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体验券
阿尔弗雷德端着托盘走进蝙蝠洞时,蝙蝠侠正在翻看一本剪贴簿。
管家放下托盘，将里面的小碟子向蝙蝠侠面前推了推，温和地说：“我给你带了点心,老爷。”
“谢谢,阿福。”头盔摘下来放在一边桌子上的布鲁斯眼睛仍然盯着那本厚厚的剪贴簿，手精准地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将一个玻璃杯推到他手边。布鲁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听不清楚的话,然后下意识地放下饼干,端起杯子，咕咚喝下几口。
他放下杯子,嘴唇边缘沾上一圈白色的牛奶渍。而布鲁斯本人对此毫无所觉,只是咂咂嘴,入神地望着手中的厚重本子。
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老爷？”阿尔弗雷德用他特有的英式腔调矜持地问道,“您今天竟然没对我的白巧克力蔓越莓小甜饼表现出以往的浓厚兴趣,我要怀疑我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噢，牛奶。”布鲁斯这才回过神,叹了口气,“抱歉,阿福。我不是有意的。”
阿尔弗雷德适时地递上一块手绢,布鲁斯擦了擦嘴边的奶渍，将手边的剪贴簿递给阿尔弗雷德：“我在看这些……”
管家从口袋中掏出了老花镜,把它架在鼻梁上。他俯下身,看向被布鲁斯摊开放在桌面上的那本剪贴簿，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一直在出神。
那一页上被贴着四张照片，左上角是一个年轻美丽的母亲在暖黄的灯光下温柔地怀抱着一个襁褓,下面布鲁斯用圆体小字写着：我生命中的第一天。
“玛莎夫人是一位坚毅而善良的可敬女士。”阿尔弗雷德的手放在布鲁斯的肩膀上，感慨地说。
剩下的照片都是小布鲁斯和父母的合影，阿尔弗雷德还看见一张布鲁斯的父亲把小布鲁斯从韦恩庄园的蝙蝠洞中救出来之后，在草坪上安慰他的抓拍。
“掉进蝙蝠洞里把我吓坏了。”布鲁斯回忆着说，“当时母亲觉得，让我把经历的事情画下来是个好主意……”
他从下一页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画，把它抚平递给阿尔弗雷德。
红色蜡笔涂成的背景上，几只黑色蜡笔画的张牙舞爪的蝙蝠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下面还有小布鲁斯用红笔写的一连串歪歪扭扭的“nonono”，看得出来，小男孩当时确实害怕极了。
“不得不说，这种飞行哺乳动物在黑夜中确实能给人带来恐惧的感受。”阿尔弗雷德幽默地说，“但我仍然觉得装扮成它的主意有些欠妥，老爷。”
话音刚落，三只绿眼睛的蝙蝠吱吱叫着从布鲁斯的腰带上拍着翅膀飞了起来，盘旋着飞向管家手上的空托盘。
“嘿！”管家不满地用托盘驱赶着蝙蝠，严厉地对布鲁斯说，“布鲁斯老爷，我们必须清理一下蝙蝠洞了。蝙蝠携带多种病毒，我不想有一天发现庄园里被流行病攻占，那是我的失职。”
“那是蝙蝠镖，阿福。别管它们了……”布鲁斯咕哝道。
托盘被蝙蝠镖咬得咔咔响，竟然被吃掉了一小块，就好像它是个美味披萨似的。
管家有些气恼地把托盘留给那三只怪异的蝙蝠镖，重新将目光投在剪贴簿上。
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下来。
照片上的托马斯·韦恩装扮成布鲁斯最喜欢的英雄佐罗，而小布鲁斯穿着一套滑稽可笑的骷髅装，站在两个挖出蝙蝠形状的南瓜灯旁边开心地笑着。
照片右下角，布鲁斯的两行小字醒目而清晰：万圣节一度是我最喜欢的节日。我很清楚其中的讽刺意味。
布鲁斯没有再往后翻，他合上了剪贴簿，阿尔弗雷德瞥见那一页后面被泛黄的剪报填满——他很清楚那些报纸有关什么。
在许多年前，是阿尔弗雷德亲手将那些报童送来的报纸用熨斗熨干，交给少年失怙的小布鲁斯。
现在，那个双眼被愤怒和仇恨点燃，彻夜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搜集剪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为什么在今夜开始回忆童年呢，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微笑着问道，“我得说这不能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放松方式。”
“我收到了这个。”布鲁斯双手交叉放在嘴唇处，低声说道。
他把一张小卡片递给管家。
老人脸上的微笑在看清“父母体验券”几个单词时消失了。
向来温和的英国绅士直起腰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这个玩笑太过分了，布鲁斯老爷！是谁做的？据我所知只有那位小丑可能做这样的事，但我们都知道他已经不在哥谭了。”
“问题就在这里……我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布鲁斯沉闷地说，“它来自一位死灵法师。”
“一个死灵……什么？”管家板着脸说，“老爷，据我所知，哥谭本地的那些神秘学爱好者至少有八成是骗子和瘾君子。”
布鲁斯再次叹了口气。管家看起来马上就要驾驶着蝙蝠战机出去给那位不知名的“神秘学骗子”正义的惩戒，而他不得不进行更详细的解释：“她是杰森现在的老师。”
“啊……是那位让死者复生的女士。”阿尔弗雷德恍然大悟，轻声说道，“我听过一些她的事迹。您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然后告诉我这是对回答问题的奖励。”布鲁斯垂下眼睛说，“我很难判断她的想法……爱德华兹是一个典型的凭借力量随心所欲行事的人，但她和那些精神病罪犯不一样，我知道她不会以折磨他人为乐。”
“我能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吗？”管家温和地问道。
“一个我听过无数次的问题，关于我为什么不杀人。”布鲁斯盯着空白的桌面说，“我当时一心想着杰森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回答的了。可能我回答的对许多人来说是老生常谈，关于死亡，和死亡带来的沉重代价。爱德华兹没有对我的答案做什么评价，只是给了我这个。”
“你怎么想，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沉静地望着他，老花镜片后的目光满含鼓励和耐心。布鲁斯在他全世界最信任的人面前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回答：“我想试试。”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几乎每一次，当我吸入稻草人的神经毒气时，我都会回到那条小巷子里。我花费了整个少年时期试图弄懂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背后的意义，但结果都告诉我那毫无意义——一切结果都指向那只是一场荒谬的随机犯罪，而我父母的追求、理想、家庭和无数种可能性都如此简单地消失在两声枪响里。”
“那就是我坚持不杀人的原因……我无法接受死亡所代表的无意义。我成为蝙蝠侠只是想让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希望我在这混乱的世界中能找到一份生存的意义。”布鲁斯双手交叉，沉重地说。
“噢，布鲁斯……”阿尔弗雷德坐了下来，伸出手臂，揽住他的小男孩那如今宽阔结实的肩膀。
“如果爱德华兹告诉我她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将我的父母复活，那几乎是告诉我不但他们的死亡没有意义，连生死本身都没有意义。”布鲁斯语气艰涩地说，“强大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个人的命运扭转勾销，连本不可逆的死亡也可以被当作某种玩具。”
“那意味着我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个笑话，而世界本身的混沌无法对抗……我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只是给了我一个美梦，并且给了我选择。”他声音沙哑地说，重新将目光投回卡片上。
“我得说这张卡片看起来仍然像个恶劣的玩笑，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温声说道。
“是啊，阿尔弗雷德。但我们都知道她能做到更多。”布鲁斯扯动嘴角笑了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毫无代价的复活，但……杰森现在看起来很好。他不嗜血、不虚弱，没有成为某个存在的傀儡，走在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上……那如同一个奇迹。”
“听起来真好……我很想念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擦了擦眼角，感慨地说，“这位女士的本性并不坏。也许她想要获得你的信任，布鲁斯老爷。”
“我很怀疑我的信任对一个维度领主而言有没有意义……不过，假如是真的，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目的。”布鲁斯看着阿尔弗雷德，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半开玩笑地说，“……至少我知道她和地狱那些恶魔不曾为伍。”
他低下头望着那张“父母体验券”，伸手抓住一只把托盘啃得从中裂开的蝙蝠镖，脱下手套让它在手指上咬了一口。
一滴血落在小卡片上，被卡片本身吸收消隐，上面的手写小字也消失不见。
“晚安，阿福。”布鲁斯抬起头，轻声说。
“晚安，布鲁斯。”阿尔弗雷德望着他，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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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给蝙蝠侠送了一张……父母体验券……？？”杰森手中的甜瓜掉了，在桌子上滚了半圈，被密涅瓦捡了起来。
后者端详了一下那个瓜，弹弹手指将它清洁干净，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出了清脆的咀嚼声。在杰森的瞪视下，她点了点头。
“你怎么敢的啊。”杰森喃喃说道，然后睁大了眼睛，“那是我吃过的！”
“那又怎样？”密涅瓦又喀嚓咬了一口甜瓜说，“又没写你名字。”
“不是，我说真的……那个父母体验券不会是个契约吧？让布鲁斯·韦恩死后灵魂归你之类的？”杰森怀疑地说。
“我要是想让他死后灵魂归我，还用得着契约？”密涅瓦理直气壮地说，“你当我是地狱里的恶魔要拼业绩吗？就是一个小礼物。”
“我以为你会送个……呃……‘父母兑换券’之类的。”杰森干巴巴地说，“听说你复活了霍华德·斯塔克。”
“第一，那是因为我需要他的才能。”密涅瓦说，“第二，我不想得罪上帝，而韦恩夫妇在天堂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复活一下你的父母……”
“不了，谢谢。”杰森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要。”
“或者我也送你一张体验券怎么样？”密涅瓦建议道。
“什么人会把这当作礼物啊？”杰森虚弱地说。
“史蒂芬之前还和我商量要不要送一个魔法给彼得当生日礼物，效果是能有五分钟见到他的本叔叔。”密涅瓦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最后还是没送成……”
“彼得和蝙蝠侠能一样吗？”杰森表情痛苦地说，“要是史蒂芬还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赞同你这么做。”
“那你等他回来再问他赞不赞同吧。”密涅瓦朝他做了个鬼脸，“假如他能在我们之前回来的话。”
“史蒂芬到底干什么去了？”杰森一条腿支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脸颊问道，“他甚至没提前打过招呼，我看见你给王转交了他的一封信。”
“他去拯救世界了。”密涅瓦再次咬了一口甜瓜，含糊地说。
“……听起来是他会做的事。”杰森回答，“我注意到你不再称呼他为‘你的老师’了。”
“太长了。”密涅瓦笑眯眯地说，“还是他的名字比较好听，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杰森无力地说。
密涅瓦若有所思地用没有捧瓜的手摸了摸脸颊：“我发现蒙面或者不蒙面的超级英雄们似乎都有一些死去的亲朋好友……莫非死亡才是让你们走上保护他人道路的诱因吗？”
“反正我不是。”杰森阴郁地说，“我希望你不是想说你打算在走之前来一个复活惊喜派对。”
“好主意，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密涅瓦撇撇嘴，“我得罪的死神已经够多了。”
“我觉得更得罪人的是你居然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杰森吐槽道，“其实你觉得很好玩吧？”
“不好玩吗？”密涅瓦无辜地说。
杰森做了个深呼吸，岔开了话题：“既然要离开地球……我们要去哪呢？”
“鉴于你表现得好像很不想走，可以先去内层位面逛逛。地球附近其实有一些很有趣的小维度，还是挺值得一去的……然后，我们可以去多元宇宙里看看。”密涅瓦掰着手指说，“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有性别反转版本的你的宇宙。”
“我不想。”杰森说。
“或者，善恶颠倒版本的宇宙？”密涅瓦说。
“听起来很可怕啊？！”杰森想象了一下，不由得有点发抖。
“时间在几十年后的宇宙？”
“我没那么想看剧透，谢谢。”
“我得说宇宙旅行的结果还是挺随机的。”密涅瓦冷笑着说，“所以你没得选。”
“喂！”杰森抗议道，“那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我只是想说多元宇宙里有无限的可能，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密涅瓦笑眯眯地说。
“行吧。”杰森撑着脸颊回答。
他看着密涅瓦发了一会呆，突然问道：“我能带上我的摩托车吗？”
“你什么时候有了摩托车？”密涅瓦狐疑地说。
杰森移开了目光。
“约翰·多伊？”密涅瓦说。
“什么？”杰森震惊地移回了目光，“你读我的心？！”
“我没有啊。”密涅瓦把最后一块甜瓜塞进了嘴里，拍了拍手，“但是有人把这个名字写在……嗯……一张购物单上了？”
密涅瓦弯下腰，从桌子腿边上捡起一张纸，清了清嗓子：“亲爱的约翰：很高兴看见你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振作起来，我希望这不是因为……”
“还给我！”杰森跳了起来，劈手去夺密涅瓦手中的信纸。后者微微一笑，然后突然变成了幽灵，倏地一声飞上了天花板。
“……你的，夜翼。”密涅瓦跳到了结尾，朗声念道。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舍不得离开地球有这部分原因吗？”
杰森用一发火球术回答了她。密涅瓦忍着笑意躲开了大火球，同时说道：“说真的，我不太喜欢火球术，你不觉得施法的时候必须捏着一小撮蝙蝠粪有点古怪吗？”
杰森恼火地再次投掷了一发火球：“不觉得——把信还我！”
“好的，约翰。”密涅瓦笑眯眯地说。
在杰森发火之前，她落回地面，拍了拍杰森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一些小小的……隐藏身份的顾虑。我小时候还曾经假装自己是个神圣驱魔师呢。”
“神圣……什么？”杰森的恼火被浇灭在了半途，他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地重复了一遍，“……你一看就是死灵法师啊！你扮演你的死对头？”
“其实还是挺简单的，只要不笑，不说话，把神圣事业挂在嘴边就行了。”密涅瓦嘀咕道，“……对当初的我来说挺容易的。”
“你为什么要假装成那个……神圣驱魔师？”杰森迷惑地说。
“你为什么要假装成约翰·多伊？”密涅瓦反问道。
杰森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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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涅瓦……你现在伪装的是……牧师吗？”史蒂芬谨慎地问道。
穿着一身洁白长袍的少女密涅瓦正忙着把头发变成金色，在清晨的光线下，她那双色调梦幻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纯洁无辜得如同行走在地上的天使。
这幅场景让史蒂芬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他看着正将一个圣徽佩戴在胸口的密涅瓦，感到一阵古怪。
“不，是神圣驱魔师。”密涅瓦说，“滨海城有不死生物作祟，我要去看看。”
“神圣驱魔师和牧师有什么区别吗？”史蒂芬带着几分好奇地问。
“假扮牧师要穿板甲，拿链锤和塔盾。”密涅瓦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瓶积灰的圣水，抬起头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带不动那么重的东西。顺便一说，你的斗篷好像打结了。”
“不用管它。”史蒂芬双手抱臂，冷静地回答。魔浮斗篷在他背后缓缓拧在一起，弯成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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