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浩然正气
酒是穿肠毒药果真不假，苏云醒来发现都第二天黄昏了。暗自责怪没有“会须一饮三百杯”的量，还装作“欲揽水中月”。幸好只是小咪了一口，不然得丢半条命。
脑袋还是有些发昏，口里也很干，明明很饿却没有胃口。
强撑着走到柜台，段寅琮看见苏云竖了一下大拇指。
“苏云，你是我见过最胆大的，刘叔的酒都敢碰。”
苏云苦笑摇头，以前碰过的酒都是带点甜味的米酒，根本没想到刘子炘的酒如此狠烈，一口就给干麻了。
“刘叔准备了醒酒汤，都放一天了，你让后面的冯大哥热一下。然后再吃点东西，我爹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刘子炘不在，段寅琮还是遵照吩咐，苏云点点头，感谢了一句。
第一次登上万寿塔，俯瞰脚下的永安，突然有种心旷神怡之感。轻声念了一句，“万家灯火映繁星，璀璨人间舞彩虹。”
塔上有不少人三两成群，有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也有借酒浇愁，仰天长叹。
苏云在诗文方面没有天赋，哪怕有些情绪也难以表达，只能借前人之词。
“小兄弟，我见你也是独自一人，是否愿意和我聊几句？”
苏云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转过头看见一位中年男子。面阔口方，身着青色素衣，脸色挂着笑容。
“老哥，你是和我说话么？”
苏云不明所以，指着自己。
中年男子笑了一声，“小兄弟，觉得这脚下风光如何？”
苏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
“灯红酒绿，火树银花”
中年男子摇摇头，感叹“我看到的是西风残照，日陵月替。”
听到这话苏云脸色一变，赶紧辞别。
“老哥，小弟还有事就先走了。还望老哥以后谨言慎行。”
走到塔下，苏云还是有些心慌。这中年男子话如此大逆不道，自己和他搭话会不会受牵连？
苏云故意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才若无其事地回到客栈。
本来打算找刘子炘谈谈，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埋在心里，全当没有去过万寿塔。
三日即过，到了放名录的时候。
“这些人来这么早，位置都被抢完了。”苏云心里虽然抱怨，还是凭借身形瘦小挤了进去。
“谁家的书童，这么着急？”
看到苏云这行径，有人忍不住皱眉。
“巳时才张贴，还会展示好几天。”
有人好心告知，苏云也知道但还是想第一时间确认。
有人看不过去，推了一把。苏云没站好，倒在一位男子左手边。
苏云偏头说了句“大叔，抱歉”，试着挤出去。
男子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孩子，顺手把苏云搂进怀里。
男子怀里也有一孩子，十岁左右，眼睛明亮，脸蛋圆圆的，看着苏云回头对男子说道：“爹，你看我不是同龄人最矮的，他比我还矮。”
男子眉头一皱，瞪了一眼，圆脸少年头一缩，转头给苏云道歉。
“对不起，我爹说过不应该揭人短。”
苏云摇摇头，这话自己听过无数遍，第一次有人道歉。
见苏云没生气，圆脸少年再次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苏云”
“我叫江弘毅，你是给自己看的么？”
“对，就是来试一下，老师让我见见世面。”
“我和你一样也是来试一下，我哥去年就进了，厉害吧？”
苏云点点头，这江弘毅的出身应该不凡，不仅仅是穿着，谈吐之间就能感受到。
“苏云，你为什么这么矮？你家是不是田户？”
江弘毅这话让苏云难以回答。
男子轻轻拍了拍江弘毅的后肩，示意说话不当。
“苏云，对不起，我这毛病太难改了。我爹说过天下万民是一家，不该称你田户。”
江弘毅拍拍自己额头，心直口快这个缺点常常得罪人。
苏云还是摇头，知道对方不是故意折辱。
单凭这江弘毅的父亲行为就知道颇有教养。
“苏云你是哪的人？”
认识了新朋友，江弘毅还是想多了解一下。
“我来自梁郡”
“哇，我听说梁郡那边流匪四起，你有遇到过么？”
“没有，梁郡的人和其他地方没区别，只是离都城远一点。”
江父听到苏云来自梁郡脸色依旧如常，身边有人倒是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怕不是来看榜的，把自己荷包看好。”
“我就说谁家书童这么鲁莽，原来，哼”
苏云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不是第一次受此遭遇，但还是觉得不忿。有心反驳，又无法开口。
江弘毅倒没有顾忌，反而问起梁郡的事来。
对于江弘毅的问题苏云都是如实告知，梁郡本来就是自己家乡，自欺欺人又何必呢？
“苏云，我以前听不少人说梁郡都是蛮子，现在我觉得至少你不是。我爹说过，交友不论出身。我们算朋友吧？”
江弘毅说完还拍了苏云一下。
苏云点点头，这个朋友交下了。
江父全程看着没有说话，只有江弘毅说错话才会示意。
两位新交的朋友话倒是不少，江弘毅把自家的情况抖得一干二净，听得江父直皱眉。
苏云也没隐瞒，除了沈文心其他都说了。
两人聊的开心，直到江父告诉两人张榜了。
永安学宫每年会录选六百人左右，光是榜单都有好几张。几位学子拿着巨大的帛娟走到人群前面。
“请各位往后退一下”
听到声音，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帛娟张贴完，人群瞬间躁动了起来，争先向前面挤去。苏云两人被江父护在怀里，倒没有受到影响。
看完整个帛娟两人都没找到自己名字，江弘毅倒没有失望，小声告诉苏云：“要不是后面的经史子集答的不好，应该能进。不过明年再试一下，我江弘毅可不服。”
苏云点点头，他做不到江弘毅那样洒脱，心里的失落全挂在脸上。
江弘毅拍拍苏云的肩膀邀请去他家玩，这学宫明年再进。
没有自己名字，苏云根本没有听到，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只能心灰意冷准备告别江弘毅父子。
“来，让一下，还有一张”
刚蔡张榜的学子又走了过来，把帛娟贴了上去。
看到排在第一个的名字苏云总算笑了起来。
“梁郡苏云”
仔细确认了好几遍，苏云才放下心来。
江弘毅开心指着最后面的一排说道：“苏云，你看我也在上面。”
“顺天府江弘毅”
永安城内城和皇城归顺天府管辖，其他的归属南台府。
两人都上榜，自然欢呼雀跃。约定好三日后见江弘毅才跟着父亲坐车离去。
苏云平复了心情，回到了如意客栈。
刚进客栈就听到一位男子不停夸耀自己的儿子如何优秀，考进了永安学宫，旁边不少人跟着恭贺。
苏云没有理会，回房间准备把这消息寄回去告诉父母。
“苏师弟，恭喜！”
刘子炘推开门说了一句，又举起酒壶示意。
苏云摇摇头，“刘师兄怎么知道我通过了？”
刘子炘哈哈一笑，“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苏云瘪瘪嘴，没有说话低着继续写着。
“我好歹也曾经是永安学宫的学子，弄份名单还是不难。”
刘子炘见苏云不信，只能说出了实情。
这点苏云倒不怀疑，能开客栈在永安学宫旁边肯定也有不少门路。
刘子炘喝了一口酒，感叹了一句“寅琮那孩子又没通过”。
刚才路过柜台没有看见段寅琮，苏云以为他还没回来。听到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师弟，进了学宫也不能松懈，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永安学宫每年都录选六七百人，真正能迈进朝堂的凤毛麟角。”
刘子炘说完拿着酒壶走了，临走嘱咐了一句“苏师弟，明天的武测别忘了”。
说是武测，其实就是记录身高之类的基本信息，另外还有百艺院的学子审查身体，把脉摸骨整整一个时辰才结束。
三天后启学，苏云打算提前进去熟悉一下。
永安学宫占地不小，光是走到舍馆都花了两刻钟。学子的舍馆有单人两人也有四人六人的，看着不同的价格，苏云选择了六人。反正只是休息，也不在乎多几人。
永安学宫有启学典礼，入泮礼。在先生的引导下，正衣冠拜先贤赠礼束修洗手。整个仪式结束，才算正式入学。
如此正式的典礼，苏云也是第一次见。虽然有些反感繁文缛节，但整个典礼倒是异常认真。
永安学宫的教学不同一般的学堂，所以同期学子都在一起，六百多人同时听课。
一天两堂课，讲的都是先贤文章各种经典，结束讲课还有半个时辰来回答学子疑惑。
同舍馆的六人都相互告知姓名，了解到苏云来自梁郡，五人明显有些异样。不论听课还是用膳都是五人一起。
被疏远也不是第一次，苏云也习惯了。反倒是江弘毅和苏云关系较为亲近，经常同座一起。
入学不久就拿到了学宫所发的心法，上面写着《浩然正气歌》。薄薄的小册子，上面除了一副简单的经络图就是文字。发给学子的只是第一册，到开源境的心法。突破后才会有后续心法。
开篇写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完整读了一遍，苏云完全摸不着头脑。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完全不懂其中奥妙。
问过江弘毅才知道，永安学宫的心法本就是修身养性的，大多数学子连开源境都不是。文官不善武艺，学宫学子大都为了仕途，花在心法上的时间忽略不计。
江弘毅也告诫苏云，进了学宫要多花心思研学经典，顺便和先生培养好关系，对以后的仕途才有帮助。
苏云也明白江弘毅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是没有放弃心法修炼，计划每天多花点功夫。
这是年纪小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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