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诉说（25）
“你这段时间都在之前跟我说的幻想世界里吗？”江昭好容易止住眼泪,有些担忧地朝舟桁看去。
见对方乖乖点头，他眼里的担心一瞬升到顶端，心尖像是骤然被麻痹了般,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眼里又蓄上薄薄的热泪,眼泪汪汪地抬头看过来。
舟桁忙道：“我没事的，昭昭不要担心我。”他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像极了前几个世界尚未完全进化的黑雾，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江昭,见对方没有反抗，便大了胆子完全握住了眼前这一截细白莹润的手腕。
“昭昭比以前瘦了好多……”他的声音有股没由来的轻。
他说的什么江昭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对方怎么从那个幻象世界里掏出来、突破规则重新回他身边。越想越心惊,甚至忘了迟迟没有出现的系统。
大约半小时后,江昭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颇有些认真地拿过平板,将自己之前的一切猜测都告诉给舟桁。
他在舟桁面前是丝毫不设防的,有什么都想着说给对方听。
——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
虽然舟桁没有明说，但他就是猜也猜得到对方这段时间都受了那些苦。
江昭想，他不了解那块虚幻世界、也不知晓这个世界的规则，自从系统A01出故障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所谓的任务了。
他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帮舟桁，他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对方,没准哪条信息能帮上忙。
他轻声讲解着，舟桁安静地做个聆听者。
黑猫蹲在小客厅里探头探脑地偷看了一会儿,像是确认了坐在主人身边的不明生物没有威胁，才蹑手蹑脚地从小客厅里走出来。
它大摇大摆地蹭到江昭脚边,拖长声音叫了几声。
江昭用指关节挠挠它的头，“去旁边玩，如意。”
黑猫用力“喵”了一声来抗拒,正要往江昭脚背上躺，忽地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毛发霎时炸开，压低身子警惕地看向那道目光的来源。
江昭动作一顿，眸中浮出疑惑，“嗯？”
黑猫盯着他的方向龇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叫了一通，听着像是在骂人。
凶巴巴地骂完，它似乎是察觉到自己骂不过，飞快窜进卧室躲了起来。
舟桁冰冷的目光一路注视着它。
江昭看过来的前一秒，他微低头，顺势收起了眼中的威胁与漠然，像是才察觉到江昭转头般，有些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没，如意今天有点……”
江昭轻轻蹙眉，“情绪不太对劲。”他把古怪这个词咽了下去。
猫咪应该都是这样的，高兴的时候对主人百依百顺，不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什么东西让如意不高兴了？
“你偷偷瞪如意了吗？”江昭问。
被问到的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一看就是心虚了。
江昭有些无奈，舟桁以前偷偷瞪狗，现在偷偷瞪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有怪你，别这样瞪如意了，它有点怕你。”
舟桁乖乖点头。
“好啦，接着听。”
触控笔在平板上滑过，屏幕不受控制地往下飞速滑动，自动刷新出了更新的最新几章。
江昭下意识道：“又更新了……”
这几天更新的速度都好快啊。
舟桁问：“昭昭还没有看这几章吗？”
“嗯。”江昭微微歪着头看起最新章，一点长长了的发梢轻轻搔着他的眉尾，他觉得痒，指尖在眉尾上轻轻挠了下。
玉白的肌肤上泛起微微的红，这点血色从那层莹润的肌理里透出，晕出的色泽漂亮极了。
青年身上每一处都像艺术品般，漂亮得不像话。
舟桁的余光始终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不教他知道一丝一毫。
他悄悄拉近了和青年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让他能感受到青年温热的吐息。
那是……独属于活人的热度。
他能感受到青年身上传来的气息，像是暖呼呼的阳光气息，又掺杂了点新雪的涩味，似乎是青年站在窗边时沾在他衣袖间的，两种奇特的味道综合在一起，成了某种难言的香气。
很淡，只有在靠他极近时才能嗅见一点，若有似无地勾着心神。
舟桁忍不住朝他更近了些，却见江昭抿紧了唇。
“这个角色……”
他顿了顿，“——我好像见过。”
舟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转而去看他手指着的那小块地方。
“昭昭说什么？”
“不只他，还有另一个……我在这里见过他们两个。”
“我在楼道里遇见的应该是卓自怡，至于电梯里那个……是黎城殷。”
加上称自己是“霍行”的霍赢运，三个男主，齐了。
重要角色在市内各个地方出现，唯独男主迟迟没有出现。江昭之前就在怀疑——会不会，男主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他没认出他们。
现在看来，他的怀疑果然是对的。
想通了这点，江昭的眉尖反而蹙得更深了。既然男主们已经从漫画里出来了，为什么出现的次数却这么少，甚至比不上单元中的鬼怪。
这段时间市内可没太平过，每天的新闻都是各式各样的尸体和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非自然事件。
身为男主，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次数不可能比单元鬼怪少，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先生，你在吗？我有问题想问问你。】
江昭试着唤了声，耳畔一片寂静，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扫了眼时间，九点了，系统还没有出现。
【……系统？】
系统是迟到了，还是来不了了？
江昭蹙眉沉思，耳侧忽地传来舟桁的声音，“昭昭在想什么？”
“他没有出现。”
舟桁的目光从他蹙紧的眉尖落到他微微下垂的眼角，最后落到他漆黑的瞳孔上。
他能读懂那里头的情绪。
慌乱、担心、紧张……
这些情绪，以前明明都是属于他的。
可现在，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江昭便开始为另一个人担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
舟桁想不通。
他目光微冷，握着江昭的手略略一紧，声音也不自主沉了下来。
“谁？”
江昭这才反应过来舟桁不知道X的存在，忙为他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不在。”
舟桁垂着眸子。
“他自己不是都说了吗？规则在排斥外来者，无论是我还是系统，说不定——”
“他和前面那个一样，都被排斥出去了。”
江昭心想，没道理呀，舟桁都能出来，以X的身份不该被排斥出去的……
还是说，这个世界又强大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昭的心往下一沉，一股没由来的恐慌充斥着他的心脏，突然产生了一种摸不着也抓不住的错觉。
他的手在虚空抓了下，下一瞬便被舟桁紧紧握住。
他的小黑雾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手臂紧跟着缠了上来，将头埋在他肩颈处，低声喃喃着。
“我才不一样……我和他们才不一样，昭昭身边特殊的只有我一个，也只能……有我。”
江昭有些无奈，“不高兴啦？”他轻轻拍拍舟桁的后背，“好啦好啦，舟桁，你乖一些，我知道你是特殊的。但没有系统的话我们就出不去这个世界了。”
他身体一松，下颔也紧跟着搭在了舟桁肩上，难得主动靠向身旁的人。
“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这句话，他以前也对舟桁说过。
以前的舟桁只是一团浓黑似墨的雾气，连话也不太能说得清楚，闻言磕磕盼盼地牵住他的手，努力说道：“——送昭昭……回、回家，我，昭昭，一起走。”
——江昭没动过带舟桁一起走的心思。
他只把对方当成个好心的小朋友，更何况，这团小小的黑雾甚至算不得是活着的，它只是一团不知为何脱离了既定路线的雾气。
一个分不清自己是什么的npc。
而现在，江昭改主意了。
他想了想，觉得方才这句话不太妥当，毕竟舟桁现在可不是什么听不懂人话的黑雾，而是正儿八经的成年人。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至于你嘛……”
——当然是跟着他一起走啦。
江昭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察觉到舟桁收紧了手臂，他敏锐地察觉出抱着自己的人不太高兴。yushugU.Сｍ
舟桁闷声道：“必须回去吗？”
“当然啦。”江昭软声道。
舟桁又问：“这个世界不好吗？”
江昭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听他改口道：“这个世界现在不好，但它以后会越变越好的。”
“昭昭可以试着，喜欢一下这个世界吗？”
这句话问得很轻，险些就没被江昭听见。
江昭安静了会儿，试探着问道：“你喜欢这个世界？”
没有回应，但江昭知道
他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果不是，舟桁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也是，之前的世界舟桁都只能化作一粒小痣待在他的手背上，没人的时候也不敢出来，最多蹭蹭他的指尖，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舟桁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他、牵他的手、抬眼就能看见他，换做是谁，都会更喜欢这个世界的。
“昭昭？”
他思忖的时间太长，舟桁没忍住唤道。
回过神的江昭点了下头，毫不犹豫道：“如果没有吓人的东西和吃人的东西，我很喜欢这个世界。不用出门面对别人，也不用东躲西藏。白天我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晚上虽然害怕，但现在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啦。”
舟桁没有再说话，倘若江昭能看见他的脸，便会发现他垂落的眼眸中满是冰冷和怀疑。
——他的话，他分明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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