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巫女[修]
树林阴翳，悠悠蝉鸣开始告诉人们燥热的夏天已经来临。
一名身着白衣红裤裙的巫女一手抱着襁褓，另一只手敲开了一个木屋的门。
木门被一个男子打开，看着村里唯一的巫女，他恭敬地双手合拢拜了一拜，说：“末春大人，您终于来了！”
“内子可好？”
被称作‘末春大人’的巫女约莫四十岁左右，她随着男子进了屋，看到床榻中待产的农妇，将手里的婴儿放置在一旁，吩咐男子开始烧水。
“末春……大人……”农妇被下身传来的阵痛弄得脸色苍白，但在看到巫女的那一瞬间安下心来。
男子着急地告诉巫女：“她已经痛了一刻钟了！”
“不要着急，幸好你也是个医者，屋子里生产止痛的草药也有。”
巫女有经验地教导着女子深呼吸，让她用力地将腹中的胎儿往外排挤出。
熟练地用剪子将脐带剪断后，一道强有力的气息席卷了整间木屋，就连巫女手中的剪刀也被这股气息弹飞。
带血的剪刀尖端插立在不远处的地上，这股气息才勉强安定下来。
谁也没发现，巫女带过来的襁褓孩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深棕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如幽潭般深邃，根本不像不谙世事的小孩。
“这是？”
巫女眯了眯眼睛，处理好刚生产完的农妇后，才定睛打量起农妇的婴儿。
刚出生的婴儿不停地嚎哭，将口里的羊水吐出，稀疏的发丝带着腥味的血液沾染在脑袋上，仿佛刚在那一股强大的气息与她无关。
巫女用热水将婴儿清洗了一番交到男子手中，说：“生产很顺利，是个健康的女孩。”
“末春大人，真的非常感谢你！”
男子说完就抱着婴儿凑到刚生产后的少妇面前，笑道：“她长大肯定跟你一样漂亮。”
“就会说话！”
刚生产完的女子红了脸，声音带着虚弱：“末春大人还在这里呢！”
“情不自禁了。”男子挠挠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子怀里的婴儿，“以往这个时候桔梗花就快开了，不如就叫她桔梗。”
“好啊。”
女子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婴儿，附和道：“她一定就像桔梗花那样漂亮。”
巫女转头看了眼放置在一旁的襁褓，襁褓中的两岁孩童就像刚来时的那样熟睡着，仿佛刚才没有睁眼醒来过。
随即她整理好自己手上的血污，抱起孩童站起身，朝还高兴不已的年轻夫妇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年轻夫妇依旧恭敬地朝巫女拜了拜，表达他们的感谢之意。
巫女一边朝村里的神社走去，一边对怀中襁褓的孩童说：“你也感觉到了吧，那孩子浓厚的灵力。”
没有得到孩童回应的巫女像是在自言自语，巫女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继续说道：“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可要快点长大。”
襁褓中的孩童‘哼’了一声，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随便的梦呓。
只有巫女知晓，怀中的孩童其实已经是不知转生多少世的老妖怪了。
缓慢地攀上阶梯，半山上的神社既不华丽，但那种结界中清新的灵力充盈感让孩童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叹声。
巫女将襁褓中的孩童抱出来放在摇篮里，便离开孩童走到神位前跪坐祈祷。
孩童睡着的摇篮无人自动，那摇晃的频率使得篮筐边缘的铃铛有规律地响起一阵阵‘叮铛’的响声。
常人无法看见的灵力波动随着铃铛的声波散发出去，整个村子被这股灵力笼罩着。
不远处，那刚出生就被命名为桔梗的婴儿似乎听见了铃声，慢慢地停止了哭泣，随着铃声的波动缓缓地沉睡。
巫女也同时停止了一如既往的祈祷，她看向摇篮挑了挑眉，调侃，“今天的结界似乎也一如既往地完善呢，辛苦你了。”
巫女以为孩童会惯例地不理会她，谁知孩童软糯糯的声线突然响起：“末春，那个孩子就是你的继承者吗？”
“哎呀，真稀奇，你难得在这个时候起床一回。”
末春说完，走到摇篮边戳了戳孩童嫩嫩的小脸。
“末春，别玩了，自己的问题来了还不紧张点吗？”
被戳了脸蛋的孩童皱了皱眉，说起话来也不像寻常孩童一般无厘头。
这个不寻常的孩童正是又一次转生的安倍晴，这一次她被巫女捡到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小村子。
而捡到安倍晴的巫女，就是刚才替人接生的‘末春大人’，在这附近的村庄有点名气，并且占卜之术学得不错。
末春耸肩，随意答道：“啊啦，那孩子的灵力很强呢，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估计就是她了。”
“是吗？”
安倍晴得到答案，趁着翻身的机会躲避了巫女的手指，想要继续睡个安稳觉。
“说不定她的灵力比你还强大呢，可你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啊晴。”
安倍晴闭眼，不想理末春。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巫女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安倍晴都要以为末春和月华姬是两姐妹了。
瞧瞧这荡漾做作的语气，尾音故意上挑的腔调，让安倍晴立马想起不知多少年前被月华姬灌醉时的场景。
简直不堪回首！
于是她果断决定，今天之内都不要再和这个巫女交谈了。
末春见安倍晴真的不理会自己了，无趣地摇了摇头，走到神社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村庄的一举一动。
最后，巫女的视线定格在刚才她接生的那一户人家上，嘴角的弧度依稀能窥探出她风华正茂时的清秀可人。
时间总是消逝得很快，等到安倍晴长大了之后，她就穿上了小版的巫女服，跟着末春一起外出除妖。
安倍晴潇洒地拉开对她来说还有点大的木弓，锐利的箭搭在手指矢枕处的那一瞬间就飞射出去。
蕴含灵力的箭矢精准地射入山鬼的心脏处，将它净化得灰飞烟灭。
解决完作乱的鬼怪，安倍晴忍不住吐槽自己，“我这一世居然要成为巫女了，啧，我记得我分明是个阴阳师来着。”
“还有一只山鬼哦，晴。”
末春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啃着果子打了个哈欠后悠哉游哉地提醒。
那郊游似的样子气得安倍晴差点一箭射过去。
只见末春拿着蒲扇给自己扇着风，继续刺激她，“我快要五十岁了，要照顾一下我这个老人好吗？”
“闭嘴，不然直接把你丢到山鬼那里去！”安倍晴威胁道。
终于将两只山鬼都解决完的安倍晴气喘吁吁地背着箭筒跑回来，才十岁的她小短腿跑起来特别的喜感。
一旁的村民们看着不着调的两人下意识抹了把汗水，对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末春问：“那个末春大人，那些妖怪……怎么样了？”
末春用下巴示意村民们去看森林边缘那些妖怪的尸体，已经苍老很多的声线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吃果子声，“妖怪啊？已经解决了，放心吧。”
“噢！”
一众村民发出赞叹的呼声，双手合并对外表还是稚童的安倍晴鞠躬拜礼，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辞藻。
安倍晴不理他们，转身就走。
“别走那么快嘛，晴。”
末春啃完果子的最后一口，将果核扔进树林后就着溪水洗了洗手，拄着拐杖缓步地走，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小曲儿。
等两人回到枫之村的村口处，才发现整个村子寂静得可怕。
原本应该蹲坐在树荫处唠嗑的农夫农妇意外地都不在这里，甚至走到水田的小径时也空无一人。
安倍晴眯着眼用灵力感觉了一下，发现淡淡的妖气蔓延在村庄上。
而食骨井的方向，妖气最为浓烈！
“发生什么事了？”
末春也察觉到了什么，随意的样子顿时不见，也立马警惕着四周。
安倍晴赶紧拉着一匹马朝食骨井的方向奔去，还不忘喊：“末春，保护好你自己，我先去那边看一下。”
“晴！”
末春眯着眼睛，看着女孩的背影喃喃自语：“果然就是这个时候，我的时间已经走到尽头了，只是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没有时间告别。”
此亏彼盈，此盈彼亏。
新强灵力者的出世，往往代表着上一位强灵力者的衰亡。
另一边，在森林深处的隐蔽山洞里，村民们恐惧地抱在一团。
不远处的妖怪鼻子不断微动，嘴里吞食着人类的血肉。
浓郁的血腥味暂时掩盖住了生人的气息，导致妖怪们一时没察觉其他活人的存在。
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成片的鲜血随着海拔的降低而流到她的脚下。
她眼前不远处的小陡坡上，她的父母，不，应该说她父母的尸体正在被妖怪分食着。
而她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小妹正躺在妖怪的旁边嚎哭，那是妖怪最后要享用的美餐。
“桔梗，快到这里来，快！”
一旁躲着的村民示意小女孩躲避，又不敢跑出来惹得妖怪注意。
桔梗浑然不觉，只因她感觉她全世界快要崩溃。
“父亲！母亲！枫！”
桔梗拼命地往父母亲尸体的方向跑去，妹妹的嚎哭声让她的脚步更为快速。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的灵力形成球形结界，让正在进食的妖怪瞬间泯灭。
安倍晴扬鞭策马赶到时，就是看见抱着妹妹晕倒在血泊尸体中的桔梗，以及周围灵力净化后的气息。
“怎么会有妖怪潜入这里？明明已经布置好结界了。”
她皱眉下马，看了眼躲在山洞里的村民和晕倒的桔梗，示意几个农妇将桔梗和她的妹妹抱回村里。
那两具被妖怪啃食的残缺尸体，也让村民将其掩埋了。只是安倍晴忽略了，井边的一抹荧光。
她再一次骑马赶回村里，殊不知，又是一个噩耗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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