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启明中学5

真难想象，这位校长今天还在诸多学生面前说要相信科学。看来老人家年纪大了，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还是有些敬畏的，根本没有表面那么硬气。

        不过……如果没做过亏心事，为何要怕孤魂野鬼呢？

        直到纸钱和香烛全都燃尽，校长才起身，在离去之前也不忘铲土把火灭好。林若素躲在树后避开他的视线，在他走远后特地去看了看那几座孤坟。

        虽说是孤坟，但因为已经有些年头了，在风雨的冲刷下几乎被夷为平地，长满了杂草，都没有人来祭奠。唯一一块墓碑也因为时间过长而磨平了上面的字迹，被泥土半掩着，积满了落叶。

        林若素在这转了两圈，然而和以前她来看时一样，没找到什么线索。

        学校都建多少年了，就算真的有鬼，躺在这里的几位先人也没道理突然出来作乱。

        她想着，看向教师公寓。黄昏之下，残存的霞光逐渐褪去，那栋楼也随之一点点陷入到黑暗里，公寓楼板着脸，投下黑色的影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下课铃声远远传来。林若素眼睛有些发酸，她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微蹙起。她在游戏里习惯性开着二倍速，休息的时间也缩短了一半。短时间内倒是还好，不过长时间下去的话对她的身体会有很大影响的。

        可现在闹鬼的原因还是毫无头绪，也不知道她和学生看到的鬼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对教师公寓不满的话那在公寓内作乱就好了，鬼也想要搬家吗？那这所学校附近楼盘不少，何必放着几百平方的别墅不住，去和学生挤八人寝呢？

        她转过身去，正想回到学校。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直传耳膜，像是一个女人被钢针刺破手掌发的惨叫。饶是林若素不怕这些东西，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一下。

        她反应极快，迅速回头，然而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声响。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幻觉。

        傍晚的秋风有些冷，吹的林若素发丝乱飘。一张白纸被风从校园中刮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扔的。

        林若素推了下眼镜，向刚才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搜寻。墓碑下堆积的落叶被风卷起几片，露出了指甲大的一块白色，在昏暗的天色下，看着就像是掘地而出，只剩森森白骨的手指。

        说不定带个铲子来的，林若素心想。如果要用手挖尸体，可真是太难为她了。

        她看着那一块白色，正要上前检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那声音不大，在疾风的掩盖下若有若无，但却是空荡又寂静的后山里不该出现的。

        林若素仔细辨认着那声音的距离，手指悄无声息地探入了衣袋，攥紧了钥匙扣上用于装饰的折叠小刀。

        “林老师怎么在这？”

        她看见不远处站了个男生，一身校服穿的整整齐齐，脚下的白鞋也干净的很，只有靠近鞋底的边角染了泥土的颜色。这孩子身形偏瘦，但气质倒是稳重，不像是高一刚入学的新生。

        只是他的性格似乎有些腼腆，被林若素这样打量一番，倒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林若素松了手，钥匙和小刀在口袋里互相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通向后山的门总是锁着，学生是被明令禁止来后山的，现在本该是学生们去食堂吃饭的时间，他却站在这。

        他走到一旁，捡起地上那张不知从何处飘来，格外突兀的白纸，解释说：“刚才起风，结果没拿住卷子，就一直追着它跑出来追到这里了。”

        林若素看了眼那半被掩埋的墓碑，暂时放弃了查看的想法，和这孩子一起往教室楼走。

        她问那男生：“你是几班的？”

        “高二一班。”那男生推推眼镜，又补了一句，“我叫沈渊。”

        “下次我再撞见你偷跑出来，就安校规处罚了。”林若素警告道。不过她只负责教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没什么交集，她又补了一句，“你不应该认识我才对。”

        那孩子微微低下头，像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他对林若素解释：“我是物理课代表，所以在办公室见过您。”

        这话说的倒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只要见过林若素这张脸的，就很难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若素目送那孩子去了食堂，她又重新折返回去，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弱亮光，她看见那墓碑下面的落叶堆被风吹散了，才发现刚才她看到的白色只是一片被扯下的塑料袋，和落叶被风卷到了一起。

        她蹲下身，发现那片塑料异常的新，没有被雨水打过和尘土的痕迹。

        林若素重新审视刚才那一堆落叶，意识到可能有人在这里藏过东西。现在她放低身形，才看到，原本被树叶遮起的墓碑下有一串排列奇怪的笔迹。

        这些痕迹已经很淡了，林若素也看不清晰具体写了什么，只觉得那和符篆的笔画有些相似。既像是血迹，又像是朱砂。

        校长知道这个图的存在吗？

        她把一切复原，想着要找机会去校长办公室看看，悄无声息地回了办公室。

        既然今晚看自习要晚回寝室，就得注意下安全了。林若素从包里抽出那张护身符戴在身上，捧着茶杯从窗口观察学生们的动向，静静等待夜晚到来。

        校长到后山烧纸的事情不知让哪个人也看见了，消息不胫而走。学生们笑嘻嘻地互相谈论，倒是缓解了闹鬼紧张的氛围，现在整个事件就像是一个蹩脚的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鬼再怎么吓人也没在教学楼出现过，晚自习的时间里没有学生发生意外，一切都平安无事。

        下课后林若素和学生的队伍一起，走向他们的宿舍。男女生的宿舍毫无交集，分成两栋楼，几次三番闹鬼都是男生宿舍出事。不过身为老师还是要做好样子，林若素先去了女生宿舍查看，确认学生都到齐后她才离开。

        她仔细查看男寝各个寝室在楼中的分布，去探学生的口风，不过也只有对着后山的几个寝室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哭声，没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林若素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铃声一响，到了熄灯的时间，林若素也没理由在男生寝室里久待。

        她走下楼梯，并没有直接回到教师宿舍，而是直接来到靠近后山的那几间男寝后，藏在楼侧的角落静静等待着。

        风呼呼地吹着，掠过空旷的后山，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林若素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里，仿佛成了一尊蜡像。

        没让她等太久，林若素就听见了不一样的动静。女人的哭声伴着呼啸的风，被夜晚寂静的校园放大，格外凄凉。那声音很近，仿佛就响在她头上。

        是从寝室传来的？

        林若素下意识抬头看向寝室楼还点着台灯的窗，却不想直接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一个白影漂浮在寝室楼的墙上，黑色蓬乱的长发垂着。那一头乱发下藏着的脸呈现惨白色，本该是眼睛的地方黑洞洞的，渗出血红色的液体来，滴在了林若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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