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闭穴

“这把匕首，名为金光电弧，是我父年轻时行走江湖于一出古迹偶然获得的，品质精纯，对你有大用处。”宋姝月指尖运起淡淡蓝光，在匕首上一抹消除了禁制，眨眼间这金色匕首上小蛇一般的电光消失，这才将这匕首抛给了齐爻。

齐爻接住，本以为会很是坠手，然而入手却不似普通的金属一般沉重，与李二送的那小小玉石般指刃恰好相反，这匕首不说轻若无物，却也可以称得上能够随意挥舞毫不吃力，而且手感也不似金属一般冰冷，而是更类似于木制刀，只是不知道电弧为什么会在这上面缭绕。

“姑娘，这匕首，是否太过贵重……”齐爻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去。

宋姝月一摆手，不耐烦道：“一句话，给不给我拓印副本，犹犹豫豫一点不果断，没有我辈武夫的干脆利落，不得劲。”

见此，齐爻无奈苦笑，应许下来。原本他只是在想这是祖传古书，这般流落在外是否有些违背祖训。不过转念一想，以宋姝月的背景，根本没有什么可能将这拓印副本落入他人手中，况且如若真是一本高深莫测的武学奇书，那么能藏入武帝城的藏书阁，也算是归得正解了，总比在自己手中强太多。如此一想，也就释然，观想金光电弧，纳入穴内之后任凭她去拓印了。

在宋姝月伏案书画的时候，齐爻也没闲着，带着她所讲解的武道与境界的理解，于庭院内站桩走拳。

想进入一境正根，则需上闭神庭穴，下闭下玄关，正自身根骨，感应骨中之气。

齐爻站在庭院正中央，看着熟悉的场景，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想要习武，带着武夫境界的纲要，再次审视自己的身体，再次审视练了十年的拳法。

虽然他也不确定日后是否玄士再无可能，但他信儒家经书里所说，学无优劣，更无好坏，连正邪都只是存乎一心，若是因此而有所动摇不坚定，岂不是枉为书生？

于是他便不再纠结此事，微微一笑，心思纯净。

不过想要闭穴，首先得能内视，清晰地感知到穴位所在。既然瞎爷爷传授的口诀是自己无意感悟观想口诀中的意境而第一次感受到天地之气的存在，查验仙根也是观想感应仙人天道，收纳宝物兵器也是观想感应其中特有的气息，那么依次类推，是否开启内视和感知穴位所在，也是静心感悟观想？

想到此处，齐爻仿佛抓到一丝感悟，沉心静气，观想感应。

耳边的风声渐渐停滞消失了，阳光照射在眼皮印出的粉红也徐徐化作黑暗。这种状态齐爻是在之前读书有所感悟时经历的，早上观想感应天道的时候也是有此沦入黑暗的感觉，倒也不稀奇。他大概能猜测出来陷入观想状态，或者步入感悟之际，封闭感观是第一步。

眼前最初是一派漆黑，随后在齐爻的一呼一吸之间，他“看”到一丝两丝状若透明的，或是丝絮或是微弱光点，顺着自己的气息，从外界流入鼻腔内，又随着吐气，再次滑出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虽闭着眼睛，却好像能更加清晰得“看到”这个世界，与肉眼所见不同，也与默念口诀观想“观音”的明察秋毫不一样，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这些浮动在天地之间，或是自己身体之内的，就是“气”，也就是天地万物之理。

之前虽能轻易观想武器而收纳，是因为其中的“气”太过明显，就和感应铭刻在虚空里的儒家道家祖师爷一样，能感知到，并非本事。

但是此刻，他静下心来，清清楚楚能感知到身边一丝一缕的气息，有的悬浮在空中，就像暮春时节散布满城的棉絮，随风而动；有些就似点点星光，微弱闪烁着，却能清晰感知到其内蕴含的元气灵力；更多的像是灰尘一般漂浮着，被阳光中蕴含的白色气息一照，甫一碰撞，就四散开来，到处都是，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杂气”了吧。

一时间，他可以见到各色流光的飞旋盘绕，煞是好看。

季圣所说“格物致知”，想必便是如此，格的就是万事万物的本质，而本质，就是这些流光溢彩的气。

收回心思，他将这丝丝缕缕的气息引入到体内，自己的身体窍穴经脉也一点点呈现在他脑海中。只见入目便是上百个分布在全身各处的窍穴，与其他地方的血肉无异，连接有七八条经脉，全都是被污垢血肉包裹堵塞住。

仔细一看，能瞧见在心肺处有黄豆般的虚火在燃烧，里面有着更为我小巧的土胚，想必便是本命火与本命胚了。

他注意到在这灰暗的空间内有些许微弱的光芒透进来，往旁边一瞥，便见有一处穴位已经有些开启，其内有三道光芒，便是观想那句带有“观音”口诀而生出的白雾状气息，盘旋环绕，还有由飘渺的气息构成的缩小若干倍的指刃与金色气构成的小匕首也在这个穴位浮浮沉沉。齐爻觉得有趣，驻足观望了片刻。明显可以感觉到那小小的指刃最为霸道，占据了整个穴位的中央不说，还将另外两道不俗的气息给逼到角落。白雾状气息倒也老实，唯唯诺诺在一旁的犄角旮旯流动着，那化散为金色气息的匕首不时闪烁着闪电，似在威胁那指刃，但也不敢直接上去挑衅其地位，而指刃散为的气息根本不为所动，浮浮沉沉，没有放在眼里。

他哑然失笑，想不到这看似是死物的兵器也有如此灵性，还真是万物有灵。

同时齐爻也留意了一下这个穴位，像是一个以极慢速度旋转的磨盘，虽说容纳了三道气息已经占满了已经破开的一点区域，却仍有很多区域没有破开，多看了几眼后，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便继续观摩了。

齐爻心思下沉，“视线”也缓缓下降，到了下腹处，可见有状若圆形干枯土地的穴位，有一团紫黑色的火焰在静静燃烧着。更下面是一出关隘，不能说是穴位，倒更像承载以上所有的基础。

下玄关！

此刻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里便是对武夫极为重要的下玄关。只是如何闭穴，还有神庭穴在哪里，他还不甚清楚。

如果此时有些经验的武夫玄士见到齐爻这般，一定会大吃一惊，即刻阻止。首先不论他是如何无师自通就能开启内视，就是这般还不了解各个穴位的位置形状，就胡乱要开穴闭穴的做法，一旦没有正确的引导，轻则失败无数次，重则这个穴位永久报废，若废去的还是如丹田，气海穴，下玄关，神庭穴这种在周天经脉上必经的重大穴位，还会直接导致日后开脉的时候气息流淌到那里就会中断，到那个时候，修行受阻事小，更有可能导致精气乱窜，走火入魔，经脉穴位全部崩溃，成为废人。

但此刻的齐爻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在摸索着。

“唔……这下玄关还真有几分像是一处真正的关卡，既隔绝了腹部与下方，又承载了上半身的气息流转，就像坚实的大地一般……宋姝月没说怎么闭穴，但如果我是第一个见到此穴的人，想着如何闭上的话……”齐爻思考着，顺着开创者的思路想下去。

“如果我是开创这个境界的人，首先考虑的是到底要开通这个关隘还是关闭。为何是要闭合而不选择开通呢？”

“倘若就此打通下玄关，那就是连通了上下，看似是走得宽广，但显然对于要凝炼勾动骨气的第一个境界来说，很不对对口。这么说来，骨气的来源，是脊柱……”齐爻若有所思，开动大脑，继续推理下去。

“脊柱中勾动骨气，闭合下玄关不能太死，因为二境是要疏通的。”齐爻灵光一闪而过，没有任由这个想法飞过。

“我不一定要和古人的思想保持一致，只需要确保方向是正确的便可，更何况如果能有所创新，说不定能走出宋姝月所说的天纵之路……”他心脏砰砰直跳，想到此，便有些控制不住心动。

“也罢，我的推理猜测应该没有错误，既然如此，不妨试一下搏一把！”

“为有源头活水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要承载上半身的窍穴和经脉，勾动骨气，打出地基，又要在之后再次疏通，那么用水和土便可达到这种效果。

土的比例高，则可以凝固为地，很是；稀释之后，以水的流动，也可以在未来打通这个关隘。

既然万事万物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气息，那么水也可以！

齐爻思绪一动，感应来自不远处小溪的水气，吐纳之间将之吸引过来，牵动到体内。

整个过程连齐爻自己都感觉顺畅无比，没有遇到四号阻碍。

然而当淡蓝色的水气从毛孔处渗入体内的时候，齐爻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要将这外在的气息排斥在体外。

于是刚刚被牵动过来的水气在被排斥后，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

在堂屋里抄书拓印的宋姝月感应到庭院里齐爻周身的波动，抬起头看了看他，猜到了他在试图破境闭穴。她当时没有说应该如何闭穴，如何勾动骨气，为的就是想看看这么聪明的读书人能不能想出一些另外的途径来，指不定就是一个奇才呢。而有她在的这几天，倒也不必担心齐爻自己把自己的穴位搞废掉，除非……他真的倔得像头驴，还笨如蠢猪。

没有条条框框，没有成文规定，一切，都在他自己所想。

只是她也没想到齐爻一开始就试图将外界气息强行牵动到自己体内以达到目的。现在他还没开一个窍穴和经脉，外界的气息如何能在自己体内停滞留住呢？正统的闭穴方法，是以自己本身的精气进行填补下玄关的关隘口，封住神庭穴。这种方法最为简单，因为是从内封住，所以也不存在排异的情况，但是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耗费本身的精气，单纯仅仅是为了堵住关隘口和封住神庭穴，在二境还是得破开，这些精气便浪费了。

而齐爻这种方法，是她意料之外的。

“再来！”

齐爻又尝试牵动水气，还是很顺利，但始终被身体排异，消散于身边。

“不行，不应该是这样的。”齐爻在几次失败后开始不再使用蛮力强行牵引，而是思考起根源所在。          为什么那三缕气息可以在体内长存而没有引气排异？

原因在于那三道气息，是被磨盘一般的窍穴容纳了！

之所以会进不来自己的体内，是因为没有窍穴能接纳水气！

既然如此……

齐爻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知道下玄关是否也能容纳外界气息，还是只有那一个窍穴可以，但是如果想要把水气牵引进来，与下玄关融合……

那就必须要先破开这个穴位！

开发了下玄关，下玄关有了空间能接纳水气了，便可以将想法实施下去！

齐爻再次牵引水气，这次他一下引来了大量水气，浩浩荡荡而来。他根本没有想容纳如此多的气息，而是要接住这股力量破开下玄关！

先破后闭！

宋姝月感受到大量水气袭来，吓了一跳，双指凝出一抹蓝芒在眼睛上抹开，再次睁眼，她便见到小溪一般的水气直奔齐爻而来。

“这小子是疯了吗，真蠢笨如猪啊，这么多气息他不可能容纳下去，会撑坏窍穴的！”宋姝月心中震惊，但还不清楚齐爻到底要干什么，暂且按耐下来，却也运气到经脉中，随时准备救人。

这如一道溪流般的水气没有从齐爻毛孔处进入，这一次，齐爻牵动到天灵盖上，直接灌下！

他这一举，要破开神庭穴和下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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