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鱼之海（5）
桑榆看着手中边角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中的海兴十分年轻，留着黑色的短发，穿着黑褐色的制服，身后背着一把枪，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相同的少年，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站在一个高大的建筑旁，他们正微笑着看着镜头的方向。
背景中未被遮挡的地方露出“协会”二字。
海生又是谁？
就在这时，水手和海妖同时走了过来。
水手拿出一本日志，率先开口：“我翻了半天，里面全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只到找到了这个，但是我看不懂上面的字。
说完他遗憾地耸了耸肩，将日志交给了桑榆。
桑榆打开日志翻了翻，上面是一些她也看不懂但和照片背后文字相似的文字。
她将照片递给海妖，然后拿出翻译器打开光屏，边翻译边说：“这是我在这边找到的照片，你先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我这边的东西大多是纪念品，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听着海妖和水手汇报着他们找到的东西，她将光屏分为左右两个屏幕，一边是自己正在翻译的内容，一边是她刚刚找到的线索：“你们看，这很明显是两个人的东西，你们那边相同的发现吗？”
水手原本挤在海妖身边看照片，听到桑榆的话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图像，然后摇摇头：“我这里没有发现。”
海妖也摇摇头：“我、也是。”
说完，它低下头看着桑榆刚刚递过来的照片。
五分钟后，桑榆翻译好了日志中的文字。
她合上日志，长舒一口气，对一脸好奇的水手和急切的海妖说：“这是格里夫尼亚的文字，看来主人是格里夫尼亚人。”
这本日志属于那位名为海生的少年，记录了自己和兄长海兴和另一位不知名的冒险者一同冒险的故事。
少年的文字直白而简洁，有时只用短短的一句话描述自己的一天，诸如“今天接到新的任务，明天出发”。
但是在字里行间，少年透露出自己对自己兄长的崇拜和对另一名冒险者抗拒，但在桑榆眼里就像是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例如“今天我在他的酒里倒了很多醋哈哈哈”等恶作剧。
“唔，”听完桑榆的讲述，水手摸了摸下巴，“所以这个名叫海生的人嫉妒哥哥对另外一人很好？啧啧啧，这是什么家庭伦理剧情。”
“不，”海妖忽然抬头，“是、家人。”
“我也觉得，”桑榆也赞同道：“海生对海兴的感情只是家人之间的感情，而对另一人——”
桑榆顿了一下，在脑子里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是铲屎官捡了流浪猫，原住民生气又无可奈何？”
水手听见桑榆不赞同自己，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是很懂人类的感情，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桑榆再次看向海妖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海妖思考后，纠结地说道：“不清楚，只有一点点。”
它伸出食指和被蹼连在一起的拇指，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一点点。”
桑榆：……这个海妖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海妖看到桑榆的眼神，解释：“我意思、只想起来很多的、一点点而已……“
“……最后一篇日志，”桑榆看着最后一行文字，摸了摸下巴才说：“三人接了一个任务，准备第二天出发，然后就没有了。”
“看起来就像是做任务时遇到了不测，”水手随口说。
桑榆看着分成了三份的物品，忽然想到什么，走到海妖负责的第一份的区域。
她随手拿起来一件衣服，和自己拍下的图片比对。
这好像……属于同一个人？
桑榆在水手和海妖迷茫的目光中，走到水手负责的区域，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说：“照片中背着枪的是哥哥海兴，拿着匕首的是弟弟海生。你们看，左边，也就是第一堆物品中无论是衣物还是武器，都是海兴更适合海兴。而右边，同理，他们都属于海生。”
末了，桑榆又补充：“前提是这个岩洞里只有这两个人的物品。”
水手不解，问：“为什么会分成三份，而不是两份呢”
桑榆对此也十分疑惑，岩洞的主人是什么分类的？
她忽然看到了海妖手中的照片，一个大胆却又十分有可能的想法出现在桑榆脑海里。
“有没有可能，洞穴的主人是按照时间分的？”
就在这时，看着最右边物品的海妖想到什么，忽然停住，照片从它手中滑落，尖尖的瞳孔不易被发现地颤抖着。
半分钟后，它才嘶哑地开口：“我知道、他去哪了。”
说完，它转身向洞口跑去，闯进雨幕。
“——他在、大海深处。”
水面渐渐上涨，从海妖的脚踝渐渐没过它的胸口，它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桑榆看着海妖跳进海里，正准备追上去。
“船长！这里！”
听到水手的声音，桑榆回头，看到水手正站在甲板上，像她伸出手来。
桑榆没有丝毫犹豫握住水手的手，借力登上了甲板。
在桑榆的控制下，小船很快划过礁石区。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船舷，湿淋淋地爬了上来。
海妖趴在甲板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然后它翻了个身，躺在甲板上。
像一条溺水的……鱼？
桑榆默默纠正了自己这个危险的思想，告诉自己真正的鱼是不会溺水的。
海妖躺在甲板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说道：“往、海中央、走。”
水手站在桑榆身后，行了个礼：“船长，我来驾驶吧！”
桑榆点点头，走到船头，没有多说话。
水手拉起船锚。
“启航——”
木船驶在漆黑的海面上，像是划过黑色的玻璃，海面下翻涌着未知的黑暗。
海面十分平静，雨水落入海中甚至激不起一丝水花，朦胧的雾气环绕着小船，看不清前路，也看不到归途。
雨渐渐小了，周围的雾也散去，周围黑得可怕，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桑榆忽然站起来，皱眉看着海面。
“不对，”她转过头对水手和海妖说：“——这里太安静了。”
雨滴落入海中没有一点声音，木船划过水面也没有一点声音，远处甚至没有浪的声音。
她再次向水中看去，水面微微摇晃，水下有黑影在涌动、在聚集。
像是鱼，又未免太过巨大。
会不会是污染物？
桑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污染物，应该早应该被处理了。
船下的影子越来越多，聚集成黑压压的一片。
桑榆想到什么，瞳孔倏然缩小。
“——是海妖，”水手走到桑榆身边，看着她，说出她心中所想。
“——我们来到了海妖之海。”
“哗——”
雨忽然变大，包围着木船，像是屏障一样。
在雨幕中，桑榆似乎听到了歌声。
妖异的歌声像耳边的呢喃，又像是远方的呼唤。
桑榆一阵恍惚，在恍惚中她听到似乎了巨大的水声、听到了剧烈的碰撞声、听到了有人在呼救。
她看到眼前有一块破碎的木板，上面浮着一个人。
——我要去救他。
等等，我为什么应该救他？
桑榆迷迷糊糊地想，我为什么要去救他呢？
“船长！船长！”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桑榆一怔，谁在叫我？
眼前的景象像是各色的油漆混杂在一起，扭曲后合成灰色，而后倏然消失。
“船长！”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看到灰色中出现一抹金色，接着她看到水手站在她眼前，焦急地看着她。
看到桑榆的眼神似乎有了焦距，他连忙在桑榆眼前晃了晃手：“船长你还好吗！知道我是谁吗？”
晕眩感消失，桑榆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
她看着水面，原来黑压压的一片已经消失不见。
看到桑榆恢复理智，水手长舒一口气，接着他看向海妖，厉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海妖指了指海面，吐了吐蛇信子：“水下。”
“我知道了，”水手走到船尾，拿起拴着船锚的铁链：“我们下水吧。”
哗的一声，船头向下斩开了水面，向深海驶去。
在木船完全浸入海水那一刻，海妖跳下了船。
木船进入水中，桑榆准备带上呼吸面罩，但是看到向自己微笑的水手，桑榆才发现她正在水下自由地呼吸。
没有空闲时间仔细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桑榆便看到远处一个人影像是溺水一样痛苦地挣扎——那是海妖。
海妖痛苦地扭动着，气泡从它口中冒出，上升后破裂。
它死死地控制着自己不向水面游去。
终于，它耳边的鳃微微打开，有水流从中流过。
痛苦被缓解后，海妖看了一眼身后的船，向前游去。
桑榆在黑暗的水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远处海妖的影子，她操纵异能，控制木船跟上海妖。
海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盏灯，游在前方，引导着桑榆和水手。
渐渐地，它的双腿变成了鱼尾，灵活地游在水中，桑榆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这才勉强跟上海妖。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榆已经完全看不到周围，唯一能看得到的光亮是远处提着灯引路的海妖。
渐渐地，桑榆似乎看到了远处第二个光点。
——像是在镜像的世界中，而此时，他们正在向水面游去。
眼前的光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直至光明将要吞噬他们。
习惯了黑暗的桑榆闭上了眼。
木船径直撞了过去。
“哗——”
像是突破水面的声音，又像是镜面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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