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深不寿6
我怀疑圣君给他儿子开后门。无邪兄的那位苦主,住的地方富贵阔绰,他的小圣宫以清幽为主,相较之下,竟不如这凡间大宅有排面。
很快,我便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大宅。而是君王住的寝宫。无邪兄不知有没有顺利的借了苦主的身。反正这苦主,苏子国的君王,躺在雕花鱼翅龙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床边围了一大群美人妃子,抹泪之余不忘对着一华袍老太太刷存在感。
“这老太太谁啊?”
我趴在房梁上,凤十一大咧咧的坐在一旁,我们皆隐了真身,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太后。”
“皇帝老儿的娘?”
“后娘。”凤十一翻了翻册子,笃定道。
“无邪兄怎么还不醒,别是出岔子了吧。”我怀疑的盯着凤十一。
这厮“呵”的一声,翻了个白眼,“能出什么岔子,你不信我,还不信无邪?”
这弦外之音,是说我这头出了岔子,我自己也要负一半责任?我怀疑他在骂我,可我没有证据。
“这群娘儿们怎么还不走。”
“皇上不醒,谁敢走。”凤十一意味深长。
那床上的君王终于动了动,虚弱的睁开眼,满屋的美人激动坏了,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我眼尖的瞥见,这君王眼底里闪过一丝灰暗,不动声色的往旁躲了躲。
恐女是无邪兄,是他。
无邪兄不费吹灰之力,三言两语将满屋子的闲杂人等打发干净。下了床,负着手,朝房梁一望,我与凤十一总算可以沾地了。
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喵呜”一声。
无邪兄目光缩了缩,抱起我,盯着我额上的莲花印,足足有半盏茶,然后阴沉沉的唤了声,“凤十一你做的好事。”
这厮往门边挪了挪,还不忘藏了块桂花糕到袖子里。
我委屈巴巴的蹭了蹭无邪兄的手背,“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啊”
凤十一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我送你来见他,这事儿就算了么?你还拱火,你这个绿茶。”
我:“无邪兄,他吼额”
这厮见势不妙,拔腿便溜,无邪兄眼皮也未抬,“砰砰砰”几声,门窗合了上,他正好逃至门边,瞧着那合拢的门,挤出一抹求生欲极强的笑。
“别打脸,哥还要靠脸吃饭。”
做人间帝王的好处,便是享尽天下美食。
寝宫里琳琅满目的点心摆了满满一桌。
无邪兄把糕点掰碎了,一点点喂我,“本来想着,明天便将那容美人从冷宫里迁出来,还她全族清白,如此你便可拿了命魂去补魄,眼下生了变故,往好的方面想,倒要感谢那厮。”
我埋头吃着桂花糕,就着无邪兄的手喝了几口热茶。满足的伸了伸懒腰,起了个哈欠。便教无邪兄抱起,就寝。
横竖我刻下是只猫,同床共枕也没什么。总比回冷宫,和那冤死的苦主呆一晚的好。便心安理得的钻进被窝,入梦。
凤十一的说法,无邪的神魄伤得重,一般的凡人帮不了什么忙,须得是这凡间福泽深厚,万人拥戴之主。走后门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我见他眼角又添了新伤,不免好奇的多问了句,“你这脸谁打的?”
他幽幽的道:“你那好无邪兄,在我身上下了咒,但凡勾搭起女子,闻了那脂粉味,便止不住打喷嚏,合该我倒霉,那玉妙仙姑是有些洁癖的,我一口喷嚏打在她脸上,登时铁青了脸,把我打了出去。”
看来凤十一今年的桃花不太顺。
苏子国历来风调雨顺,无邪兄这君王做得本应享清福,朝中的文武百官,隔三差五递来一堆折子,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大抵,总要整些事出来,显得他们没有白拿俸禄。
那些折子,无邪兄都会批阅,常常忙到深夜。我见他投在这身上颇是得心应手,批起奏折来煞有介事。
便道:“无邪兄,你现在与这凡人君王共用一体,吃住不分,洗澡也是一个澡盆……”
他抬了眼,不知我要说什么。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双修?”
他一口茶呛得厉害。
御厨每日做的桂花糕,都进了我的肚,本就圆滚滚的猫,养得更肥了。我整日间与无邪兄形影不离,没隔几天,到底传出些闲言碎语。
宫人私下里议论,当今圣上病好后,成日里与一只猫为伍,八成是中邪了。这倒与□□先王当时的状况类似,那时先王也是这般,与一头白狐亲厚,走到哪儿都带着,形影不离。
我脑中“嗡”了一声,扑到那宫人身上,揪着他的衣领,“什么白狐,是不是九条尾巴的白狐,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白狐,你们先王叫什么?现在去哪儿了?嗷……他应该死了……他死哪儿了?长什么样,怎么死的……”
那宫人教我扑得后退几步,踩中了蕉皮倒在地上,吃痛中还不忘来掰我的爪子,又怕力道大弄伤了我吃罪,一脸悲剧。他的同伴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所措,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赶紧来帮忙,先把这猫弄开。
他们两个的力道足以将我分开,只是,我是君王的心爱,弄伤了这俩货吃罪不起,便一个小心翼翼的抱着我往外拽,一个稀里哗啦的求饶。
“这猫是不是疯了,喵呜喵呜喵呜……好像在说着什么似的……”
本神恍然,现在是只猫,开口说话本能便是猫叫,可若我现在说人言,这俩货会不会当场吓尿。
“呲啦”一声,那宫人终于将我抱起,地上的那个,领口的碎布飘荡在我爪子上。
他抱的我不舒服,“放我下来。”
一激动,这下,我说的是人言。
空气寂静了一会子。俩货咽了咽口水,确定的对望一眼,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地上,转身赏起了花。
“你瞧这牡开,丹的多好。”
“那边的芍错也不药。”
我头一次见赏花赏得冷汗直冒,语无伦次的,真怕他们咬到了舌头,眼见这俩货慢慢挪出了三丈远。我往前一跃,借着石头,落在了一座不高不低正正好的假山上,拦住了去路。
花香正浓,呛得我咳了一声。
那俩货当即“噗通”一声,给我跪下了,面如金纸。
“猫爷爷饶命……这事儿我们绝不往外说……规矩都懂……”
“您要什么去找圣上就是了,我们没钱,命软,经不住……”
我:“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还有,我是母的。”
“是是……猫奶奶……”
“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一五一十不许隐瞒。”
火候差不多了。
那日的御花园,两个宫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给一只猫磕头,这都不算,还连比带划的聊上了,史官经过,感叹了句世风日下,一只猫仗着圣上宠爱,比做官还要威风。后载入册里,将这一荒唐奇景,谓之顾得猫宁。
涂山的狐狸,生来是祥瑞。这两个小宫人,今日有此造化,日后还不知有怎样的命数,我受他们磕几个头,是担得起的。
也知道了些线索,大致有了猜测。长姐在凡间,定然在这苏子国落脚过,还与那皇帝的祖宗的祖宗结了段善缘。然,这俩小宫人也是打老宫人那儿听来的,皇帝祖宗驾崩前命人毁了所有关于白狐的记载,而那老宫人上月也过身了。
用权利打败权利,我打算找无邪兄帮忙,也许有那漏网的书籍画像,躲过一劫,没有被烧毁。
无邪兄也遇上一桩烦心事。
宫人传闻,近来夜半冷宫附近闹鬼,起夜的老嬷嬷亲眼瞧见过,刻下还躺在床上,疯不疯活不活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是那容美人的芳魂回来了,那老嬷嬷待她不好,自然要讨债。整个王宫人心惶惶,太后为了抚顺人心,请了三清观的道士设了法场,超度亡魂。锣鼓喧天敲了三天三夜才消停。
无邪兄早已下旨厚葬了容美人,至于她家的冤情,也派了大理寺一位素来廉洁的官暗中彻查,待证据足够,便可翻案,还她全族清白。不知怎么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多番阻挠,险些罢免了那官。人心诡谲难测,手足兄弟笑里藏刀,阋强之祸,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做神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也要遵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夜是容美人的头七,她父母兄弟家人皆流放在外,我与她有些缘分,遂起了去送一送她的念头。趁着夜阑露种,风眠云栽,我溜去了冷宫。
月黑风高,便见了这一幕。
萝卜和云英趴在那墙头,巴巴的往下望,身上还背着鼓囊囊的包袱,是打算出远门了。他俩法力低微,真身堪堪隐去大半。在凡人眼里,便是两颗动来动去的脑袋,悬在那墙头。四五个宫人打着灯笼路过,末尾的那个指着墙头尖叫一声,引得同伴望了去惨白月色下,萝卜对着他们幽森森的一笑,咚咚咚咚倒了一片,哼都没哼一声。
我正要现了真身,眼前一黑,一团麻袋将我罩了,来人不止一个,窃窃私语间粗鲁的将我带走。
待眼前复明,是一处供奉着三清的小室,陈设布置颇考究。宫人们搀着位保养得宜的华袍老太步了进来,不是那太后,是谁。
我被扔在了地上,幸好那绣花毯柔软。太后点了香,虔诚的拜了拜三清。然后端坐榻上,接了盏香茶,从头到尾正眼也未瞧我。
啧这派头端的挺足。
离她最近的宫女,大抵是最有头脸的,率先瞧了瞧,道:“太后您瞧,那额上果然多出了个莲花印记,从前容美人养着的时候,可是没有的,看来那仙姑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妖邪。”
太后终于给了我个正眼,“既是妖邪,那便乱棍打死吧,省得再迷惑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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