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尉

马嘶声起，冯卿勒紧缰绳，看了眼天色，道：“晚了，歇息罢。”

        他身边的副将林朝闻言立马就带着两个小卒下去忙了。

        “哥，”冯羽牵着马，抬头道：“洛都会给钱么？”他已过了十七，却一直在边郡长大，这还是头一次跟着堂兄进京。

        “屁话！”冯卿翻身下马，倚着马鞍道：“咱这次斩的可是轱勒，流若的王爷，圣上想不赏都难。”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冯羽把两人的马就近拴了，委屈地道：“结果回来又把六姐的嫁妆钱垫出去了。咱这整日刀尖上走，为的到底是啥呀？”

        冯家的六姑娘冯凝是冯羽的同母姐姐，因着当年把嫁妆钱拿出去充军饷，差点没能嫁出去。

        “为啥？”冯卿随手折了枯枝，摸出火折晃亮，道：“为你身上的甲胄，为临州下头的百姓。”

        “可是……”

        “可是什么？”冯卿一掌拍在他头顶，道：“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为国戍边，瞧你这小家子气，娘们儿似的。”

        冯羽一把推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可是京城的文官只要动动嘴，哄的圣人高兴了，就能富得流油。咱咱们兄弟整日拼死拼活的，还要操心吃不吃得饱。哥，太欺人了！”

        冯氏满门六个子弟，如今死得只剩下了冯卿和冯羽，说不在乎，都是假的。

        谁甘愿看着手足兄弟惨死，只为保旁人的土地安和？

        “说的什么胡话！”冯卿正色道：“你想造反不成？”

        他听说，如今的皇帝手腕硬，凭一句话就能出檄文斩首。冯氏如今执掌兵权，为新党眼中钉，不可不谨慎。

        “我没有！”冯羽气道，“我就是气不过，三哥走的时候，咱差点连置办棺椁的银子都没有。哥，做官带兵的那么多，咋就咱这么惨呐？”

        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蒋吾就跋扈得气人。

        他话音甫落，只听噗噗两声，两只兔子被摔在地上，林朝挨着他坐下，道：“气不过有什么用？今年的冰敬照例得交。你是没见去年闵息那副嘴脸，呸！”

        “没法子，”冯卿剖开兔子，皱眉道：“户部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搅。”

        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洛都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硬话软话都能说，直把人哄得团团转。去年的军饷生生少了三百两也能被他们说成是正常损耗。

        “你老说没法子没法子，再没法子，嫂嫂的陪嫁都要填进去了！”他说罢索性不去理冯卿，扭头对林朝道：“朝哥，新帝不是刚登基么，她总不能不给咱吧？”

        “那难说，”林朝耸肩道，“圣上现下已经拿掉了金朝明、李晖一党，去了司礼监，算是掌回了政权，理说接下来就是兵权和财权。”

        意思就是，户部、兵部，乃至边军首领，可能都要翻新，换上她自己的班底。

        “永昭，”冯卿闻言瞪了他一眼，“休要妄言。”

        “登州离京城远着呢，”林朝道，“别这么草木皆兵的。”

        他一句说完，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两人，右首那青衫男子朝他微一颔首，对冯卿道：“冯太尉，别来无恙否？”

        冯羽吃了一惊，引身而起，右手已按到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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