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报复
秋游期间，倪婴婴被兰欣和曹惠雯暗讽一两句，自觉在颜兮君前颜面受损。
她想找理由打兰欣和曹惠雯一顿，却没有勇气这么做，一来她知道一对二，自己武力敌不过，二来有失淑女风度，三来真要打闹起来，张老师肯定会和父亲告状，到时候自己的小日子不太好过。
如何既可以教训兰欣，又可以保全自己呢？
为此，倪婴婴搜索枯肠想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深夜，她脑海中“唰”划过一个完美的想法。
倪婴婴校外的小姐妹趁保安进屋倒水的空隙溜进校园，她们摸索着倪婴婴画的蹩脚地图，躲进了图书馆的厕所，伺机出动。
下一节课是化学赵老师小测时间。
赵老师是一个自大的老古董，考试前五分钟，不管什么原因，学生必须全部在班级集合，迟到的同学会被他拉进碎叨叨名单，然后，他会不厌其烦地和其他任课老师还有该生家长吐槽学生对规则的破坏及无视。
兰欣刚出厕所隔间，直接被一位染着酒红色头发，耳朵上装饰着四副耳钉，鹅蛋脸红嘴唇，细腰长腿的女生拦住。女生的身后，和她年龄相仿的另外一位身材姣好，依旧初秋着装的女生正在驱赶厕所内的其他同学。
“你是兰欣？”
兰欣警觉地看着她，问道：“你们找兰欣有什么事？”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兰欣？”
“不是，她刚出去了。”
红头发女生满眼狐疑，她叫着抗冻的队友：“妮儿过来，你看看是不是她？”
这位叫做妮儿的女生此时正在厕所门口放哨，她瞥了一眼兰欣，不耐烦地说道：“她说那贱人鼻子上有个痣，你快点，等下就有人来了。”
红色头发女生看到兰欣鼻子上的痣，猛地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恶狠狠说道：“你他妈骗我，果然是贱人，以后你敢四处发骚□□，我把你皮扒了。”
兰欣被一脚踹回卫生隔间，幸亏左手胳膊肘撑到冲水箱，屁股才没有坐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隔间门就被带上。
“嘭”门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随即，门外传来声响：“你他妈赶紧拿给我啊！”
“你们是替谁出头？是不是倪婴婴？”
两位校外生笑着对视一眼，并不作答。
兰欣站直身体，激烈地撞击着木门，又用脚踹了几下，木门除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外，毫发无损。
上课铃声响了，在美妙的铃声中，一盆水“哗”地砸在兰欣的脑袋上。
兰欣紧闭双眼，用袖口抹开脸上的水，她在里面骂到:“你们有种做没种承认吗？”
又是一盆水从天而降。
“你他妈再说，我撕烂你的嘴。”说着，红头发女生把盆重重摔在地上。
“快走吧，等会有人来了。”抗冻的妮儿催促着。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已经是冬季时分，兰欣被两盆水浇得透心凉，浑身刺骨难忍。
她心里的怒火正熊熊燃起，不一会儿，身体火速发烫，脸红一块儿紫一块儿。
兰欣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撞击着木门。
一下两下三下，左肩膀被撞疼麻木了，她换了右肩膀，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咚。”木棍碰撞到瓷砖发出清脆的声响。
兰欣被惯性弹撞到贴满白色瓷砖的墙壁上，脑袋上登时红肿起来。她仔细看了一下地上，是旧拖把。
心中的怒火没有熄灭，兰欣压着情绪，用最后一点理智劝说自己冷静，她恨不得立马回到教室，把倪婴婴按在地上狂扇一顿。
“如果那样做，同学和老师应该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兰欣扶着墙壁，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想着，“已经倒过一次霉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吃哑巴亏。如果自己不能给自己做主的话，那干脆就把事情闹大，让学校领导调查，给自己做主。”
身体登时又感受到寒冷，兰欣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双手环抱，弓着湿漉漉的身子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由远及近，普通话并不是很标准的两种女音混合在一起。
她在两三秒的时间里，确定了她们不是保洁阿姨就是食堂阿姨，她立马回到厕所蹲坑，把门带上，在阿姨进来厕所的一刹那，她把门重重地推开。
“咣当”厕所传来刺耳的声音，门被反弹着又回到兰欣眼前，拍打到了她的脑袋。
兰欣曲臂抱胸轻轻推开门。
湿答答的头发下面，是满脸的水和眼泪。
两位穿着洁白衣服，带着白色帽子的阿姨震惊地看着地上的塑料盆，拖把，湿漉漉的地面以及眼前被淋湿的女孩。
“呦，闺女，你身上怎么湿了？”一位胖胖的阿姨问道。
兰欣抽泣着，颤抖着身子回答道:“她们把门堵住，拿水泼我，还骂我。”
说完，兰欣大声抽泣着。
“谁泼你水的。”瘦瘦的阿姨也加入进来。
兰欣摇了摇头，说:“我不敢说，她们还会找我麻烦的。”
“那你和老师说了没？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兰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是谁，她找的学校外面的人。我没有爸爸，爸爸得病去世好多年了，只有妈妈，妈妈一个人带着我，非常辛苦，我怕妈妈担心我，一直不敢说，我舍不得让她担心。”
兰欣说着说着，自己竟然有些动容了，哭声里夹杂着真心的委屈。
两位阿姨被她说得也动容了，正义感代替了八卦的心和冷漠的旁观。
瘦瘦的阿姨义正言辞道：“闺女，这不行啊，你必须说，这是校园暴力，你要勇敢啊！”
胖胖的阿姨也附和道:“之前有一个小男孩被欺负，还跳楼了，现在孩子呦，无法无天了。”
“阿姨，我可以先去你们宿舍吹一下头发吗？等会儿我还有课。”兰欣不停颤抖着身子。
“可以可以，赶紧的，我们带你去。”
两位阿姨快速解了手，热情地带着兰欣去她们宿舍。
教室里，赵老师低着头，高抬目光，透过鼻梁上的眼镜框，注视学生们正在认真书写。兰欣的座位依旧很空，他撇着嘴，不时看向室外，等着她慌乱地跑过来解释。
颜兮君写了三选择题，看了一眼兰欣座位。
她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胳膊肘轻轻抵了下后排，曹惠雯正在翻折试卷，感受他讯号后，也看了一眼兰欣空座，快速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着。
倪婴婴趁赵老师出门吐痰的空隙，偷偷看了一眼手机上实时的信息。
她们已经走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兰欣应该回教室了，难道她还在厕所里？
倪婴婴想着，心里愉悦着，乐不思蜀地继续埋头写试卷。
“要不你和老师请假，回家休息一下吧。”
“我不能请假，请假功课就落下了。”兰欣假意懂事说着。
“哎，好闺女！”阿姨感叹赞美着！
去食堂的路上，必经过政教处主任办公室，快到达那儿的时候，兰欣开始大声咳嗽打喷嚏。
“看把这闺女冻的，等会赶紧打电话给你妈，让她给你接回家吧。”
兰欣默不作声，只顾着走三五步便有规律地发出声响。
政教处王主任正在办公，听到外面的动静，机警地出了办公室，查看情况。
自然又是一番哭泣委屈和正义见证。
王主任麻烦阿姨先带兰欣去宿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一起再集聚办公室调查事情原委。
阿姨平时在食堂工作的生活很寡淡，现在也正值打扫卫生忙碌时刻，她们一心想趁着这个事情参与一下热闹，也好躲躲懒，便很热情配合着主任的吩咐。
王主任看兰欣的脸煞白的，便给她端了一杯热水。
“你怎么会和校外人员有过节？”王主任询问道。
“我和她们没有过节，是我们班倪婴婴找的她们。”兰欣含着眼泪说。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她呢？”
“她们警告我，让我不要得罪倪婴婴。”兰欣又把和倪婴婴关乎班费的事情原委说了一下。
王主任觉得倪婴婴有伤害兰欣的动机，便查看了监控---的确在二十分钟前，有二个校外女生趁着保安上厕所时，从学校侧门出去了。
没有在校生的指导，第一次来学校的校外人员根本不会知道学校侧门的方位和保安值勤情况。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
颜兮君立马搁下笔，跑出教室，去寻兰欣。
刚走到门口，见政教处的老师在门外面问他：“倪婴婴是你们班的？”
“是的。”
“你让她到政教处来一趟，王主任找她有点事。”
“咚咚”颜兮君手指关节敲击倪婴婴的桌子。
倪婴婴正在和肖安雅说话，转身回头，看到颜兮君站住自己面前，她娇嗔地问：“颜兮君，找我有事吗？”
“政教处王主任叫你过去一下。”
倪婴婴布满鲜花的脸上瞬间黯然失色。
她紧张地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让我叫你过去的。”
倪婴婴见状，脑子一团糊，心慌神乱朝着政教处走去。
“她去找老师了吗？怎么办？如果老师告诉我爸爸的话，爸爸肯定会打我一顿的，怎么办？”倪婴婴的心跳得厉害，“不是和我说没人发现吗？只要我不承认就好了，不承认谁也不知道这事情和我有关，何况，她被困在厕所的时候，我在教室考试，老师和同学可以为我证明的。”
颜兮君直觉告诉他，兰欣没上课和倪婴婴有关，便也朝着政教处走去。
倪婴婴看到兰欣穿着老式的外套，松散着头发，正坐在政教处椅子上。
“老师，您找我有事？”
倪婴婴比平常表现得更加乖巧了。
“你过来，看看这两个人认识吗？”
王主任示意倪婴婴走到他身边，辨认着电脑上的两位校外生。
“不认识。”
“不是你让她们来学校找兰欣麻烦的吗？”王主任吊着眼睛问她。
倪婴婴心内发慌，眼前慢慢发黑，心脏快速跳动着，她有些喘不上气。
“我不认识她们啊！”倪婴婴大声辩解着。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我们已经报警了，等会儿警察来做鉴定，女厕塑料盆、拖把、门把手上到处都是她们的指纹，只要警察一采集就能找到她们，到时候再把你供出来，你是要被记大过的。”
兰欣吃惊地看着王主任，由衷钦佩着他能够坐上这个位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威胁恐吓信手拈来，说谎能力一点不逊色于自己。
倪婴婴被王主任一威逼，立马哭了起来，害怕地不停耸动着肩膀呜咽：“我认识她们，老师，你不要和我爸爸妈妈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和她们倾诉了一下，她们擅自为我出头。”
“明天上午把父母带来。”王主任厉声道。
“老师，求求你了，不要喊我爸爸妈妈过来，我知道错了。”
“你的行为很恶劣，你知道错了，你知道你的同学受到多大伤害吗？明天上午，让你家长来我办公室找我。”
王主任的要求，没有一丝余地。
兰欣和倪婴婴一前一后出了王主任办公室。
颜兮君在不远处看到她们俩都红着眼睛，倪婴婴的脸颊上还挂着泪水。
“怎么了，衣服怎么换了？”
倪婴婴眼瞧着颜兮君径直走向兰欣，嗓子眼干燥如针扎。
“说来话长，放学和你讲吧。”刺骨的寒风吹着兰欣肿胀的眼睛。
兰欣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想睡觉啊！
颜兮君瞅了眼倪婴婴，她正痴呆地看着自己。
倪婴婴不自知小声哭了起来，他都看到自己哭了，为什么不来安慰？为什么头也不回地陪兰欣回教室？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意吗？还是他压根就无所谓呢？
真的不喜欢吗？
倪婴婴想不明白，却又不太甘心，她打算再给自己和颜兮君最后一次机会。
晚上，在回家的第二段路上，兰欣平淡地和颜兮君讲着白天的遭遇，颜兮君惊愕得语塞，他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语言能够宽慰兰欣并且抒发自己的不舍。
月光下，颜兮君停好手中的自行车，然后转身，猛地把兰欣紧紧搂入怀中。
兰欣僵硬地贴着颜兮君，不清楚这是他想追自己的套路还是他的真情。
如果是套路，那自己也太惨了吧——从出生到现在，自己被不被真心对待的队伍中又多了个人。
如果是真情——那这一刻什么也不用想，给自己放个假，舒适地被喜欢的男生搂抱着，感受着温暖，安慰。
过了一会儿，兰欣半夹着私心，半带着蓄意的报复，环着颜兮君的腰身，枕着他温暖的胸膛。
兰欣明显感觉到颜兮君后背僵直了下。
“放松，这样我舒服些。”
“兰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兰欣闷声答道。
“你对和异性身体接触怎么看？”
兰欣松开自己的双臂，抬头，看着颜兮君。
“我不是说你刚刚搂着我，像你之前和我也有过一些身体接触。”
“？”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有好几次——你——碰我了。”颜兮君蹙眉微撅着嘴提醒兰欣。
兰欣说道：“我不是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你可能对和异性轻微的身体接触没什么感觉，但是我不是这么认为。”
兰欣心里想着难不成颜兮君讨厌自己碰他，可是她也没有刻意去和他身体接触啊，不是他先抱的自己吗？
“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颜兮君看着兰欣的眼睛，鼓起勇气，低头吻了她一下。
“在我看来，是这个意思。”
兰欣楞神看着他。
“做我女朋友，好吗？”颜兮君红着脸问道。
“我，我不知道。”
颜兮君看着兰欣逃离的背影，回味着方才另一张唇的温度。
心跳越来越快。
翌日，王主任为了不让倪婴婴太过难堪，让她和兰欣在隔壁房间等着，自己来和她的父母阐述事情原委。
“你真是厉害！”倪婴婴斜着眼睛瞪着兰欣。
“谢谢你给我机会。”兰欣注视着窗外金黄的银杏树叶。
“平时装作内向的样子，其实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虚伪，卑鄙。”
兰欣盯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她说：“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我可不是马伶俐，你想陷害就陷害，想欺负就欺负。”
“我陷害她什么了？”
“你忘性这么大吗？化学老师杯子里的粉笔灰不是你放的吗？”
“你别胡说！”
兰欣看着暴躁的倪婴婴，心中很难理解，以她的家庭条件和成长环境来说，她本应该像曹惠雯一样单纯可爱的，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你稍微学着善良一点，都不需要看那么多高尚情操类的书籍。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俩敌对吗？”
倪婴婴觉得兰欣这话问得很是白痴，并没有回答她。
“我不是因为你喜欢颜兮君才和你敌对的，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我管不过来的。”
“切。”倪倪婴婴鼻腔里发出不屑。
“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让颜兮君和你在一起的。”
“你自己也喜欢他，想占有他，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兰欣听到她的话，冷笑了一声，自觉没有再把自己想法告诉她的必要。
“是的，我们也能够理解，还是感谢老师。”
倪婴婴父亲的声音朝着她们办公室靠近。
张老师看到她们，说道：“倪婴婴，这件事你做得不对，有和兰欣道过歉了吗？”
倪婴婴看到父亲在场，面朝兰欣，说着对不起。
“没关系。”兰欣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脸色说话了。
“倪婴婴，这次学校不给你记过，你要好好感谢王主任和张老师。”倪婴婴爸爸呵斥地教训女儿。
“谢谢王主任，谢谢张老师。”
“兰欣同学，倪婴婴这次得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叔叔昨晚也教训过她了，也帮你出气了，大家是同学，缘分修来的，你们就好好相处，好吧？”
兰欣看到倪婴婴虽然做错事，但是她的爸爸帮她处理一切麻烦，她有些嫉妒，有些羡慕，也有些伤感。
不是每个人都手捧着玫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事的，本来就是同学间的打打闹闹。”兰欣带着笑敷衍着。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你们俩好好相处，可不能再闹出矛盾了。”
张老师总是那么喜欢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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