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明中学6
林若素盯着那飘在她头上的白色影子，也不知它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此悄然无声。不过似乎那影子并没有把林若素当做自己的目标，它只是在空中短暂停顿了一秒，还不等林若素看清它的全貌，迅速地贴着墙往远处飘。
不是鬼怪，和她在教师公寓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林若素迅速在心中下了决断。因为没有鬼头上会长着螺旋桨，飞起来会发出电机运行声音的。
那就是借着闹鬼传说造势的家伙了，还不知道有怎样的用心。
林若素没想放过捣乱的家伙，助跑借着地势跳起来，但可惜的是高度还是不够，堪堪划过那影子的衣角。
她追了上去，那个影子似乎只是在绕着男生寝室楼打转转，但是速度颇快，方向变换莫测。它飘动起来的时候声音突然拔得很高，一边飞一边发出凄厉的哭声，掩盖住了电机发动的声音。林若素盯着那影子的方向，一路小跑，却始终比不上对方飞行的速度，还是被拉下了距离。
她步伐加快，顺着那影子飞去的方向一路追到转角，然而却不想与另一个人撞了满怀。林若素踉跄了一下，对面的人也险些摔倒。白色影子飞入了夜幕之中，不知去哪儿了。
许琛捂着撞红的脑门，有些惊讶地问："林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我查完寝下来，在寝室楼后看见了一个影子。就想追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林若素解释完，问起许琛，"倒是你怎么在这？"
"我不是带班级里那孩子去医院了么，刚把他送回来。"许琛说。她也听见了动静，考虑到学生的安危，才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探究竟。
"你脸上怎么了？擦破了吗？"许琛看见林若素脸上的红痕，露出歉意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把林若素撞伤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巾，递给林若素。
林若素道了声谢，蹭掉脸上的颜色。把那张纸顺手揣进了衣兜里。
既然目的相同，两人没再多说什么，顺着男生宿舍外墙寻找那影子。她们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白色的影子，它停留在三楼寝室的窗外，盘旋了许久。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也或许是盯上了别的目标，它从两人眼前迅速掠过，钻入了三楼一间开着窗的寝室内。
"我去寝室里看看。"林若素对许琛说，"你在这里等一……"
她话说到一半不由止住了，原因无他，现在许琛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她盯着那影子钻进的窗里，脸色白得像蜡，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也无法合拢，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许琛不像是她近距离看过那东西，刚才又离得远。或许这种反应，才是个正常人撞见鬼该有的反应吧。
世界观被冲击到的许琛很快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地对林若素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用摄像头对准了那个房间。
看来她虽然惊讶，但还算是理智。
林若素把男寝大门敲得很响，寝室阿姨看着不太情愿地出来给她开了门，垮着脸打哈切，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不过倒是没问她为什么要去而复返。她本想用违禁电器的理由蒙混过去，见对方这样倒是省了多费口舌。
她快步跑上楼梯，凭借记忆来到了刚才那影子钻入的大致门口。现在距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学生早已熄灯睡下，空荡荡的楼道里除却不知是谁的鼾声，就只能听见林若素急匆匆的脚步。
夜晚的寝室里没了学生们的吵闹，显得格外冷清，让人莫名觉得阴冷潮湿，丝毫没有半分生机。
此时唯一还算明亮的走廊灯似乎接触不良，随着林若素的呼吸明明灭灭。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在惨白的墙上投射出幽绿的荧光，远远看去如同扭曲的人脸一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楼这几个寝室应该是高二的寝室来着。
为了方便管理学生，寝室门上都安装了一层玻璃，可以看清室内的模样。然而寝室内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东西，林若素在302的门口站定，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到寝室内。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林若素看清了那间寝室的全貌。空间不大的四人寝，学生都是一副睡熟了的模样，并没有因这微弱的光惊动。
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就像那个影子从没来过一样。有一瞬间林若素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房间，却没想到借着手电的微光，她看见靠近寝室开着的阳台拉门的床边，隐约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看着很高，一身皆白，然而头却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下垂着，像是直接折断了。
它背对着林若素站在那里，仿佛下一刻就会马上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惨白的，流血不止的脸。
要是哪个孩子起夜看见自己房间里站着这么一个东西，不吓出心脏病才怪。
林若素屏住呼吸，按下门把，向着那个影子冲了过去。为了防止那影子离开，她甚至把门顺带关上了。
她动作颇快，带起了一阵风。那白色的影子飘了起来，然而却被林若素死死抓在手中。
抓住了……
林若素将那白布拽下，然而手中轻飘飘的，没有预料之中该有的感觉。原来只是挂在铁床栏杆上的白床单。她不甘心地翻了一下，不过也没发现无人机和其他奇怪的东西。
眼前这张床上空着，堆了不少杂物和衣服，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睡了。寝室里其他人的东西占据了这张床，恰好堆积在床上的衣物被林若素错认成折断的头颅。
她看了眼那床栏杆旁贴着的名字，发现已经被人撕掉。但没撕干净，留下上半边的字迹，既像是个“日”字，又像是个“耳”字。
虽然林若素进来的动作迅速，脚步声也不大，但或许是灯光的原因，对床的孩子还是醒了过来。
那男生坐起身戴上眼镜，闭了闭眼睛，很快就适应林若素手中的光亮。他面带倦意，认出了林若素，略显惊讶地叫了句：“老师？”
林若素挑了下眉，才看出对方，原来是今天下午在后山见过的那孩子。他没戴眼镜不说话，林若素完全没认出来。
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那男生几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告诉他只是简单检查，让他继续睡觉。
她走到阳台，从窗户向外望。确认这扇窗是不是刚才她们看到的那扇。
站在楼下的许琛仍对着这扇窗户举着手机，见探出头的是林若素，她偏了下头，手机也放下了，显然是有些疑惑。
林若素从窗边退入寝室。她观察着这间寝室，没注意到地上的一管颜料，一脚下去直接踩爆了。红色的颜料溅在林若素黑色的鞋面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是犯罪现场的杀人凶手。
即使有这样的响动，寝室其他两人仍然睡得正香，沈渊立马翻身下床，拿过一旁拖布去擦那颜料，林若素看得直皱眉，觉得他只是抹匀了。
她离开了那间寝室，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走。寝室阿姨没有回床，而是拿着锁头钥匙坐在大门边等了不知多久，见林若素下来，面带愠色地瞪她一眼，嘴里嘟嘟哝哝抱怨老师这么晚还查寝，不让孩子们好好休息怎么出成绩。
林若素对阿姨的抱怨置若罔闻，今晚虽然没能直接抓到人造鬼怪，但得到的线索足以让她找出装鬼的罪魁祸首，只是还需要些证据罢了。
她刚一出来，许琛就问：“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似乎许琛真的把刚才当成真的灵异事件，知道这学校有鬼能多几分警戒之心，林若素不太想告诉她刚才的一切只是闹剧，让她疏于防范。于是问她有没有拍到什么。许琛说从林若素离开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看见鬼飘出来。
“真可惜，我们要无功而返了。”林若素耸耸肩，她嘴上说着遗憾，不过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许琛脸色仍然泛白，又向那开着的寝室窗望了一眼。她三两步追上向教室宿舍走去的林若素，问她：“林老师，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刚才那个真是鬼吗？”
“谁知道呢？”林若素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不奢望今天就能揪出装鬼的家伙，现在已经半夜时分，确实有些冷了。
她们一前一后走着，然而还没到教师公寓楼下，就又听见什么动静。风呼啸而过，送来了女孩的哭声，但和刚才那人造出的鬼怪声音完全不同，格外凄切，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要肝肠寸断了。
四周的温度都随着那声音低了几分，不由得让林若素裹紧衣服。她回过头来，发现许琛已经停住了脚步，许琛脸色极为难看，仿佛那声音对着她的脸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她急促地呼吸着，努力分辨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全然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性格稳重的语文老师。
“在教学楼那边，我要过去看看。”她交代了一声就要抬脚走过去，全然不管林若素如何。
林若素拉住了她的手腕，这个声音和刚才那个扮鬼吓人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许琛状态不佳，虽说教学楼里从没出现过灵异事件，但许琛在这种情绪很容易出事的。
即使知道许琛只是游戏中的人物，但也不想看到她无意义地送死。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不冷静。”林若素问，顺着许琛的眼神看向关了灯漆黑一片的教学楼，“你确定是那个方向吗？会不会听错？”
这句话像是突然戳到了许琛的痛楚，她甩开林若素的手，声音失控地从口中吼出来：“这个声音我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说话间，许琛的喉咙染上几分哽咽的声音，仿佛心中涌动的情感已经将她灼伤。她没再理会怔住的林若素，冲着教学楼的方向呼唤出一个萦绕在她心上的名字：
“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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