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身世
“他去年才生了第三子，我包了贺礼的。”楚昭云在心中默默地问候了夜星岚的长辈，尤其是她当着封子青提陈年旧话，自己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宋御史家的老三，回回我们去踏青，都能成功堵到你，你嫁给武侯之后还哭倒在天秀长街的……”
“他娶了魏长史的嫡女，第二年就被调离京师了。”
“那还有……”夜星岚将京都内凡是世家子弟一一例举，都被楚昭云轻松的毙掉，她眼色使得都快抽筋了，封子青却还是不接话。
她哪知道，自从封子青进得院中，所见的是鲜活的楚昭云，是会动怒会开口的云儿，而不再是躺在冰雪棺中的那具冰冷冷的尸体，他的心神早就不在壳内，飞去九重天上感谢诸天神佛了。
“那还有蟠东之外呐！比如，比如……踞西国主年少有为，据说他的后宫无一女眷。”夜星岚恨恨剜封子青一眼。听得踞西国主四字，封子青稍稍回过神来。
“踞西？皇宫？”楚昭云一脸震惊望着夜星岚。
“踞西国主……就是那个……”夜星岚想了又想，实在不好形容，四国之中，踞西国主年少时的风评不是很好。
“就是那个红颜遍天下，处处滥情，还佯装深情的风流浪子？”楚昭云倒是将世人所传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坊间传闻，踞西国主年少时便风流不羁，红颜遍天下，实在无法都收进踞西后宫，干脆一个不娶。
在皇宫修冰雪殿做幌子，嘴上说说那冰宫的主人便是他此生唯一钟情的人，但却无人见过踞西皇后，倒是九州四国哪里都有他的风流传说。
“他……那些……”夜星岚扶额，实在不知道从何讲起，该如何对楚昭云解释，毕竟踞西国主少年时的风流段子实在太过出名，任谁都能讲上半天。
偷眼看封子青，后者脸色白了白，好不容易从昭云脸上收回的目光又低垂下去。
“活该你这辈子打光棍！”夜星岚在心中暗骂。
……
白费了一上午的唇舌，夜星岚离开武侯府时脸色不是太好，看来封子青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她能帮的都帮到位了，回去也好与他那几名侍女交差。
回到相府，与封眠、封铃等人细说了经过，四人竟又是抱头痛哭一场，一个个恨不得亲自到武侯府去游说夫人。
激动之下被夜星岚赶紧拦住了，她清楚云儿的脾性，云儿本就不想留封子青在府中，所以才会出如此难题，没想到后者满口答应，不得已被将在了那里，此时四个婢女去武侯府这一闹，备不住立刻全轰了出来，那封子青想再离昭云近一些，试比登天还难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夜星岚刚坐定，英子端着她最喜爱的茶点走了进来。
“小姐，谢小公爷可找到你了？”
“谁？”夜星岚洗手后拿起一块点心，听英子这一说，顿了一下。
“谢夕辰谢小公爷呀！”英子又重复一边，“你当晚回宫那日他便来了，见你一直睡着就没打扰，方才你前脚去了武侯府，他后脚就到了，我指了你的去处，他便寻着去了。”
“你不早说！”夜星岚扔了手中的点心，飞一般的奔出门去。
谢国公府，夜星岚拉了马匹，亮了身份，让门口的家丁去通传，虽然谢国公夫妇早已不在京都，但府邸一直未变，留了忠心的老管家带领着下人们打理着。谢夕辰倘若回到京都，必然会在这里落脚。
“老大——”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内远远的传来阵阵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谢夕辰一身紫色的长衫，衣襟都没拢好就迎出门来，见到门口的夜星岚，二话不说，扑上来就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大你真去当神仙了？一去七年连封信都不给我递？当年白助你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模样？这些年你怎的如此狠心？”
谢夕辰的嘴就没停下抱怨，定睛一看夜星岚的容貌才来得及惊讶，从装扮到容貌，分明还是七年前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还敢说我不写信给你？我这回京都许久，早早派人去寻你的下落，这么长时间连你去了何处都没有交代？我要将信发到何处？”
夜星岚也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当年他们这群人，谢夕辰与她最是臭味相投，又同为贪生怕死之辈，自是关系最铁。
但就是这个贪生怕死，玩世不恭的谢小公爷却在七年前，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叛国之名，替她通风报信。
琅瑚幻境才会来人将她接走，这一份少年时的意气相投，雪中送炭的恩情，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哪怕她再为人凉薄也不会抹去。与秦钰、顾萧他们相比，两人关系更近一层，是过命的“兄弟”。
“陛下大婚，通知了各路诸侯，我先一步替父母来备贺礼，刚回来就听说你在京都……”谢夕辰连说带比划的将人迎进府去，一腔热忱与七年前无异。
两人从晌午一直说到黄昏，多是谢夕辰在讲，讲他这些年在外所见的奇闻异事，夜星岚偶尔插上两句。
掌灯后，谢府内继续把酒言欢，谢夕辰终于将满肚子的话讲了个七七八八，亦不断地探问夜星岚在琅瑚幻境的这七年光阴。
若是旁人，夜星岚必定找个借口打发了，但对着谢夕辰还是讲了不少。
比如琅瑚幻境布满了奇花异草和各色宝贝是个低等妖混居的地域，比如琅瑚幻境下镇着的是妖界唯一的出口，再比如自己此次出来的真实目的……
听得谢夕辰每每咋舌，惊叹这世间还有如此的奇妙所在。
夜至更鼓，夜星岚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相府，两人相约明日为彼此在天香楼接风。
一连半月，夜星岚与谢夕辰日日厮混在一处，赏玩京都博赌坊，品茗长街醉花楼，过得又如同七年前一般纨绔。
只是这连日来的相伴，褪去最初重逢时的欣喜，夜星岚在谢夕辰身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改变，他再也不是彼时那个嬉笑怒骂，喜形于色的少年，眉宇间更多的是欲言又止的无奈。
“还喝吗？”又是一个子夜，夜星岚十分豪气的推了谢夕辰一把，差点将人从这醉月楼的三楼推下去，赶紧将人抓住稳了稳。谢夕辰已经喝得八成醉了，抱着剩下的半坛酒，歪靠在柱子上苦笑。
“嘘，老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谢夕辰打了个酒咯，故作神秘的冲夜星岚凑了凑，夜星岚喝得也不少，但她酒量好，还有几分意识，见谢夕辰如此，极其认真的摘耳侧听。
“我……其实不是谢夕辰……哈哈哈哈……”
“滚！”夜星岚满腔好奇换了一句戏弄，极其不爽的又推了他一把。
“真的！真的！”谢夕辰正色道，那张不正经的脸上难得看到几分肃穆。
“那你是谁？”夜星岚怔了怔，竟然鬼使神差的有几分相信。
“我是楚氏的皇子啊！哈哈哈哈！”谢夕辰见夜星岚真的信了，单手举起酒坛双臂展向两侧。
“滚！”夜星岚感受着再次被戏弄，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他踹翻在地，敢戏弄她两次，还都成功的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
“真的……真的……”谢夕辰在地上边滚边笑，躲避着夜星岚的攻击，直到夜星岚打累了，他也将酒坛抱在怀中，笑的蜷缩成虾米一样，没了声音，两只臂膀还在不断抖动。
“诶，你装什么死？诶！起来！”谢夕辰躺在地上许久，夜星岚有些不耐烦他戏多，用脚踢了踢，见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还是不肯起来，忍不住上手将他紧抱着的酒坛拉了起来。
谢夕辰伸出五指挡在头上，夜星岚愣住了，因为那酒坛下他泪流满面。
“真……真的？”夜星岚的双肩垮了下来，虽是问句，但语气已是笃定。
“三年前我才知道，什么小公爷？什么长公主之子？集千万宠爱于一身？横行朝堂的谢家混世魔王？都是假的，我是先皇与董贵妃之子……”
“董贵妃？”夜星岚又是一惊，当年董贵妃与皇后斗得厉害，朝堂后宫无人不知，谢夕辰的“母亲”与皇后相交多年，在任何人眼中长公主都是妥妥的嫡系，甚至谢夕辰本人还与她私下多次诋毁过“奸妃”母子。
“我母亲与先皇都是高手，演戏的高手，他们联手欺骗了皇后和董贵妃……”
那一年皇后、董贵妃相继有孕，怀孕初期，先帝亲自到访谢国公府，与长公主夫妇密谋将来董贵妃出生的孩子过偷偷的养在谢国公名下……
长公主婚后多年无子，很快传出怀孕的喜讯，与董贵妃生产只隔了几日……
于是他以谢国公独子的身份受尽了万般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个被董贵妃寄予了厚望的假皇子背负了母亲的殷切期盼，小小年纪便将恨意和夺位的野心刻在了心里，日日将皇后、嫡子视为潜在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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