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释疑
“诸神的神力仍然在影响着这个维度,但他们已经很久不曾真身降临了……你在干什么？”少女密涅瓦随手将斗篷扔到一边，回过头来时发现史蒂芬正看着她出神，手里无意识地把几张羊皮纸和旧书整理好放在一边。
“……抱歉,习惯了。”史蒂芬这才反应过来,放下那堆杂物,克制住自己想要收拾房间的念头。
他自己的藏书密阁在工作状态时偶尔也会乱得惨不忍睹,但奇异博士对整洁依然存在着某种密涅瓦不太理解的追求——他宁愿整夜不睡觉也要保证一切井然有序，而密涅瓦无疑是个整洁破坏者。
“你真是个怪人。”少女歪着脑袋看着他，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迷惑。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单刀直入地发问道：“既然你认识我……那么,未来的我成功了吗？”
“我相信是的。”史蒂芬说,“但我想也许我需要了解更多事才能做出判断。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未来的我没告诉你吗？”密涅瓦仰着脸看他，干脆地说,“如果我足够相信你，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历史。”
“我了解的不多。”史蒂芬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苦笑，低声回答,“也许我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不够了解你。”
少女的脸微微皱了起来,那张像冰雪制造的仿真雕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人性化的表情。她冷淡地吐出一句：“听起来更像一个阴谋……说说你知道的事。”
密涅瓦的法师塔里毫无人气，入目只有堆积如山的书籍和黑色石头砌成的墙壁。没有桌椅，也没有床铺，从书籍中间空地的面积上看,她平时就是坐在那里冥想和准备法术的。
眼下,史蒂芬盘腿坐在空中,用向卡玛泰姬的学徒们传授魔法的姿态,对一个外表上似乎比他小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讲自己和她的故事。
他的叙述相当简略，故事的主体并非那些敌人和盟友，而是密涅瓦自己。叙述者似乎一直在看着那个从天外降临的死灵法师,即使连自己都尚未察觉。
“你向我讲了一个有关你一个人发动一场战争的故事。”史蒂芬微笑着说，“毫无疑问，你是胜利者。”
“那在说谎。”密涅瓦抱着手臂冷冷说道，毫不在股自己正在给自己拆台的事实，“有许多人想要追随我，打着反抗军的旗号。假如我真的要和教会开战，这些人当然会为我所用。”
“你不打算和教会开战？”史蒂芬试探地问道。
“如果他们要阻止我杀掉诸神，那我会和他们开战。”密涅瓦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想了想，然后又认真地说：“也许那不是谎言。我想，这个维度里最后应该不会有活人剩下了——那确实算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史蒂芬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放轻了声音：“你为什么要对诸神开战呢，密涅瓦？”
“你能沟通魔力之海吗？”密涅瓦反问道。
史蒂芬有些迟疑地说：“我能感觉到魔力存在于环境中，但我尚未接触它们。”
“你用的是什么体系的魔法？”密涅瓦皱起眉，同样飘到空中，像在空气中游动的鱼般轻灵地飘荡到他身边。
少女毫不顾忌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闭上眼睛凑近，似乎正在倾听。
斯特兰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颗失灵的引擎，突然发出了几声轰鸣。
“你来的地方一定是个新物质位面。”密涅瓦睁开眼睛，松开双手，直直望着史蒂芬说，“你的身体状况可算不上好……不同种类的外神和维度领主的力量要把它弄垮了。你的灵魂有创伤，精神受过污染，身体也有明显创口。”
她依旧像个没有重量的幻影般飘荡在空中，一只手虚虚地按在他的膝盖上，以免自己被吹走。
“这些我都知道。”史蒂芬看着近在咫尺的密涅瓦，轻轻回答道，“那是魔法的代价。”
“只有在新物质位面才是这样。”密涅瓦反驳了他，“旧维度的力量是无主的，来自于上个纪元宇宙化身的遗留。艾尔科瑞同样充斥着古老的魔法和残留的神能，你可以用沟通维度魔神的方式尝试着沟通这里的魔力之海。”
“你的意思是，力量来自这个维度的人不需要向任何存在还债？”史蒂芬并没有急着恢复自己的施法能力，而是沉默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密涅瓦冷漠地说道，“否则诸神也不会为了这个维度大打出手。”
“那你为什么要吞噬神格引来赫卡忒的注意呢，密涅瓦？”史蒂芬有些悲哀地看着她，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说谁——赫卡忒？”密涅瓦的声音出现了波动，她猛地按住了史蒂芬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永远不可能和那些救世派的蠢货一样！”
他们四目相对，更多困惑不解出现在他们之间。
密涅瓦停顿了一会儿，恢复了冷淡的神情。她重新飘荡在空中，平静地说：“沟通一下魔力之海吧，至尊法师。”
史蒂芬依言照做，他如同沟通危险的魔神般与整片维度沟通。魔力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纯粹而温和，像一片温暖的湖泊。
史蒂芬轻而易举地重新拥有了魔法，这让他感到一阵安慰。但很明显，他仍然不知道这与密涅瓦要挑战诸神有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魔力之海早就已经不再是一片‘海洋’了。”密涅瓦说，“昔日汹涌的魔力正在流逝，魔力环境已经变成了一片湖泊……而魔法仍在衰退，终有一天它们会变成一片小水洼。当魔力彻底消失，维度的末日也将来临。”
“为什么会这样？”史蒂芬睁开眼睛，震惊地说。
“因为这个维度没有维度领主。”密涅瓦面无表情地说，“维度的主宰掌控着维度本身的规则，让维度的力量与大宇宙能够建立循环。失去了领主的维度就会向下跌落，直到所有力量都逸散在星界中。”
她停了停，然后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这个维度的上一个维度领主被诸神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杀死并分食了。这群诸神又为了成为新的领主征战不休，无止境地抽取维度力量，所以，艾尔科瑞开始塌陷。”
“如果诸神能够联合起来……”斯特兰奇的眉毛深深蹙了起来，“停止征战，维持住魔力的平衡……”
“曾经有一群神这么做，他们建立了一个联盟。”密涅瓦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平静地讲述着鲜血淋漓的历史，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们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稳定，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维度主宰，力量消耗了太多……最后，在一次偷袭中，联盟陨落了。善神们给凡人留下了不被诸神污染的魔力作为礼物，然后消失在了历史中。”她轻声说。
史蒂芬注意到她的遣词造句非常流畅，仿佛这些话她早已在心中酝酿过千百遍。
“救世派又是什么？”史蒂芬问道，“他们和赫卡忒有关吗？”
“是有这么一群人，或者说神，他们认为拯救这个维度的方式就是用新纪元的魔力规则取代旧的……也就是要将整个维度拱手送给赫卡忒。”密涅瓦面无表情地说，“他们比那些只想在末日到来时逃走的懦夫更该死，至少懦夫不会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密涅瓦？”史蒂芬轻声说，“它们应该是非常隐秘的历史。”
密涅瓦漂浮在充满魔力的以太中，像一个活生生的鬼魂。
她转过脸，平静地回答道：“我是这片维度不甘死去的愿望孕育出的怪物。诸神不配当维度领主，所以我就要去当。”
“你不是怪物。”史蒂芬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比起怪物，你更像个人。”
“我曾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类。”密涅瓦皱起眉，冷冷说道，“但人类并不接纳我。在我弱小时，他们欺凌我，而当我的力量难以超越后，他们恐惧我。我不是人类，从来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史蒂芬解除了漂浮，他双脚落地，重新站在地面上。
奇异博士向漂浮在空中的密涅瓦伸出一只手，后者有些费解地回应了他，握着他的手缓缓降低了高度。
“你是什么只取决于你自己，而非别人，密涅瓦。”史蒂芬温和地凝视着她，低声说道，“你不需要认同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死灵法师。至少，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个怪物。”
密涅瓦望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道难解的谜题——她并没有理解史蒂芬的话语，但直觉让她感受到了善意。
最后，密涅瓦放弃解谜。她也同样落回地面，抬起头看着史蒂芬的眼睛，直白地说：“我觉得我现在有些喜欢你了。”
“我想，我也是。”斯特兰奇停顿了一下，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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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一个声音在蝙蝠侠的头顶响起。
在那个“杀”字落下的瞬间，三个蝙蝠镖打着旋儿向声音出现的地方飞去。蝙蝠侠警觉地转过身，看向小巷边缘低矮的房屋。
在靠近地面的户外楼梯边缘，密涅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三个蝙蝠镖变成了三只眼中闪烁着吓人绿光的蝙蝠，在她身边盘旋着。
“我想我没有向你解释我行为的理由。”蝙蝠侠沉默地将地上那个试图入室行窃的小偷铐在蝙蝠车后面，转过身说。
“被哥谭遗忘的感觉还好吗？”密涅瓦笑眯眯地说，“也许这对你来说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实际上那并不是麻烦。”蝙蝠侠说，“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最方便。某种程度上，我应该感谢你。”
“听起来很言不由衷，但无所谓。”密涅瓦拍了拍一只蝙蝠的脑袋，依旧俯视着他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蝙蝠侠淡淡地说，“这与你无关。”
“我听说你有一个‘不杀原则’……但你之前却试图搜罗能将我置于死地的东西。”密涅瓦疑惑地说，“是因为你不把我当人看呢，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你是人类吗？”蝙蝠侠抬起头沉声问道。
“从生物学的定义上看，应该不是。”密涅瓦说，“但你的那位能够一口气吹散一整片沼泽迷雾的朋友……他也不是个人类嘛。”
“你对超人做了什么？”蝙蝠侠警惕地说。
“我还不认识他呢，先生。”密涅瓦倚着栏杆忍不住笑了，“虽然我觉得，如果我告诉他我能让他重新回到他那毁灭的母星上，他一定很乐意和我交朋友。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蝙蝠侠？”
“我没有想杀死你。”蝙蝠侠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你很危险。”
“而我只是从坟墓里带走了你的养子而已。”密涅瓦笑着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可害死他的明明是你的错误啊。”
蝙蝠侠的心皱成一团，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从心脏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痛苦和愧疚再一次淹没了他，蝙蝠侠几乎是有些自虐地想着，那的确是他的错，无论阿尔弗雷德和迪克、克拉克或者戴安娜是如何安慰他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他的错。
他以为他能比上一次做得更好，他能为了这个麻烦的小男孩做出足够多的牺牲；但他终究不是个真正的父亲，尽管他那么想胜任。
杰森的心里有太多愤怒，而待在哥谭的复仇骑士身边并不是适合他的生活。蝙蝠侠想，他早就知道这点了，但他做了什么？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父亲，且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嘿，嘿。”密涅瓦叮叮当当地敲了敲栏杆，低下头，“我伤害到你的感情了？抱歉，回回神。”
“我见过杰森。他的确获得了新生，那样的生活我给不了他。”蝙蝠侠抬起头，抿紧嘴唇，“我以为我能够教会他疏导情绪，集中精神处理好自己的愤怒，但我最后仍然没有做到……而你做到了。我要为此向你道歉。”
“严格意义上，我没有做到。或者说，我没有那么做。”密涅瓦用一只手撑着头，俯视着他说，“我从不疏导情绪，我只发泄。也许让杰森做到这点的是史蒂芬，又或者是别的，但你说得对，他的确应该拥有新的生活。”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蝙蝠侠的嗓音像被砂轮打磨过般沙哑。
“啊，我打算带着杰森离开地球一段时间。”密涅瓦笑盈盈地说，“以防你太久没有他的消息会怀疑我把他谋杀了，特意来告诉你一声——要知道，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觉得我谋杀了史蒂芬呢。”
吱！
蝙蝠勾爪在护栏上狠狠一扯，一道黑影闪过，狭窄的户外楼梯上瞬间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蝙蝠侠站在密涅瓦面前，表情充满压迫感地问：“你要带他去哪？”
“嗯……遨游诸维度，拜访多元宇宙，见识现世所有著名法师和无限可能？”密涅瓦微笑着说，“去看看地狱和妖精乡的景色，还有平行宇宙中的故事……听起来不错吧？”
“为什么？”蝙蝠侠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吗？”
“他承受的痛苦远超过应有的分量，我想一场旅行大概能稀释掉那不必要的痛苦。”密涅瓦说，“至于我，大概会得到一个满心信任我的师，是吧？”
“别辜负他的信任。”蝙蝠侠低声说，“……我请求你。”
“所以，你为什么不杀人呢？”密涅瓦笑了起来，“我仍然好奇答案。”
“死亡的代价太大了，做下这个决定将会影响无数人。”蝙蝠侠摇摇头，还是严肃低沉地回答，“我没有那个资格这样做。”
“好吧，我知道了——这是对回答了问题的好孩子的奖励。”密涅瓦将一张硬质卡片塞进蝙蝠侠手里，笑着对他挥挥手，“再见，布鲁斯先生！”
她提起裙摆，像个幽灵一样消失了。那三只盘旋的绿眼蝙蝠飞到了蝙蝠侠的腰带上倒挂起来，似乎想假装自己是蝙蝠镖。
蝙蝠侠走到户外楼梯边缘，借着昏暗的环境光看清了那张卡片上的字。接着，他的靴子在生锈的铁板上发出了一声突兀而刺耳的沉重声响。
蝙蝠侠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看了一遍卡片上简短的几个字：
【父母体验券：请在有效期内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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