”，尾音拖得很长显得有些轻佻，一个穿了身清凉旗袍撑着阳伞的女人走近他。
“不加。”，梁心眼神不错的锁定在一则条件不错的临时工招聘。
“喂喂。”，像没被拒绝过，女人表情有些郁闷，“小哥，在找工作吗？”
梁心伸手从宣传栏上撕下那则信息后回头看她。
“别这么看我。”，女人朝他抛了个媚眼，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抽出梁心手里的广告纸扇风似的摇摇。她以为梁心是大一学生，提醒道，“别去这家。这店老板是个老赖，骗过好几次学生打白工。”
梁心等她说完挑挑眉，继续去看宣传栏。
“喂”，梁心冷淡的反应让她开始戏很足的自言自语，“难道真是我老了，魅力倒退了？不对啊，前几天oscar还说我像高中生的。”
梁心觉得耳边有苍蝇在飞，转身想走被条柔白胳膊一把拦在颈肩。甜腻的花香味熏得他快中暑，挣开后发现这女人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
“calmdown，calmdown”，惊讶于这黑小子力气还挺大，她摆摆手表示不会再靠近后，说，“我这里有份适合你的工作。”
这个浮夸的女人让梁心管她叫钱妹妹，说是这样就能一辈子年轻。在跟梁心愿意多聊几句后，她自来熟的主动介绍起自己。
“我在这条街上开了个小清吧。但是吧，年轻人荷尔蒙躁动，情情爱爱什么的你懂得。服务员换了有几个，一直招不到合适的。你嘛”，钱妹妹笑了笑说，“我偷偷观察半天了，你长得好不说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我们店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梁心斟酌了片刻说，“我不是学生，外地来的。陪家人看病。”
见人没一口应下反而交代起自己情况，钱妹妹对他的好感只增不减。具体介绍了工资待遇，梁心接受后明说自己不一定长干，她也没意见两人就互换了微信。
钱妹妹揽着梁心肩头把人带到伞下，凭着寥寥数语就已经脑补出段苦情故事，一脸慈爱的说着，“哎呦喂，我的小可怜，别怕。以后这条街上，姐罩着你。”
两人打一把伞走了几分钟，停在一间酒吧。不大的店面，打翻调色盘的装修风格是跟老板如出一辙的浮夸。
“oscar~”，钱妹妹收了伞优雅的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冲着吧台方向喊了声。
镜面吧台后传出阵打哈欠的动静，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探起身来。用睫毛粉底晕作一团的眼睛打量梁心，“妹妹，这么好看的弟弟哪儿来的？”
钱妹妹看他那样，跟身旁清清爽爽的梁心做对比，更嫌弃起自家酒保，“他叫梁心，我刚从街上捡的服务员。村里来的，你别欺负人家。”
梁心没反驳，朝他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
“捡的？”oscar点了根烟眼神在梁心下三路转了转，随后抛了个媚眼，说，“弟弟，我前后都行。i\''malwaysoncall~”
钱妹妹听得只翻白眼，带梁心去里间打出了劳动合同给他。怕人不信任自己，还特地补了句可以跳过试用期，一月一签。耐心的等梁心翻看完后签字。
“你住哪儿？”，钱妹妹收起文件关心起员工。
“暂时住锦绣园。”，梁心把自己那份装进包。
钱妹妹惊讶于他跟自己住的是同一个小区，但她也没多问只说了声不远，便带着梁心去附近做头发。势必要让新员工的形象跟上店里的格调。
梁心没意见，他向来不在乎这些，任由新老板改造。
半小时坐下来理发完，镜中人略长的头发被精心修剪，露出额头突显线条凌厉的眉眼。
梁心看着镜子，没觉察出多大变化，冲钱妹妹抛去个疑惑的目光。
哪知对上钱妹妹从杂志里抬起的头，眼睛瞬间发亮。去跟tony小哥勾肩搭背着直夸个不停。
结账时更是眼也不眨扫了码，颇具富婆对待小白脸的风采。钱妹妹心情大好，挎着新出炉的梁心在大学城里逛了一下午熟悉环境，不间断享受着周围人投来或多或少的艳羡目光。
钱妹妹直接因此给他取了花名——hunter。
夜幕降临暑气褪去，大学城入夜后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梁心接过钱妹妹递来的制服，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
他拎起最底下那件红蓝色亮片修身马甲，钱妹妹当他不懂，只说是当季流行。
梁心面无表情看她，她才松口说可以不穿。
“mydearhunter~要是不习惯，可以给自己立个人设。能帮你尽快适应这行。”，钱妹妹看他旁若无人换好衣服。脊背挺拔肩平腰细，穿了西裤的腿笔直匀称。一丝肉都没露冷着张脸，浮夸色彩都叫人穿出几分禁欲味道。不禁连啧数声，心道自己真是捡了棵摇钱树。
“人设？”
钱妹妹给人理理领子接过他手上的领结，边给他系上边解释说，“像oscar，他的人设就是风□□蜜桃。还挺多人吃这种，你可以看着编。”
“哑巴。”，梁心冷不丁冒出句。
钱妹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瞬间笑到直不起腰，连说不愧是你。
梁心瞪她。
翘着兰花指按了按眼角笑出的泪花，钱妹妹缓过气点点他领结问，“你戴这玉跟你很配。”
梁心进入角色没说话。
服务员的工作主要是送酒和擦桌子。累就累在不能坐下，不过对梁心来说反而觉得很轻松。他把自己当成哑巴，省去一切不必要的交流。
钱妹妹见天儿配合着他，有人来搭讪梁心就摇头。钱妹妹主动帮他跟客人解释，戏瘾上来胡天侃地，愣是唬得小姑娘们同情心大起，连带着oscar适时推出的那些借悲情电影命名的酒水。
三人日复一日的配合，梁心在oscar的指点下，将人设从哑巴拓展成了自闭哑巴。人身上的阴郁感都被这俩活宝同化掉不少。
部分熟客还就吃他这爱答不理的劲头，除了日常送酒偶尔还买店里贵得要命的甜点送他。
那是钱妹妹有意无意放出的风，原话是说hunter喜欢但舍不得买。小清吧的营业额就这么日益渐增。
九月中，梁心搭公交车上班路上收到了梁见喜发来的微信消息。
大喜：心心，我听我爹说你来杭城了？
大喜：生气emoji刷屏
大喜：你咋不跟我说一声，把我当外人了是吧
大喜：语音信息59s
大喜：语音信息58s
梁心这段时间赵思家医院和大学城来回跑，确实没想起她来。面对梁见喜的质问，只得老老实实的拨回电话主动道歉。
秋季校庆在即，梁见喜正忙着组织艺术院学生布展。她问了梁心近况，发现实在抽不出空去探望梁艾，只约定了明天上班前去大学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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