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小姐起来了，该梳妆了，莫要误了时辰。”

        唔，谁在叫她，少女迷迷糊糊的想。

        “今日是您的及笄礼，夫人们都在大厅等着……”

        及笄礼……那是什么，等等！！少女猛然睁开眼，混沌的思绪回笼，瞳孔放大，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沈宴姝一骨碌坐起来，忙喊道：“桃追……桃追，快帮我梳妆！”

        桃追眨眨眼，看着眼前少女着急的模样失笑：“噗，小姐莫急，天才刚亮。”说罢又指指窗外的天色，沈宴姝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果然，不过蒙蒙亮。

        她一口气松下去，此时也没了困意，干脆下了床洗漱。待她净面漱口后，桃追便替她绾发，用的正是柳氏送来的翡翠头面。沈宴姝拿起竹祸带回来的那盒胭脂递给桃追。

        “就用这个吧。”

        桃追应了声是，等上好口脂，沈宴姝又用笔沾了一点，在眉心点上一朵桃花，她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面容。

        镜中少女眉眼弯弯，朱唇皓齿，眉峰凌厉，眉心花钿衬得她面容娇俏。沈宴姝穿戴好柳氏送来的襦裙，手上执着梵音阁前几日送来的佛珠，珠子泛着柔和的光泽，坠着那枚羊脂白玉，她把玩几下，又套在了腕子上。

        “怎么样，好不好看？”沈宴姝提着裙摆转了两圈。

        “好看，小姐今天可真好看！”桃追还未回答，竹祸便咋咋呼呼的推门进来，兴冲冲的说道，还未等屋里两人说话，又说，“小姐，夫人让我告诉你，叶二小姐已经到了，容妃娘娘半个时辰后就来。”

        “我知道了。”

        沈宴姝又整理下襦裙，便带着桃追兰灾去花厅走去，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襦裙，上面绣着点点梅花，是极规矩的坐姿。少女眉眼柔和，嘴角轻轻抿着，手里捧了一卷书，隔一会便轻轻翻动书页。

        叶词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京都有名的才女，和沈宴姝是全然不同的性子。叶词大她一岁，早在前年便行过及笄礼，赞者是叶诗，是她的双生姐姐。

        “阿词！”沈宴姝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叶词听见声音抬头，温柔的笑笑。

        “你慢些，莫要拌着了。”

        说罢又将手中书卷放在桌上，倒了杯茶递给沈宴姝：“沈夫人让我们在这等等，到时候了会派人来传话。”

        沈宴姝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听见叶词的话她点点头，问道：“你最近可还好，有没有和叶诗姐姐拌嘴？”叶诗性子冷淡，和性子柔和的叶词常常意见不合，两姐妹没少拌嘴，每次叶词都会和她抱怨叶诗不懂诗情画意。

        果真，听了沈宴姝的话，叶词额角跳了跳，忍不住道：“我前几日养了只猫儿，她见了便说我的猫儿丑！”能让温柔的叶词有这种语气的，十有八九都是叶诗的功劳。

        沈宴姝笑了笑，说：“那有机会可要让我瞧瞧这只猫儿。”

        “我来给你当这个赞者，你那个庶姐该闹了。”叶词语气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意外。沈宴姝不置可否，她把茶杯朝桌子上一放，应道：“不闹怎么会是沈子念，不过我已经解决了，想当赞者也要看她够不够资格。”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柳氏派的小丫鬟便来了，给两人行了礼后道：“夫人让我带两位小姐过去，请随奴婢来。”两人听了这话点点头，便起身理了理裙面便提步跟了上去。

        几人刚来到举行笄礼的厅堂，便见京都有名的几位夫人在里面坐着闲聊，时不时穿来几声笑声。带路的小丫鬟上前一步，恭顺道：“夫人，两位小姐到了。”

        她话音刚落，屋里几个贵夫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她们身上，柳氏点点头，摆摆手：“下去吧。”小丫鬟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也退出了厅堂。沈宴姝和叶词给几个长辈行了礼便各自落座。几个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今天的主角。

        “瞧瞧这沈家女娃娃，长得多标志……”“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柳夫人真是好福气，我都羡慕了……”

        沈宴笑笑，一一向那几人说着客套话，她心里清楚，这些个人会来一是候府如今还没那么不得势，二是看着容妃的面，三是因着柳氏娘家有钱。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相互客套，外面传来白芷的声音：“奴婢给容妃娘娘请安。”几人听见这，便知晓是容妃到了，便也不再说话，都起身迎接容妃。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虽然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当，看不出一丝老态。容妃看着屋里的人，笑着说：“几位夫人莫要客气。”便朝着沈宴姝招了招手：“这么久不见，我们小姝又长高了，快让姑姑好好瞧瞧。”

        “比姑姑还要高了，记得上次见我们小姝，还只到姑姑肩膀呢。”容妃拉过她的手，沈宴姝靠在容妃怀里，与上一世一样熟悉的慈爱让她胸腔闷闷的，她有很多话想和容妃说。可最后只小声唤了一声：“姑姑，我很想你。”

        容妃听到这话调侃道：“你们看，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几个夫人也跟着笑起来，沈宴姝还想和容妃说说话，便听到柳氏说。

        “好了珠珠，别闹你姑姑了，你去里屋收拾一下，还有一刻钟便开始了。”

        沈宴姝点点头，道：“是，母亲。”又向着屋内几人点点头，“那宴姝先告退一会儿。”说完便带着几个贴身侍女朝着里屋走去。

        桃追等人给她补了补脂粉，又整理了衣裙，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沈宴姝看了看自己，露出一丝笑来，起身朝着厅堂走去。

        明晃晃的艳阳透过木窗，洒了她一身暖意。沈宴姝停下步子，手指虚虚握住一缕光，她的眸色染上几星光亮，轻轻摩挲指尖，热的。是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空地开着几支她不认得的野花，沈宴姝提起步子，就这样走着看着，走着看着，直到桃追一声轻唤。

        “小姐，到了。”

        “你在外面候着吧。”

        桃追点点头，便退到了一边。叶词已经先沈宴姝一步到来，她净手之后便走向西阶，沈宴姝也提步跨过门槛走到中央，向那些观礼的宾客行了个礼便面向西正坐，叶词走上前为她梳头。

        里面的人都到齐了，身为正宾的容妃先起身，身为主人的柳氏起身相陪，容妃净手擦拭干净后便和柳氏各自就位。

        初加开始了，沈宴姝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容妃高声吟颂祝词的声音传进耳朵，她身子小幅度的动了动。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初加后是一拜，一拜之后便是二加，也是笄礼的尾声，没什么不同的祝词却让沈宴姝心里充斥着满满当当的喜悦，她吐出一口气，面向东正坐。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叶词替她把发笄去下，容妃上前一步，轻轻为沈宴姝簪上发钗。她伸手碰了碰发间的翡翠发钗，触手温凉。

        是真的，这不是梦。沈宴姝看了看叶词、容妃，又将目光落在柳氏身上，后者对着她柔柔一笑，这一切都与上一世不同，让她想要小心翼翼的捧着，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将一切打碎。

        礼成了。

        此时的沈宴姝坐在东房更换衣裙，桃追举着两支簪子，轻声询问：“小姐，戴哪个？”沈宴姝看了一眼，指了指和笄礼所用发钗一套的翡翠簪子。

        “就这个吧，换好我们回珠玉院。”

        桃追点点头，动作轻柔的将簪子穿过发丝。一旁候着的兰灾把换下来的素衣襦裙叠好放到一边的柜子里，拍了拍手向沈宴姝走去。

        “小姐，账本我查了，目数似乎有些不对……”她贴在沈宴姝耳边道。

        账目不对？沈宴姝眉头一拧，连带着笄礼结束的好心情也没了个一干二净。让兰灾这般说，那定是账目少了。

        “走，回去。”她倒要看看哪个铺子的账目不对。

        沈宴姝动作很快，不多一会儿便回到了珠玉院，还未进屋又叫兰灾去将账本尽数拿来。

        “小姐，到在这了。”兰灾手中捧着几本簿子。

        “说说吧。”

        “是。奴婢这几日算了算，发现青花坊送来的账本目数与实际目数有所出入。青花坊一共送来两个账目本子，两本账目都有缺少，且基本都在中间几个银两目数上对不上号，似乎……”她顿了顿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屋里静了下来，好一会才听见一道说不清情绪的声音响起。

        “似乎什么？”沈宴姝抬起眼皮，声线平静，“还有，缺了多少。”

        “似乎是觉得，我们要来账本只是做做样子，实则不会真的去查，毕竟数量大，对起账来格外麻烦。至于其中差缺——”她咽了咽口水，心中也有些惊讶，“至少五千……”

        还未等她说完，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沈宴姝的手落在木桌上，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五千两？可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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