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掌中雀
这天放学后宋承并没有来沈家给沈宵星补课，虽然他对沈宵星的说辞是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近两天可能都不会来了，但真正的原因，除了他自己外恐怕只有沈宵月清楚了。
宵月对此没太在意，回家后路过二楼书房时，隐约听见沈立轩的声音从没关严的房门内传出来，他正在跟谁打着电话，语气有些焦虑，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宵月只隐约听见了“投资失败”，“漏洞”，“补救”等字眼。
他静静的站在门外听了一会，直到沈立轩挂断了电话，才踮着脚尖离开了他的书房。
轻轻的，没造成一丝声响，像只神出鬼没的猫。
【沈立轩在说什么呀？】520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宵月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狭小而压抑的空间令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干脆早点让这家人的戏份杀青，我好搬出去吧。”
520习惯了宵月似是而非的抱怨，并不想接话。
白慧月在世的时候，虽然对经常沈宵月打骂羞辱，却并没有在物质上过多的苛待他，他原本的房间大而明亮，推开窗户便能看见外面大片被修剪整齐的灌木丛。
后来章菁她们搬来时沈宵月有些害怕，便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可沈宵星倒是毫不避嫌的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两人沉默的互相打量了半晌，片刻后沈宵星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漂亮的笑。
“这个房间的采光和通风很好，我很喜欢，你把这个房间让给我可以吗？弟弟。”
这是沈宵星对沈宵月说的第一句话。
沈宵月愣了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是他失去的第一样东西。
那之后他似乎在不断的失去着所拥有的一切，直至最后，一无所有。
沈家虽然大，房间的用处却都被规划的清清楚楚，加上章菁进门后嫌白慧月住过的主卧晦气，说什么也不愿住这间屋子，便将一处位置不错的客房规划成了卧室，由此留给沈宵月住的便只剩下这间小小的客房。
这是最初规划沈家时被遗留下的一处地方，用来当储藏室有些大材小用，而用来住人又有些憋屈，这些年便逐渐发展成了客房，不过因为白慧月和沈立轩水深火热的关系，这些年来来沈家做客的人少之又少，故而这间屋子便一直没派上用场。
之后这里便是了沈宵月唯一的栖息之所。
房间里没有安装空调，哪怕现在已经是九月，屋内依旧是燥热而沉闷的。
宵月抬头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毫无形象的瘫倒在了床上，衬衣的下摆被蹭的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而柔韧的腰线。
“有点不开心诶，该怎么办啊。”宵月叹了口气，十分苦恼的模样。
【我知道，与其独自承受，不如伤害他人！】520兴高采烈的回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它已经很了解宿主的性格啦！
“看来有在认真学习，表扬一下。”宵月弯了弯唇角，随后掏出手机给宋承发了条消息。
宋承做完打扫后才发现沈宵月给他发了消息，但很快又撤回了。
他想说什么？是来向自己道歉的吗？
看来在他心里，自己仍然是最重要的。
宋承想象着少年微红着脸嗫嚅着向自己撒娇的样子，心里横冲直撞了一整天的怨气终于得到了纾解。
恰好这时沈宵月的名字后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
宋承心情颇好的盯着手机屏幕，心想虽说自己已经计划好了至少最近三五天都不会理沈宵月，但如果对方的道歉态度还算诚恳的话，他也不介意提前原谅对方。
沈宵月却好像十分纠结的样子，正在输入的状态反复结束和跳出了许多次。
大概是想用最合适的措辞和自己道歉，所以一段话打打删删了好多遍吧。
宋承这样想着。
于是他耐心的等待着，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并没有任何一条消息传来。
宵月随手发了张图片后立刻就撤回了消息，慢条斯理在输入栏打了一大段“你就是条傻狗”后又逐字删除，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十分钟后他丢下手机，愉快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好累啊，洗个澡之后就美美睡一觉吧！”
【这就结束了？】
520没看懂宵月的操作，只觉得今天的宿主大人好像格外心慈手软。
“相信我，他会一整夜都睡不着的。”沈宵月用脸蹭了蹭质地柔软的枕头，像只犯懒的猫。
【诶，怎么会！】
“你大概不能理解人类对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会有多大的怨念。”宵月微微一笑。“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要多听多看哦。”
【哦】系统呆呆的点了了点头，心想宿主果然是个玩弄人心的魔鬼。
安稳过了两天，这天中午休息时沈宵月在路上遇见了自己的生物老师。
是个三十出头，气质儒雅的男人。
“沈宵月同学。”对方叫住了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虑。
“可以帮老师一个忙吗？我下午上课要用的教案不小心落在了篮球场旁的旧仓库里，不巧的是现在有事走不开，你有时间去帮我把教案取回教室吗？”
沈宵月歪着头看他，男人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
犹豫的时间不长，沈宵月很快便做下了决定。
“当然可以了，能帮到老师的忙就太好了。”
少年的笑容单纯而天真，美好的像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纯净无暇的精灵。
“太好了，真感谢你。”男人如释重负，道了句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沈宵月来到了对方所说的旧仓库，这里被废弃了许久，门是虚掩着的，没有挂锁。他缓缓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灰尘气息铺面而来，沈宵月被呛的轻咳了两声，只能捂着鼻子继续向里走。
些许微薄的日光透过还未完全封死的窗户缝隙照了进来，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好像纷扬着的，永远不会落下的雪花。
沈宵月在仓库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男人所说的教案在哪。
【说起来，他怎么会把教案落在这种地方呢？】520不解。
“那当然只是随便的一个借口罢了。”沈宵月背对着房门，仰起头观察着挂在墙上的那只老旧挂钟，虽然表面上覆满了灰尘，但指针却依旧尽职尽责的旋转着。
距离他进入仓库，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门在沈宵月身后打开又被掩上，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少年却像毫无察觉般，依旧在满地的杂物中仔细寻找着什么。
一具火热的身躯陡然贴近他的后背，沈宵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叫着推开了对方。
他惶急而无措的转身，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睛，一步步后退到了墙角。
男人呼吸粗重，双目赤红，眼里盛满了疯狂而痴迷的爱意，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像地狱中爬出的狰狞恶鬼。
“宵月宵月老师注意你很久了”男人的嗓音嘶哑而癫狂，他着迷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寸寸游走着，仿佛在丈量着该怎样才能将对方拆吃入腹。
“你是天生的艺术品，生来就是为了被人占有而存在的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爱你！”
男人癫狂的大叫，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朝着少年位置一步步逼近。
他的意识混沌，思维停滞，眼前浮现的全是少年在自己怀中哭泣挣扎的幻影，丝毫没有发觉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他。
像在看着一个滑稽而疯狂的小丑。
“真可惜，我对你的爱没有半点兴趣呢。”
宵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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