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藏书楼
烨瑶芝玉齐洞开，冥冥紫气自东来。
书中记载心法修炼清晨为佳，待到紫气东来旭日升起就可收功。
苏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没有察觉到气感。
同舍馆的五人刻意疏远，苏云也懒得去贴人冷脸。
天未亮就到凌烟湖打坐，按照心法的脉络图的说法，第一步是找到气感。
整整一个多月过去，气感还是没有找到。心法修炼没有进展，但对脉络图倒是异常熟悉。
明白修炼不能着急，苏云倒也没气馁，只要一直坚持总会有所收获。
学宫的生活简单却又充实，每天先生的课程都能明白不少道理。
先生的解惑时间不长，外加很多别有用心的学子，苏云一次提问的时机都没轮到。
本来想单独请教，江弘毅告诉苏云这样做会惹先生不喜。永安学宫的先生都是颇有盛名的文人雅士，大多脾气古怪，刻意接近反而会适得其反。
没人解惑，苏云只能尝试自己去找寻答案。
藏书楼是学宫最高的建筑，高达十五丈，分为五层。
第一层是各类杂书，以游记自传杂说居多。剩下四层则是百圣经典，陈国史籍等。
很多学子会把自己所见所闻的事迹记录下来，没钱去书坊出刻本，就放进藏书楼。两百多年的积累，整个一层被堆的满满当当。
学宫每年都会让大量学子专门整理，但卷帙浩繁的书册很难全数归纳，只能根据书名简单放在书架上。
苏云从小就对各种传说异闻倍有兴致，除了找寻释惑的先贤经典，其余时间基本都在一楼。
每次看完一本游记总是感到意犹未尽。
《东海异游》记载，在大陈国东边有一海名东海，海中有巨兽，其形似船，长达数十丈，一个喷嚏能把水喷出几丈高，被当地人称为海神。
《陈南杂记》说到，陈国西南有一郡，郡内有一异兽，其形似猿，全身金毛，能学人直立，并且能与当地居民交流，称之为神兽。
《浮生物语》记载，陈国以北有一族，族人身高过丈，全身毛发旺盛，啖生肉，饮兽血，同胞兄妹相结合，亲子与亲母亲父苟合，毫无人伦，堪称北夷。
……
一层的杂书是苏云在学宫最大的乐趣，哪怕知道很多都是著书者的夸张瞎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自从进入学宫后，苏云很少再出去，一来都城没有熟悉的人，二来好兄弟阿水所在的太武学宫也相隔甚远。
薛浩泽给苏云写了不少信，每次看完苏云既高兴又头疼。哪怕在青训营待了两年，薛浩泽的字还是没有多少长进。每次看书信还得靠猜，字迹潦草不说，很多字也写不正确。
太武学宫和永安学宫不同，所有的学子按照军队的方式管理。学宫先生都是谢甲的将军，每天大多数时间是各种训练，剩下就是兵书战略的教导。
训练对薛浩泽倒算轻松，加上天赋极佳，深得一位先生的喜爱。只是兵书一类却是其软肋，常常在信中诉苦。只因这位先生为了培养薛浩泽，每天逼着他诵读兵书，否则就军杖伺候。
知晓薛浩泽的遭遇，苏云反而为他感到高兴，这种偏爱少有人能得到。阿水去了太武学宫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永安城离梁郡遥远，寄出去的信到现在也没收到回信。不知道父母和东方先生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学宫。
永安学宫不禁学生进出，苏云也回过如意客栈，每次刘子炘都会亲自相陪，让苏云有了师兄沈文心的感觉。
段寅琮在苏云入学前就回家了，说是家里有事，不知什么时候再来。
整个永安学宫里除了江弘毅，苏云基本没有其他能交心的人。
江弘毅也曾介绍了自己的大哥江思齐给苏云认识，江思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疏远，但也只是客气地交谈。学宫的学子大多都会结交身份对等的同窗，像苏云这样的素衣没有人在意。
江弘毅进学宫也是为了仕途顺利，对于苏云的关照限于君子之交。苏云倒也没介意，青训营的日子早已习惯如此。
每日除了晨练和听先生讲课，苏云大多数都在藏书楼。藏书楼一层的学子并不多，很少有人愿意浪费时间看杂书。看守藏书楼的老爷子第一次见这么爱看杂书的学子，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小子，我看你天天往这来，还总在一层，一楼的杂书有什么可看的？”
苏云抬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学宫里没啥朋友，为了打发时间就来看看，正好我对这些异闻感兴趣。”
老爷子盯着苏云仔细看了一遍，又拿过苏云手里的书，摇摇头。
“这学宫风气早就不如当年了，进来的人只为攀亲道故，完全违背了太祖的初衷。”
苏云没有说话，自己比这些人好不到哪去，只是现在年纪尚小没到时候。过几年说不准自己也是那样。
老爷子把书还给苏云，又回到了自己位置坐着。
老爷子看起来容颜枯槁却精神矍铄，满头白发束着，走起路来腰杆挺的笔直，手里拿着先贤经典，时不时对着进出的学子摇摇头。
苏云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游记，这是一位学长游历梁郡所写。书中描述了不少梁郡风土人情，也对梁郡的淳朴民风表达了称赞之词。可惜埋在这一楼的书架上，无人翻阅。
藏书楼的书是能带走的，同舍馆的五人每晚交谈热闹，苏云也插不进去话，干脆在书楼看书直到闭馆。
回到舍馆，洗漱一番就躺在床上。脑中回想一遍今日的收获，默念几遍心法，这已然成为苏云的习惯。
每次默念心法总都有小的感悟，哪怕没有找到气感，对其理解也颇为深刻。
调整好心绪准备休息，五人的声音成了助眠的乐章。
吃过午饭苏云路过邮亭，之前每次都失望而归，今天倒收到两封书信。
拆开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里，苏云差点忍不住哭出来。离家已近三月，总算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信件很长，苏云能感知到父亲的想法，梁郡太远，每封信都得写得满满的。
“家中一切如旧，除了你母亲经常默默流泪”读到此处，苏云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老爷子身体更甚从前，但也时常念叨。家里一切不要挂念，方知学业为重。”
读完书信才发现眼泪已不自觉流了出来，默默擦拭一下，再次看了一遍。
沈文心的书信倒相当简单，“来信我已收到，路途遥远不必常回信。子炘乃我故交，一切事由都可寻他去。练武之事不得强求，方知循序渐进。每日多读先贤文章，对心法有所增益。切记不要心急！”
借着午休，苏云写好回信寄了出去。还是一贯的做法，报喜不报忧。
苏安明的信让苏云这几月烦闷消散殆尽，整整一日都异常舒心。
规律的生活容易让人忘却时间。
腊日已致，喝着腊八粥苏云知道年关将近了。
入学三月有余，先贤文章学了不少，心法却毫无进步。依照沈文心的提议，苏云每日也花费了大量时间诵读百圣经典，但所谓气感依旧差了临门一脚。
越是诵读经典，反而引起心绪不宁，回想往事总会有异样之感。询问过刘子炘，对方只说了句“顺从心意”。
所谓心意本就难以言明，这顺从更加不知如何理解。
永安城愈加寒冷，身上的衣物早就换成了厚厚的棉衣。每次摸到针脚处，都会想起母亲。
除夕乃是陈国最大的节日，学宫也准备休假。
永安学宫休一旬，太武学宫也有五天。
看着眼前陌生的薛浩泽，苏云有些诧异。
“阿水，你每天吃的啥？”
薛浩泽挠挠头，有些不太明白苏云的意思。
苏云忍不住摸了摸薛浩泽，不到半年个子又窜了一截，足足高了苏云一整个头。身上轮廓很明显，圆润的脸蛋也消失了。单从背影来看，完全就是一个成年人。
“小云芽，你们学宫的伙食看来不好，你这还是没长个。”
薛浩泽比划了两人一下身高，有些不满意。
苏云拍了一下薛浩泽的手，提起这事有些郁闷，上次也有人这样说。
两人坐在府南河边，谈起了近半年经历。
江弘毅和藏书楼，苏云的生活简单短短几句话就讲完了。
薛浩泽听到江弘毅忍不住说了句“这小子有眼光”。
讲起自己的经历，薛浩泽有些苦闷。除了挨板子就是训练，曹将军虽然偏爱，但几十年的老将见过不少天才，真下手毫不心软。
“这个曹阎王，这几个月没少揍我，比我家老爷子还狠。要不是我干不过他，我非得给他还回去。”
听到薛浩泽的抱怨，苏云反而笑了起来。为薛浩泽高兴，同时也跟着骂了几句曹阎王。
说着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回不了家的人寂寥难掩。
永安城比梁郡冷的多，哪怕是薛浩泽也有些扛不住，只能裹着衣服去如意客栈。
刘子炘老早就通知了苏云除夕去寻他，三人一起过年夜。
喝了一口酒，还是那样辛辣，却少了一份醉意，不知是不是酒量变好了。
薛浩泽从小就能喝酒，遇上刘子炘也算是激发了斗志。两人你来我往，菜没怎么动，一壶酒已见底。
刘子炘不是第一次在永安过年，这次多了苏云两人，兴致更是勃发。
苏云不胜杯酌，仅仅多喝了几口，就躺在一旁睡去。
酒过三巡，月色朦胧，茫茫白雪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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