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处愉快
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想法之下, 双方彼此都感到愉快。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顾怜轻松不少，见妖王似乎还与玄明妖尊有话要说, 她提出告辞。
“我不打扰妖王大人和玄明大人商议事情了。”
顾怜缓步走出房间, 还很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因为之前才见过那位魔主，距离庆典又差不少时间，顾怜没急着出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安寝一晚，养养精神。
第一天清晨, 她手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新上了一遍药，便听见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姑姑。”
顾温荣声音很大，与之前他翩翩公子的模样相差甚远。
顾怜早猜到他会过来, 也没惊诧, 露出温和笑意开了门走出去。
大侄子身边没跟其他人顾氏族人, 只他一个, 见顾怜出来，他先瞥了眼妖王所居之处, 才拉着顾怜到一旁悄声说话。
“小姑姑, 你何苦非要住在这里？”
倘若在顾氏，顾怜就是家里的小霸王, 人人都宠着她, 如今在妖王身边伏低做小，顾温荣始终无法理解。
“好啦，我住这里挺好的，没你想象中那么恐怖。”
顾怜安抚了他一句, 才问：“你过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么一句吧？”
“当然不是。”顾温荣压低声音，“这次魔主继任庆典，恐怕正道仙门都会齐聚此地，你现在与妖王为伍，一爷爷让我提醒你一句，让你心里有些底。”
“正道仙门齐聚？”
顾怜深感诧异：“这次魔族庆典有什么特别吗？”
按理来说，魔族庆典妖王来是正常，其余正道势力也许有派门人弟子过来历练的，比如顾氏，可魔族还没这么大的脸面让所有势力都卖这个面子。
听到她询问，顾温荣面色罕见深沉了些，略微停顿了一息，他才道：“爷爷说乱世将至了，天灵修仙世界恐怕将陷入混乱之中，你不知道，天机阁前些时日在南洲发现了一座上古传送阵，其中灵光顿现，有复苏的征兆。”
“哦，你说的是异族封印松动的事吧，我听说了。”
顾怜之前在通天镜上看到过这个消息。
天机阁是中州强大势力之一，它是一个贩卖消息的组织，她先前还在天机阁手中买过妖王的消息。
“不，已经不止是异族封印松动。”
顾温荣面色浮现担忧：“天机阁阁主怀疑已有异族通过那传送阵来到天灵修仙世界，甚至混进了仙门之中，只是这事影响太大，不好明说。”
说着话，他从灵戒中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顾怜。
“小姑姑，你对异族恐怕不太了解，这是一爷爷让我给你的，记载了一些异族的消息。”
顾怜确实对异族不太了解，也就知道异族的生存之地并不在天灵修仙界，他们所在的空间更靠近南洲，所以之前从南洲入侵过天灵修仙界，而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大约是她父母那个时代的事。
她翻开那本小册子，大致看了几眼。
顾怜神情逐渐惊奇起来。
“这就是异族？”
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她本来以为异族应该与妖、魔两族相差不远，大体上只是种族不同，可看了这册子，顾怜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与其用种族不同来形容，不如说异族更像‘心魔’。
他们拥有无形之身，能够侵入任何人的识海，只要心智不坚定者、或是实力低微者便极容易被入侵，甚至受到异族的掌控，而外人很难查探出来。
难怪那位天机阁阁主怀疑仙门之中可能已经被异族混入，因为单从表面看不出来。
顾怜神情凝重，逐渐翻完整本小册子，才沉重道：“魔头，且属于难以度化的魔头。”
顾温荣原本还点头赞同，直到她说出后半句话，这位大侄子苦着脸道：“小姑姑，你不会想着度化异族吧？那怎么可能，他们连实体都没有。”
“但是他们有智慧，有感情。”
顾怜合上小册子，认真道：“□□人，不拘于一处。我不度死兽，因为死兽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仅凭本能。但异族不同，再说了，正道仙门此时应该也准备商议出决策，办法很多，我想做的也算一种，不能成功便罢，成功便是功德无量之事。”
她说得没错，只是顾温荣苦着脸半响，终是忍不住道：“小姑姑，太危险了······”
比她想要度化妖王魔主还要危险，因为异族生来就与天灵修仙界的神灵是死敌，一个不小心，身死道消都是常事。
“我辈修者本就是与天争命，时刻做好陨灭准备才是正理。”顾怜认真教导他：“这世上无人不可死，所以小荣你记住，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要有谨慎细致的决心，身似草芥，心向明月，世界很大，顾氏虽强却称也不上冠绝天灵修仙世界，更何况强也不是强在你身上。”
顾怜很少和他说这种话，顾温荣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郑重点头：“我铭记于心。”
顾怜比他还小，但通常时候他还是能听进她的话。
“好，有谦虚之心，未来强者未必没有你一席之地。”
顾怜面露老沉，欣慰地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把顾温荣看得一脸无奈。
“行了，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回去吧。”
接收完消息，顾怜就‘无情’地赶走了大侄子，导致顾温荣离开时面色还有些腹诽，大约是觉得她有了‘魔头’就忘了侄子。
而顾怜则拿着这本小册子往妖王的房间走去。
只是刚走了一半，她又停下脚步。
这件事首先应该和魔主交流，而不是妖王，毕竟如今身在魔族，就算查探也是魔主方便。
于是顾怜看了眼妖王所在的方向，想了想，又折返出门。
刚走出歇息之所，便有魔族上前询问：“顾小姐可有什么事？”
顾怜也不啰嗦，直接道：“我有事要求见魔主大人。”
大约是那位魔主对她的些许欣赏，询问的魔族竟然也没觉得诧异，直接就领着她往魔主居住的魔庭走去。
刚走进魔庭的正殿，她便听见一阵娇笑传来，说话的人声音很柔、仿佛含了蜜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娇艳。
映入眼帘是微笑倾听的魔主，他姿态有些慵懒，靠在漆黑王座上，苍白的面容上唇色殷红如血，而在他身边则是跪坐的几位妙龄女子，皆着红衣，顾怜听见的是其中一位的声音。
那女子唇角有颗黑痣，整个人显得娇媚无比，她同身边几个魔族女修一起跪坐在魔主身边，正用甜腻腻的声音道：“尊上，您可不能只疼妹妹，柔儿也想得到您的宠爱。”
这副画面看上去有些香-艳，特别是对顾怜这么个一心向佛的人来说，因此她第一眼看见后很是闪躲了会儿目光，但很快她发现另一个细节。
虽然一切都很符合魔主的身份和地位，比如魔主和他一一三四五个风情万种的小妾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那些女子说话的声音、表情、动作都透着暧昧和亲昵，但实际上她们都和乌横天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一个人触碰到他，哪怕只是衣角，仿佛只要那样做了，就会发生十分恐怖的事。
魔主本人虽然带着微笑，似乎在认真倾听她们说话，但身边女子的撒娇他根本没有回应，就像只是一堆石头在耳边呱噪。
明白眼前没有出现什么非礼勿视的场景之后，顾怜才松了口气，走到魔主座下行了一礼。
“见过魔主大人，还有各位道友。”
旁边斜倚着王座的一个女修泛着秋波的目光扫过她，微微抬起下巴，娇笑道：“怎么？这位妹妹也想来侍奉尊上？我们尊上可不喜欢人族。”
顾怜刚想回答，还没开口，便见原本微笑着的魔主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脚踹在那女修胸口，将她踹出去两人远，人当即便吐了好大一口血。
顾怜倒吸了口凉气。
乌横天却看向她笑道：“顾小友有事？”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修们立刻面色惶恐跪伏着退下，把那位吐血的女修也带了下去，甚至还小心翼翼擦干净了她吐的血。
顾怜目睹了整个过程，只觉得度化这位魔主还任重道远。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忘掉之前的画面，小声道：“魔主大人何必与这位姐姐计较？”
“本尊没有与她计较。”乌横天双手交叠，姿态全然看不出方才突然踹人的凶残，“你看，本尊不是饶她一命了？”
显然与魔主交流比与妖王交流难多了，顾怜顿了一瞬，干脆抛开这个话题，她道：“不知魔主可了解近日异族封印异动之事？”
异族乃是天灵世界之外的‘来客’，妖魔两族虽然与人族敌对，但也算天灵修仙界本土的种族。
乌横天点了点头，指尖搭在面前的桌案上：“顾小友是说天机阁的消息？本尊自然了解。”
见他说得笃定，不用她再详细解释，顾怜微微松了口气，正色道：“我未曾见过异族，但也听说过异族之名，魔主亦是天灵修仙界之生灵，不知可有什么想法？”
“有。”
乌横天点点头，然后语气和蔼告诉她：“金丹没资格听。”
“······”
顾怜一时之间有些梗住，好一会儿才讪讪道：“您不是、挺欣赏我的吗？”
“是吗？”
乌横天露出惊讶之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道：“顾小友勇气可嘉啊。”
顾怜再次无言以对。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妖王真的是个和善的人。
不过这位魔主用真诚的语气说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之后，突然又恢复了正常，不等顾怜询问，他便道：“顾小友之前之举十分勇猛，又有侠义心肠，我很欣赏，倘若你能再令我欣赏一些，也许我就会告诉你呢。”
虽然不知道魔主口中的‘欣赏’到底是好意还是歹意，但显然他指的事情什么非常清楚。
顾怜虽不惧剥皮之刑，但也没兴趣为了讨好魔主去给自己开膛破肚。
她目光沉静凝视了魔主一会儿，终于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今日诸事不宜，改日再来拜访魔主大人。”
这本是一句寻常之话，可这位魔主却突然勾起深刻笑意，似乎又对她起了一点兴致，他盯着顾怜，赞道：“顾小友有强者之姿啊。”
大约是说她不仅勇猛还特别淡定，所以强者之路能走得更远。
顾怜静静盯了他一会儿，在他赞赏的目光中转身就走，十分利索。
魔主的度化之路，看来得需要一些特殊的办法。
因着没有阻挡，顾怜很顺利离开了魔庭。
回去的路上她摸着下巴思索，觉得应该给要度化的魔头分些类别，不是每一个都和妖王一样。
走到一半，正当顾怜思索该怎么度化魔主时，突然听闻正前方传来细小的呼喊，那声音若有若无，十分奇怪。
她循声望去，在路尽处一座黑红色的晶石后看到了一点露出来的衣角。
那衣衫层叠，还偶尔一颤一颤的，伴随着声音，像有人在偷偷哭泣。
顾怜最看不得这世间可怜人，当即便走了过去，在晶石旁停下，她没贸然去打扰，只隔着这么一段柔声询问：“这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哭泣声顿时一停，从晶石后探出一张脸来。
是张女子面孔，眉目秀气、梨花带雨，看着她的目光还有些怯弱。
顾怜当即柔下脸色，在这哭泣的女子身边蹲下，拿出锦帕给对方擦了擦眼泪，她温声道：“别哭了，姑娘有什么难事可与我说说，我是出家人，定会帮你的。”
“真、真的吗？”
女子眼中中似乎亮起了些许光芒，她吸了吸鼻子，才咬着唇角小声道：“我、我是魔主身边的侍从，不小心冒犯了魔庭的大管事，大管事说要狠狠责罚我，姑娘，我、我好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别怕别怕，我帮你，别哭了。”
顾怜心下叹息，心道又是个小可怜，见她还有些惶恐，面容稚嫩，看起来比她还小，她十分自然地把人揽进怀里，拍着她背脊细细安慰：“我认识魔主，你放心吧，我去帮你同魔主说说，你们的大管事定然宽恕······”
她的话停在了喉间，包括脸上温柔怜悯的表情。
被顾怜揽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弱少女此刻却面色冷漠，掌心覆在她眉心识海之处，幽光一瞬亮起。
对方直起身子，秀气的面容上显出几分诡谲之色，连之前柔弱的声音都变得十分低沉。
顾怜浑身僵住，无法动弹，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勾起唇角，诡谲道：“天灵修仙界的人已经这么好骗了？”
虽然无法开口，但顾怜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个大字。
异族！
这异族竟然不是混进了仙门，而是混进了魔族！
异族无形，面前这身体定然也不是这异族的，应该只是被他占了，而现在，这个异族想侵入她的识海，换到她的身体上。
只有两种人是异族克星，一是修为高深者，而是心志坚定者，但通常来说，修为低者心志坚定到能抵抗异族入侵的非常少。
当然，顾怜觉得自己是能够抵抗的，因为她向佛之心坚定，全世界、哪怕顾家的亲朋好友、甚至佛宗的掌教都不愿她入佛门，可她还是义无反顾走上了这条路。
这异族想入侵她？想到她的识海去？
好啊。
她正愁找不到呢，来了就别想走了，这样的魔头，她很喜欢。
顾怜激动之余甚至冲破了身体桎梏，她一把抱住面前笑容诡谲的少女，十分热切温柔道：“你是异族？能穿破那座大阵想来也是异族中佼佼者，你好，我叫顾怜，欢迎你住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一定会相处很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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