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灭真道火

齐爻双眼微眯，事到如今，经历了不少怪事之后，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略微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老瞎子表面仍然面露几分焦灼，似乎在为齐爻的命途多舛而惋惜，但实则老道士的神魂在三尸穴内急得直跺脚，只恨他为什么不开口问问为什么是下下签或者该如何解。如果齐爻不问，便是他是道家祖师，想透露天机也是要遭天谴的。如道祖这般看似与天道齐的存在，其实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若有天谴，怕不止是道行元命那么简单的代价了。

“说话啊开口啊，你倒是问啊你木头人嘛！”道祖在三尸穴内抓耳挠腮，气得直吼。一旁被禁锢住的老瞎子神魂虽然被禁言，此时也是难得见堂堂道祖在一个小辈手上屡屡吃瘪，看的他心中数十年的仇恨郁结都畅通了不少。

“如果说，这下下签的内容是真的……那我妄自揣度，所谓动不如静，是说我在近期的生死大劫，一动便是死结。这个动，并不是说不可以走动说话，而是应该指一些大动静，比如走出这胜贺镇，比如贸然炼气。”齐爻缓缓踱步，低头沉思道：“而有才无命……是说我很大可能熬不过此劫难，也是说……其实我的资质是很高的。但综合两句话来说，我总是觉得好像这个劫难也不是不可以过，而是只有在触及一些于我而言的禁区之后才会变成必死局面。”

老道士听闻，心中震动，没想到这小子仅仅凭借八个字就大概推测出了自己所要说的天机。本来让道祖感兴趣下凡的，是看重有这个难得的种子，只有具备这特定血脉和身世的人才有一丝破开古庭局面的可能性，而如今看来，他的悟性和聪慧远超预期，这一丝可能，也在冥冥之中变大了一些。

无论如何，这小子不能死。

外界的老瞎子面色不变，微微点头道：“你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推测在理，确实有这么几分的意思包含在内。除去你所推测的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那便是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切不可走上玄士的道路！”

齐爻见他说的严肃，便拱手称是。

老瞎子挥一挥手，叹了口气道：“去吧，你的运势和禁忌，瞎爷爷我如今也一并道出。我也要去寻我的生路了。”说罢便站起身来，撑着那杆“仙人指路”，有些颤颤巍巍。

“但我还有一事不解。”齐爻双目一闪。

老瞎子脚步一顿，道：“我也有一事相寻。”

“你先说。”齐爻笑道，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笃定。

“仅仅凭借这没头没脑的八个字，你是怎么猜测如此多的天机？”道祖此事也是纳闷不解，算卦至今，也是很少遇到能推测如此精准的人。或许，以后可以讲他归入道家，是个学道的奇才？只可惜不走玄士炼气很难演化天机。

齐爻莞尔道：“先生说，每一个人说的话，书上的每一个字，其本身的存在都是有迹可循，有理可推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无依无靠得凭空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世间的文字，大都如此。而只要有所轨迹道理可循，便一定有方法可以寻找出路子，这也是先生所说，静心领悟每一个文字，每一句道理，所抓的核心，就是这看似飘渺的内在轨迹。”

他从小便是喜好推断，或对或错，他不在乎。也正是有了很多的揣测观察，形成了他如今善于洞察秋毫的眼力，大胆推测猜想的性格，和顺水推舟的思维。而这一切，也是齐爻能有如此悟性的根本。

道祖再次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给震惊到，也是对季允南这新一代儒家大圣有所敬佩。在原本的他看来，儒家的很多老家伙，都是死抱住圣贤经书，讲着沉闷的规矩道理，儒家的规矩极广，就连他也都是心惊。而这有望新晋第五大圣的读书人，能有如此想法，其本身价值，就已经突破了原本的儒家限制，本就应该三立成圣。

而此子在这种思维的熏陶下，倘若中途不夭折，未来必定是能名动天下的人物，更是他们几个老家伙破古庭这局的一丝可能。

“那我也说出我的困惑。今天的瞎爷爷有些古怪，无论是神情还是话语，虽然也是尽力在提点我，并无恶意。”

“但还请前辈告诉我，前辈不是瞎爷爷，到底是谁。”

齐爻向前踏出一步，作揖道。

道祖心中苦笑，早知这小子如此聪慧，有如此洞察力，早晚也会被发觉出端倪，也不借他身躯来传道了。他的神魂飞出，凝气显化出一尊道祖模样的虚幻之身，对着齐爻微微一笑。

“小友能有此眼力看出我，那我也不藏着掖着。”道祖笑道：“贫道道号太清，道家中人，刚刚的确是贫道借他之口向你卜的卦。”

齐爻见此人不但没有任何一丝伟岸或是仙风道骨的气质，反而有些矮小，配上那有些贱的笑容……竟然显露出有些猥琐，不禁有了一些狐疑。但因他报出道号，完全是平辈相见之礼，也不好失礼，只好回礼道：“齐爻谢过太清道长。”

道祖弹指一挥，一道红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化作残影没入齐爻体内，不容他有所反应便道：“刚刚小友所说很多内容对贫道也有所启发，如今见小友有生死劫难，命火太弱，便送与你一缕不灭真道火，助你烧出本命瓷。”

齐爻顿时感觉在小腹处有点点暖意，知道这火定然非同寻常，也对他的气质样貌的印象有所缓和，长揖到地。

道祖回头，屈指一弹，僵直的老瞎子神魂解封，正欲对道祖冷嘲热讽一番，但因为齐爻在这儿，也只好先按耐下来。

“待你渡过此劫难，若遇到修行上的困惑，随时可以去青华天下的洞天星珠去求教，我道家，一定欢迎。”道祖一笑，身形晃动之间，消失在原地。

“小友，贫道还有急事，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

老瞎子缓缓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抬头看着道祖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所以说，刚刚瞎爷爷是被那个老道士给……夺舍了吗？”齐爻继续看着半空，缓缓道。

老瞎子收回空洞的视线，面露尴尬，轻咳了一下喃喃道：“咳，这……偶尔失误，偶尔失误……那牛鼻子也忒狡猾，那么猥琐来一下偷袭，不讲武德……”

齐爻突然死死地盯着他，认真道：“所以你也觉得他有些猥琐？”

老瞎子一哆嗦，不知道那老道士究竟有没有离去，要是没有离去……被听到暗地里说他坏话，怕是还得被禁锢神魂。

见老瞎子没有再说话，齐爻摇了摇头，对道士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哪里有什么仙风道骨，还没读书人有风度。

……

等齐爻回去的时候，两个少女已经互相谁都不理，宋姝月在擦拭两把腰刀，齐秀翻着经书，却无心在看。

“我回来了。”齐爻推门进屋，放下手中的菜道：“来，秀秀帮我择菜，款待一下宋姑娘。”

齐秀不乐意了，夸拉下脸，阴阳怪气道：“凭什么我来呀，人家都被你的宋姑娘打坏了，干嘛不叫你的宋姑娘来帮你，哼哼。”

见宋姝月又要拍刀动手，齐爻一阵头大，连忙拉开她们苦笑道：“那我来，我来就行了。”

齐秀对着宋姝月做了一个鬼脸，一脸得意，宋姝月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这个小丫头，卷起袖子，去井里打了一盆水，和齐爻一起择菜。

齐爻想了想，也没阻止她，埋头道：“想不到宋姑娘虽然贵为城主千金，也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有一点娇气，齐某佩服。”

宋姝月扔掉烂菜叶，笑道：“这算什么，练武之人哪儿有那么娇气，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点厨房小事算得了什么。不像某些人，这种小事都不帮一下自己的亲哥哥。”说完轻蔑一哼，惹得背后齐秀脸都气红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行吗，算我求求你们。”齐爻觉得简直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女人竟然如此恐怖。

两个女人视线一碰，仿佛化有实质的杀气碰撞后错开，各自冷哼一声，不再发话。

齐爻见有转机，赶紧扯开话题，问道：“宋姑娘，我们接着出门前的事情继续吧。”

宋姝月抿嘴道：“刚刚我仔细想想，你应该是有仙根的，但是看上去应该是被某位极为恐怖的存在给强行断去了与天道之间的沟通，所以这段期间里，纵使你有仙根，也是炼不成气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要阻隔你与天道的感应，但是如果继续坚持走这条路，还是很有可能引起那位存在的不满，与其如此，不如走武夫一脉。”

齐爻点点头，表示赞同。宋姝月见他默许，便继续趁热打铁道：“其实现如今因为我爹和青仙等的存在，武夫也已经能挺直腰杆面对玄士一脉了，比起上个纪元被压迫成猪狗不如，已经好了太多，因此你心里万万不可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吾辈武夫，一定要有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的心念，如此才能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练武。做人练武，都是修的一口气，这口气哪怕死了，也不可以咽下去。”

她把菜择好了，与齐爻一起加柴烧火起灶，继续道：“坚定意志之后，便可以正式踏入武夫一脉了。纯粹武夫的原理，与那玄士恰好相反，玄士炼气，武夫散气！散气危险，散不好，自己的精气都会被散去，但好在前两个境界无需散气。”

“那么，我便教你武夫一境和二境的修行要领，这是我武帝一脉对武夫的认知，当今天下，我若说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宋姝月谈吐很轻，但字字千钧，砸在齐爻心头上。

齐爻心中震撼，竖起耳朵准备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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