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薛潼生活节奏慢了下来，当人剥离了复杂的环境，留给自己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她整天咖啡店和家里往返跑，两点一线，生活简单又纯粹。
和阿帆彻底熟悉了起来，偶尔她在店里复习，她就在一旁写写画画。
两人的共同话题不多，唯一双方都能掺点话题的就是咖啡店的老板、薛潼的邻居——慕杭生。
这天，她正拎着一袋垃圾要出门扔，打开门就撞见对面站着的男人。
听见声响他转过身，合身定制的白色衬衫，纽扣松了几颗。
薛潼再次一眼停留在他的脖颈上，回过神，冲他笑了下，“慕先生。”
慕杭生礼貌对她颔首，“薛小姐。”
今天他穿着正式，蓬松的头发被打理在后，露出精致的眉眼。好看得利落又干脆。
薛潼想起某个网络上颇为流行的故事：不修边幅扔垃圾的时候碰见帅哥。
她心中叹了口气，踩着拖鞋，素面朝天，“慕先生，上次多谢你了。”
自那次他出言帮忙后，她几次想找机会同他道个谢，只可惜一直没能遇见。
慕杭生有一瞬的停顿，像是对于她口中的“上次”记忆不深，“举手之劳而已。”
真是很有风度。
想来阿帆说他很忙不是夸张，贵人多忘事，薛潼反而觉得自己太斤斤计较了。笑了笑，关门扔垃圾去了。
小区管理很人性化，扔垃圾不用下楼，每层有间专用垃圾房，有清洁人员定时清理。薛潼不过走半圈的距离就到了。
她晃晃悠悠回来，慕杭生居然还站在门口。听见她的脚步声，他侧过头，无奈地耸肩，“钥匙找不到了。”
欸？
大约是他自然的动作莫名放松了薛潼的警惕，她心下好笑，想起阿帆说他房产很多的言论，顺嘴搭了句：“是不是太多分不清了？”
说完，一个激灵，对上他略显诧异的神色，险些将自己的钥匙丢出去。
虽然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目前两人的关系远远达不上可以谈论玩笑的程度，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多少有点冒犯了。
她摆手，“之前阿帆对我提过几句，我……”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竟然跟嘴上没把门一样。
浅褐色的眸子看着她，在宁静中愈来愈窘迫的模样。
就当薛潼快要控制不住尴尬的瞬间，他提唇，好整以暇回了句：“阿帆这是到处给我招仇恨。”
冰层乍裂——
薛潼眨眨眼，见他眸光流转，没有丝毫较真的意思。圆滑又妥帖地给她递了个台阶。
她松了口气。
“谢谢。”她轻声说。
眼睛不自觉下瞟，不知为何不敢对上那双清透的眸子。
忽闻一阵轻笑，她诧异抬头，慕杭生插兜站着，很闲适的模样，“你好像一直在对我道谢。”
薛潼张张嘴，片刻后也跟着笑了。
真是一个好人，她想。
-
助理把钥匙送来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地车场熟悉的车前，敲了敲车窗，对着里面坐姿悠闲的老板递出了手中的物品。
“我在您办公桌底下找到的。”
慕杭生瞥过去，那把钥匙正正躺在助理手心，与他其他房产的钥匙并无不同。
他忽然想起那句“是不是太多分不清”，还有手足无措的邻居。
助理见他笑眼弯弯，伸手往前递了递，“老板，我还着急回家……”
慕杭生平时没什么架子，除了在工作中有很严谨的标准以外，私下开得起玩笑。
此时助理也是正好加班结束，顺带路过帮他带了钥匙。
慕杭生接过来，好心问了句：“要不要我送你？”
助理受宠若惊，“您不上去吗？”
慕杭生把钥匙放在扶手盒里，转头启动车，“我今天不住这儿。”
说完，看了眼呆立的助理，“上来吗？”
助理马不停蹄地爬上了副驾驶。
车开出停车场，助理扭捏了会儿说：“老板，其实您不用为了特意送我——”
话音未落，得到了句自家上司的反馈：“别想太多。”
助理噎住。
慕杭生把助理送回家后，开上三环，一转头，往郊区的方向开去了。
慕家宅子建在了靠山靠水的地方，主人不爱热闹，要不是为了生活便利，恨不得搬到山里面去住。
慕杭生到家时客厅灯都关了，保姆出来迎接他，拿过外套后指了指楼上，“夫人在书房等您。”
这个点早就过了慕夫人平常休息的时间，还在等他说明有事要商量。
慕杭生点点头，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他本来就是被他妈一个电话叫回来的。
洗过手消过毒，他踏上台阶，刚上二楼就瞧见书房漏出来的灯光。
“妈。”他喊了声。
慕夫人转过头来，戴着副金丝眼镜，手里捧着份文件，“回来了。”
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伸手就将文件递给了他，“这个方案你看过了？”
慕杭生接过，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想法？”她坐在办公椅上，即使身着简单的家居服，依旧有种盛气凌人的气场。面对自己的儿子就像面对下属。
慕杭生也端正地站着，“这个项目回报率不高，我不建议继续投入。”
落地灯发出暖黄色的灯光，扑在身后一丝不苟的书柜上，柜子高及天花板，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慕夫人将手中的钢笔盖好笔盖，放回它该有的位置，过了会儿才问他：“你知道林氏也在争这个项目吗？”
慕杭生：“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怎么想做这个项目的原因。林氏主攻房地产，而慕家更多是在做电子科技。在这个项目上，林氏比他们更适合拿下它。
可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总结到底，原因不过他刚才说的回报率、以及没说出口的毫无胜算的问题。
慕夫人推了推眼镜，好歹是自己生的，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林壑清这小子，倒是比他爹有点手段。”
慕杭生安静听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惜了。”慕夫人叹口气，“我本来对这个项目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林氏也在要，那么——”她顿了顿，“这个项目你必须拿下。”
“是。”
夜深了，避世的有一点好处就在于，周围没有嘈杂的街市行人，风起了刮过山间，吹入耳的便是一阵阵叶片相互碰撞的灵动自在。
可各人感受不同。在慕夫人心中是舒适，而在慕杭生心中则是冷寂。
楼下保姆踩着拖鞋走入厨房，提前准备明日的饭菜。
慕杭生开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书桌后慕夫人抬起相似的一双眼看他，“回吧。”
他得体地道了声晚安，转身走了两步，又被喊停了下来。
隔得远了，慕夫人镜片背后的眼镜依旧犀利，扫射过他一番，说出口的话一点不委婉，“你那小公司搞不出什么名堂，趁着这段日子收拾收拾，早点回自家公司去帮你爸。”
慕杭生站着没动，“这件事我已经跟你们商量过了。”
早在他成立公司之初，面对最大的阻碍便是父母的反对，断了经济来源也好、背地里设置障碍也好，他软硬不吃，硬生生磨了他们半年多才松口。
“可你那公司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慕夫人不以为然，根本没将他那小公司放在眼里，“当初我也只是同意放你在外面玩几年，玩够了就得把心收了。”
房内忽然形成一种对立的状态。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中间不过短短几步，却像隔着悬崖峭壁。
慕杭生眼里神色很淡，表情不似平常般温和，气势像是变了个人。
垂在两侧的双手莫名地想抓着点什么，他揣进裤兜里，摸到了从车上带下来的房门钥匙。
他低眸默然片刻，再抬眼时里头的情绪已经被整理干净，“晚安。”然后自顾自掉头走了，没去理会背后慕夫人铁青的脸色。
-
夜晚的女寝在某种程度上有种不低于男寝的热闹。
譬如今晚，二号床位的女生刚泡到一个学弟，追夫之路可谓艰辛。她那明目张胆的追人手法备受瞩目，也深得大家支持，这会儿终于如愿以偿，正热烈地坐在床上分享自己撩学弟的过程。
话刚刚说到学弟约她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白一梦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陌生号码]：白一梦？
白一梦没回复。
她光看着这简短的问句，就感受到一种来者不善的挑衅。
她放下手机，又去听室友讲得天花乱坠。因为在校外久住，除了许晴她与其他同学并不熟悉，这段时间搬回来才缓和了一些。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对方似乎料定了她的已读不回，于是这次直接放下了万无一失的鱼钩钓她。
[陌生号码]：认识林壑清吗？
猛地看见这个名字，就跟被刺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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