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赎罪饺·5
街道上的惨剧更让何年震惊恐惧，他发现自己置身在暴力的世界，县城一下子陌生起来。
穿黑t恤的激进分子四处追打着机器人，有的光头分子冲进店铺开始打砸，机器人服务员被从店铺里拽出来。机器人在人类中间很明显，相貌美丽英俊的男女都是被迫害的一方。
有的机器人服务员被几个粗野的汉子围着，在他们的威胁、戏谑下做着愚蠢的动作，像机械一样。
激进分子中的女性成员开始在墙上、防护门上涂鸦，都是清理机器人联盟的标志和“消灭机器人、还我工作”等口号。
何年走在混乱中，路过了一个路灯，看到一个漂亮的女机器人被用车链子锁在路灯上。她的头发被剪得一片凌乱，半边是秃的，脸上写着侮辱字眼。女机器人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清唱低吟着一首《用心良苦》。
我宁愿看着你，睡得如此沉静，胜过你醒时决裂般无情，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情灭了，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
她唱了很久，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何年不敢相信这一切，也不相信此刻的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终于从地狱走回了仓库，电动车还充着电，何年双手无力，甚至无法拔下充电器的插头。仓库里传来了异响，引起了何年的注意，难道招贼了？
何年打开手电走向了声源地，站在钢琴前，扯开后面纸箱子上的布，何年的手电差点掉在地上，是三个卷缩在一起的机器人。
何年吓得后退了两步，想跑出去通知别人，他可不想落个窝藏机器人的罪名。机器人里的两个女孩啜泣起来，何年慌张的步伐让他接连撞到了两张课桌，就在他快要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他已经出卖过阿夕一次了，不能再出卖他们了。
何年回到三个机器人面前，跟他们约法三章。
“你们只能呆三天，三天后我不管外面是风平浪静还是洪水滔天，你们都得给我走。”
餐桌前，何年心事重重吃着饭。
小舅子：“再招不到学生，就等着关门吧。斯博，看什么呢？”
斯博给他们展示了一下手机里的视频。
斯博：“cru又在行动了。”
小舅子：“什么是cru？”
斯博：“就是清除机器人联盟。”
妻子：“没有机器人就没有这么多混乱，平时破坏别人的家庭，出了事还连累主人。”
妻子的话明显是说给何年听的。
小舅子：“可不嘛，我那个同学开店雇了几个机器人服务员，结果机器人被拖走不说，他本人也被丢到大街上，差点被那些光头党打死。”
“是cru好吗。”斯博纠正道。
何年嘴巴里吃的是饭，眼里吃的是惊，他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出门了。他这一路走得很忐忑，看见光头党就眼虚，自己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伟大而危险的事。
一到仓库，何年才松了一口气，只见那一男两女机器人打扫着仓库的卫生，就像在之前的工作岗位上一样，何年暗地里嘱咐他们不要微笑，因为他们职业性的微笑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第一天相安无事，何年给孩子上课，机器人藏在杂务室里静默。但是在下班后，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当时何年刚送走两个学生后，看到那个男机器人正在看他写的诗歌，何年一把夺过去。
“别乱动我的东西！”
男机器人情绪有些反常，他站在墙面前，不停地用头轻轻撞击着墙体。
“你还来劲了。”
男机器人一直撞着墙，何年意识到不对劲，上前阻止。
“你到底想怎样？”
男机器人一脸困惑地摇着头，他的余光瞥见了钢琴后，径直走到钢琴面前，看着黑白琴键，他弹了起来，还是有些旋律的。
“你……会弹钢琴？不可能。”
男机器人看着何年手中的诗集，何年明白了。
“不会吧……”
何年回过神来，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莱蒙托夫诗集》给男机器人看，男机器人看了一首诗，在脑海里酝酿了一下，他的手指不由得打着节拍。继而，男机器人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曲子，这次旋律优美。
何年又把诗集给短发女机器人看，短发女机器人看完后，闭上眼酝酿着。不过她没有坐到钢琴前，而是拿起水笔在白板上花出了一片草原。
何年又拿出《席勒诗集》，翻开了《欢乐颂》那首诗给他们三个看。男机器人谈起了贝多芬的《欢乐颂》，充满力量。
“你们没学过音乐和绘画是吧，你们根本没有听过《欢乐颂》对吧？”
三个机器人点点头。
“看了《欢乐颂》你有什么感觉？”
“怪怪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何年激动了，他来回踱着步子，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他死死地抓住了一个机器人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宣告自己可以推翻牛顿定律一样。
“虽然文学艺术失落了那么多个世纪，虽然现在的文化沉迷于娱乐不能自拔，我还是坚信会迎来第二次文艺复兴。但是，但是没想到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对，对，对，也只能是你们，你们渴望情感，你们体内蕴含有艺术天分。这块瑰宝只需要诗歌的刺激引导，看来发明你们的科学家早已预见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把希望给予你们。我见过唱歌有感情的机器人，但那都是被人工输入的记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表现才是最原始的！”
何年开始奋笔疾书，誊抄各种诗歌，这些诗歌将引导机器人，或弹奏或绘画，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程序员，输入代码，机器人做出相应的输出，不过他们的代码是艺术。
人类和机器人的配合越来越娴熟，何年又有了新的灵感，他在给马涛辅导数学题的时候，把机器人拽到了白板前，写下了一连串的公式。
“老师，这道公式好像是高中的吧。”
“对，这道公式不是给你准备的，而是他们。”
三个机器人站在了公式前，像是在看他们的x照，那串公式何等瑰丽，是万物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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