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卖身
“封子青带的婢女呢？”
“有两名在府内，封公子没让任何人跟进武侯府，但我看每日四名婢女分白日、夜晚轮流到武侯府前候着……站岗放哨……”
两人正说着闲话，听外面脚步声响，门口的小丫鬟拦住了来人。
“冰儿姑娘，你真不能进去，我家小姐刚醒。”
“麻烦去通报一下吧，就说我有急事……”
夜星岚示意英子将人放进来。
“夜姑娘……”冰儿一脸焦急，匆匆行了个礼。
“怎么了？”夜星岚舀起一勺粥放在唇畔吹凉，心想八成封子青真被打出府来了。
“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自卖自身在武侯府做了洒扫的下人，今日三更就在府门口打扫门庭了。”
今日凌晨在武侯府门口见到封子青，拿着簸箕，拎着水桶，一身仆从打扮，随着另一个年纪稍张的仆人一同洒扫，冰儿都快急哭了。
夜星岚一口热粥喷了出去，狠！封子青真狠！想必是云儿被他缠极了，使了个下马威，没想到封子青真是啥都敢接啊！
“夜姑娘，求您务必去一趟武侯府，我们公子他……他……”冰儿念起封子青的真实身份，又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去去，等我吃完这一口啊！”夜星岚答应的干脆，她和冰儿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堂堂踞西一国之君，被卖到蟠东武侯府里做下人，还是最低等级的那种，这个热闹是她一定要去看的！
用过早饭，五更未过，夜星岚安排了一顶小轿，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自己抬到了武侯府侧门。
看门的家丁一见是她就要跑进去通报，被夜星岚阻住了，说是不想太早惊动禾琳公主，她先在庭院中散散步。
见家丁迟疑，拎出楚昭云落在自己这里的腰牌，大摇大摆的进了武侯府。
这武侯府虽大，到底是武将的府邸，府内结构横平竖直，一眼望去看尽府邸，虽不比那曲折环绕，移步换景的庭院精致，却有份简洁的豁达。尤其是夜星岚这种路盲，甚是喜欢。
两三个转弯就找到了家丁、下人们就餐的耳房。夜星岚躲在房后的窗下，偷眼看房内的情形。
只见封子青一身青衣小帽的打扮，端着个粗瓷的海碗，坐在一条长凳上吃饭，边吃边与身旁的长者闲聊，毫不窘迫，自在非常，还有点欣喜得意的滋味。
“从你第一次进府他们就赌你是不是对夫人有意，看你当初住在府内的排场，老翟劝你一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夫人虽贵为蟠东长公主，却对侯爷死心塌地，你知这七年中京都大大小小多少达官显贵们都惦记着，夫人从不为所动。不过你竟能惹得夫人动怒，倒是头一回见。”
老者年岁不小，偷偷从袖中拿出一个粗瓷的酒瓶，喝下一口，还将瓶子递到封子青身前。看来是府内的老家丁，可能是太过贪杯，这把年纪还只是个洒扫之职。
封子青也不答话，只是笑笑，接过老者手中的酒瓶仰头一口，酒不是佳酿，却有股热辣辣呛喉的痛快。
“翟叔，你在武侯府多久了？”封子青感受着酒气自胃中腾起一团火来，换了个话题。
“我呀，从你这般年岁就跟着老侯爷喽，年轻时跟着侯爷上战场，受了伤，这条腿废了，虽然只是个马前卒，武侯爷念我忠心，就留在府中做了下人，我是眼见着侯爷的儿子继承爵位，又是眼见着小小侯爷的出生……”
老翟接过封子青递回的酒杯，又喝一口，十分满意封子青愿与他一同饮酒，开始讲起年轻时征战沙场的辉煌事迹。
封子青饶有兴味的听着，间或扒拉一口粗瓷海碗中的米饭，一老一少，聊得甚为投机。
夜星岚听了一会墙根，觉得无趣，捏了个传音咒，将封子青唤了出来，此时老翟已经喝醉了，歪在长桌上醒酒。
“夜姑娘，多谢！”封子青见夜星岚先是一躬到地，似是十分满意如今的身份和境遇。
如此礼遇倒是让来看热闹的夜星岚心虚了虚。
“这几日云儿怎么说？”
“这几日我都没能见到她。”
“没见到还这么开心？”夜星岚鼻子都气歪了，看封子青方才的举止，她差点以为他和云儿突飞猛进，私下幽会了呢。
“至少我们在同一个府邸，抬头能看到同一棵树……”
“你在踞西还能和她看见同一个日头呢！”夜星岚忍不住白他一眼，封子青一笑，有些事只有昭云懂，旁人不明白。
“他们楚家人，怎么说呢……嗯……就是有些死心眼，一旦认定了的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改……你懂吧？”
夜星岚绞尽脑汁想告诉封子青，楚昭云虽看似柔弱，却是个果决坚持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
比如眼下，她若真铁了心，不想重修旧好，那封子青在侯府一日和一年、十年、几十年都无甚区别，也别想通过什么日久见人心能换她回心转意。
但这话夜星岚又不能直说，实在有出卖闺蜜的嫌疑，只能旁敲侧击的用话点封子青，若想让云儿动容，不是平平淡淡的陪伴就能水到渠成的。
封子青正在琢磨夜星岚话中的深意，云儿贴身的大丫鬟紫钗来寻她，自她入府后，家丁已去回禀了管家，管家再传到禾琳公主处，紫钗循着园子绕了一圈，这才在此寻得人。
“我去找云儿啦！你自求多福！”夜星岚被紫钗拉着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封子青，但愿他能打开云儿的心结，不管云儿最终会不会再回头，至少能看到向前走的希望。
夜星岚笑嘻嘻的来到武侯府主母的卧房，极其自然的捡了个舒适的塌子坐下，又极其自然的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听禾琳公主楚昭云的训诫。
“……泼皮……无赖……我怎么早没看出来……”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云儿都没停止对封子青的责骂。
夜星岚心中暗想，封子青果然是人才，这才短短两日，就能将平日里稳重淡漠的禾琳公主气成如此模样，是好兆头。
在夜星岚心中，生而为人，就要有喜怒哀乐，尝遍这世间的酸甜苦辣，才不枉活这一世。不怕心潮翻波，最怕死寂一片，那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深邃，盛满苦涩。
“对了！我还有件东西落在他那里了！云儿，云儿快将人招进来，帮我讨要，断断不能被这坏人贪了去。”
紫钗摇铃将门口的下人引进来，想换掉几案上的茶点和水果，夜星岚忽然双眼一亮，打断昭云的“问候”，投去恳求的目光。
得了昭云的默许，紫钗去耳房提人。不多时封子青候在院中，夜星岚死拉活拖的将昭云拉了出去。
青衣小帽，难掩周身的贵气，封子青明明规规矩矩的垂首立在那儿，却总是让人有种随性所至的错觉，听得她二人出来，一双桃花眸紧紧的跟着楚昭云，再没离开。
“咳咳……我说封公子，在逅城拿的东西该还我了吧？”夜星岚伸出手，摊在封子青身前，勾勾长指，挑起眉毛索要。
封子青迟疑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半新不旧的铜铃来，铃铛做工粗糙，看似路边随便哪家摊子就有得卖。
楚昭云看到封子青指间的铜铃，不由得一怔，随即瞪向夜星岚。
这铃铛看似普通，实则不是凡品，本是雌雄一对。
相传倘若执铃者灵力足够强大，雌铃与雄铃相撞可开妖界之门，这一对铃本是蟠东先皇赠给女儿出生时的贺礼。
七年前楚昭云逃离京都时带在身上，后与封子青定情便赠了一只给他作为定情信物。当年客栈大火，楚昭云对封子青彻底死心，本想将雌铃丢进火场，夜星岚哪里舍得如此宝贝，将此物寻了回来。
“另一个呢？”夜星岚接过铃铛，继续追问，当年在客栈大火她就说这是云儿的东西，早晚需找回一对来，怎么能便宜了那个“畜生”。
“在家。”封子青满眼的情殇，目光迅速从铃铛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楚昭云的脸上。另一个在踞西皇宫的冰雪殿内做陪葬，握在那株傀儡藕掌心。
“那你回去取，就算给我们禾琳公主再配良缘时的彩头。”夜星岚看了封子青一眼，这人平日里能言善道，怎么关键时候像个锯嘴的葫芦，一看见云儿站在这里，话都不会说了？
“再配良缘？”封子青抬起头来，满脑子里都是夜星岚的这句话。
“我何时说过再嫁？”楚昭云又羞又恼，嗔怪夜星岚胡说八道。
“武侯去了那么久，你守了这么久，早晚是要嫁的，就算为睿儿想想，他小小年纪……”夜星岚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楚昭云为之气结，但因为提到睿儿，也不敢轻易动怒，怕被封子青看出破绽。
“你看，蟠东境内，多得是青年才俊，不说别人，就只这京都里，李尚书的长子，年轻有为，那是从十几岁就心仪你……”夜星岚一边给封子青使眼色，一边继续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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