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保护[修]
安倍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是有一双温度略冰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遮在她的眼皮上方替她挡住了外界刺眼的光。
就在杀生丸以为安倍晴会再次陷入沉睡，下一刻，对方纤细的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
本应紧闭着双眸的安倍晴不知何时睁开了她独属于人类的深棕色双眸，就着杀生丸的手腕坐起了身。
“杀生丸，我……”
她坐起，虚弱地吐露着字眼，原本扣着杀生丸手腕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你快要死了。”
杀生丸理了理她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就连他自己都愣怔了一瞬。
安倍晴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侧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樱花色的和服铺开在绿茵地上，杀生丸白色的身影就坐在她的旁边。
“什么嘛，结果还是要死一回。”
安倍晴嘟囔着，下意识侧过脸，不想让这个犬妖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杀生丸软乎乎的毛皮延伸在她和树干之间，替她挡住了凹凸不平的树皮带来的不适感。
“这次居然没摔死，看来估计是要被肺病折磨死了。”
邪见小声嘀咕：“上次是在悬崖峭壁上摔死，上上次是溺死，上上上次是被山贼用刀捅死……病死确实算好看了。”
“邪见，闭嘴。”杀生丸头都不回地命令，邪见识相地闭嘴退开。
安倍晴哼笑一声，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冲淡了脸上病魔缠身的憔悴神色。
“其实我知道的，天生牙助我转世，不过是想要我的灵力而已。”
安倍晴说着，想要去拔天生牙，却被杀生丸抓住她伸过来的右手。
“天生牙汲取灵力，也不会让你虚弱到这种程度。”
杀生丸眼眸下敛，神色陡然冰冷几分，安倍晴话语隐含的深意让犬妖本能地不想让她再触碰天生牙。
安倍晴挑眉，即使被抓住了手也没有感到恼意，“那又如何？”
在杀生丸越来越冷的眼神中，安倍晴有些底气不足，“这么看我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死了之后，连步入正常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天生牙似是跟着辩解地闪了闪，又沉寂了下去。
“所以你和天生牙选择消耗你的灵力来为你转世。”
此时，杀生丸的神情已经冰锋冷厉得连妖纹的艳色都压不住了。
他捏着少女的手也紧了些许。
“这是唯一的办法，它让我独立于这个世界轮回之外，又能存续在世界之中。”
安倍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犬夜叉还没有长大，就算只是式神暗中看着也不负十六夜的期望了。杀生丸，人类的时间，说到底是不能和妖怪一样漫长的。”
“就为了那个低劣的半妖？呵。”坐在她旁边的杀生丸听到她的这句话，侧过身看向她，更为深邃俊美的眉眼间难掩恼意。
不知道是针对犬夜叉的，还是针对安倍晴的。
安倍晴刚想争辩，眼前就猛然陷入黑暗，嘴巴不由自主地大口急促呼吸，可她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空气涌入肺部的存在。
闭眼倒了下去，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杀生丸那双灿烂的金眸以及因为动静凑过来的邪见。
她好像又死了。
看了眼倒在杀生丸怀中的尸体，安倍晴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灵魂化作正常身高，飘在一边不说话。
杀生丸起身，尸体自然而然地跌倒在地，邪见识趣地抱着人头杖赶过来，将安倍晴的尸体给火化。
跳跃的火光隔在杀生丸与安倍晴之间，像是一道无形的隔阂。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微风助长了燃烧尸体的火势，也掀起了杀生丸漂亮的银丝。
“其实，这么多次带着记忆的轮回，已经足够了。我给天生牙的灵力，足够你用好久了，虽然你可能用不上这个东西。”
安倍晴是唯一一个将妖力或邪气和灵力融合的人，和天生牙作为妖刀却能使用天界之力性质是差不多的，这也是她能够借天生牙转世的原因。
都是阴与阳，正与邪的平衡。
杀生丸了解至此，拔出天生牙观察它修长的刀刃，确实感受到了天生牙内里充盈的力量。
只是这股力量，原本应该属于安倍晴。
安倍晴对杀生丸笑了笑，像是不在意自己灵魂越来越虚弱的事实，“好啦，接下来应该把我放生在哪里呢？”
“我记得，你曾经是半妖。”
杀生丸想起来他与安倍晴初见的时候，那时候，这个女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半妖，“你不应该如此。”
犬妖隔着火光，看着安倍晴的灵魂，身影透明的她飘忽不定。
对方这种身形飘渺且无法掌握的感觉，杀生丸只觉得，糟糕透了。
安倍晴耸肩，抬头仰望天空，“啊，那是时龙和我共同卷入术法逆风的结果。你也清楚，我本来是人类。”
良久，杀生丸启唇：“即使是半妖，也能拥有比人类更长的生命，更强大的力量。”
如果安倍晴想，他相信这个女人能够找到把自己转变为半妖的方法。
他有些怀念那个能够与全妖形态的自己分庭抗礼的半妖阴阳师了。
“半妖？真意外，你居然会希望我变成你口中那‘低劣的半妖’。”
安倍晴讶异了一瞬，却又摇了摇头。
“杀生丸，你知道吗？力量存在的意义。”
灵魂状态的安倍晴在邪见惊悚的目光下走近那只神色淡然的犬妖，食指指着他的心，随后又轻点着他佩刀的刀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追寻强大的力量，但是强大伴随的往往是一些你无法摆脱的桎梏。”
类似于刀与刀鞘，刀的锋利由刀鞘封存，刀鞘却也能维护刀的锋利。
少女对上杀生丸那双瞳孔微动的金色妖眸，灵魂悄然变化，“我的强大不仅源于灵力，还源于这个该死的邪气。它既是源头，也是桎梏，哪怕我变成半妖也无法解脱。你的强大源于妖力，那你的桎梏是什么呢？”
已经显露出灵魂深处邪气的安倍晴，此时一半的身躯仿佛被一层灰色的阴霾掩上，最清晰的灵魂状态终于展现。
泾渭分明的灵力和邪气像是以安倍晴的灵魂为战场，永不止息地斗争着。
“你的桎梏，是你的内心吧。”安倍晴笑得愈发灿烂，“我感觉到了哦，杀生丸。你陪伴我这么多次转生，不仅是为了探究天生牙，更多的是在探究我。”
“你追寻强大的内心此刻染上了迷茫，为什么？”
“你这女人……”一旁的邪见听到安倍晴这样大胆的话语，早就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冷汗一直往外冒。
杀生丸的瞳孔里倒映着安倍晴巧笑嫣然的模样，即使被邪气的阴霾笼罩，这个女人嘴角笑意还依旧是那么得肆意戏谑，就像是真的已经看穿了他内心所有的想法。
——‘杀生丸，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犬大将曾经问过的话语似乎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看向安倍晴点着天生牙刀鞘的手，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阴阳师的那天。
还是半妖的安倍晴张扬地对他挑衅，而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个父亲爱上的人类女人和刚出生的半妖幼崽。
“探究你？”
杀生丸对上安倍晴那双蕴着看好戏意思的杏眼，唇角的笑意绚烂却又好似含着嘲讽。
犬妖少年无意识地撩了撩自己的银色长发，“这么多年了，你还有被我探究的价值吗？”
安倍晴一愣，反应过来杀生丸这是在损她自作多情，一下子拳头硬了。
“杀生丸你这家伙！你最好祈祷不要变成我的式神，不然我一定要你给我端茶送水一千次，不，一万次！”
犬妖淡然应道：“兴许你做梦还能来得及。”
气鼓鼓的安倍晴不想看见杀生丸那张艳丽又欠揍的脸，索性化作光球飘到了邪见的人头杖上，却忽略了那双潋滟金眸里的意味深沉了些许。
杀生丸往天生牙指引的方向动身走去，顺势收回手里拿着的刀，毫无变化的神色让人窥探不出他的心里所想，除了那收刀入鞘时的微微停顿。
安倍晴说对了，他一直被犬大将的问题所桎梏着，因为他知道，他内心的答案和父亲的答案截然相反。
——‘我杀生丸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但是，那个时候保护着犬夜叉母子的安倍晴，选择的答案和犬大将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都选择了守护某个人，或者某种东西。
但是……
杀生丸停下脚步，看着天生牙的力量包裹住安倍晴的灵魂准备去往新的转生之地，眼底的情愫不明。
父亲大人，如果想要变得和您一样强大，除了拥有铁碎牙，我一定要保护或者守护什么，是吗？
他回想起安倍晴的样子，那个女人甩出符咒时的嚣张、保护十六夜时的狰狞疯狂以及平日里的随意洒脱。
父亲大人，如果您当初的意思是一定要我选择去保护什么东西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那我就选择保护——
这个不需要保护的安倍晴好了。
安倍晴再一次显现出完整的灵魂状态，自动忽略刚才和犬妖少年斗嘴的经历，不要脸地说道：“我要去转世啦，记得来接我。”
话音刚落，少女自己也笑出了声，“怎么办，这话说得好像我一定要死在你们面前似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邪见也跟着吐槽，认命地看了眼人头杖，“你的尸体我确实用人头杖烧了好几个了。”
杀生丸身影站定，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却也没有催促安倍晴前往转世。
安倍晴抬眼，那双金色的眼眸将她最真实的样貌收入眼底深处，眼眸的主人却仍然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仿佛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眼前的这个犬妖少年会一直这么看着她，亘古不变。
“真无趣，一点都不理解别人笑点的话，跟着一起笑也可以的嘛，真不可爱。”
安倍晴碎碎念着，转过身正准备投入新的轮回，杀生丸却开口了。
“会来接你。”
磁性的嗓音让少女睁大瞳孔，她转生前最后暼了一眼，却只能看到犬妖少年带着小侍从妖怪那已经远去的背影。
灵魂进入转生之道的瞬间，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不还是挺可爱的嘛。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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