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追踪
梁雨昕在船上做了两天的乐师，一直没机会和这个歌姬搭上话，她心念一动，一掌劈短旁边一颗小树丢进水里，伏在树上用树冠做遮掩，手脚并用地跟了上去。
唯恐被前面船上的人发现，梁雨昕也不敢跟得太近，划船的船夫似乎也在躲避什么人，避开了湖面上灯火璀璨的花船，跨过半个湖到了一处偏僻的湖岸。
梁雨昕看歌姬似乎不太情愿，被那船夫强拉着上了岸，一路频频回顾脚步拖沓，她带着半身水跟上去，略近一点怀里的蛇探出头，频频向前方吐舌头。
前面有千里香？
梁雨昕忍着身上的湿冷继续跟上，穿过一片小树林到了一处茶寮，站在茶寮门口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州城墙。
茶寮门口的灯笼下站着一个人，看到船夫就开口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眼一抬看到歌姬，嗓门又大了几分：“你怎么还带个人啊？”
“我要带她走。”船夫语气坚决地说。
“不行。”茶寮老板也很坚决，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歌姬，“这种烟花之地的女子，对谁都是柔情蜜意，你可不要陷进去了。”
“如意她不是这样的。”船夫将歌姬如意护在身后。
如意缩了一下肩膀，从梁雨昕这边看过去，能看到她不耐烦地撇了一下嘴，显然不太愿意跟着船夫走。
茶寮老板冷着脸将船夫拽到一边，刚好离梁雨昕不过一棵树，他们压低了嗓门，梁雨昕也能听个清清楚楚。
茶寮老板说：“你们毁了酒坊，大老板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还要节外生枝，你……”
“离了如意我活不了。”船夫揭下头上的斗笠，如果梁江月在这里，就能一眼认出这是酒坊被他一针放倒的两个伙计之一，“要做庄周梦蝶，除了沙子还得要酒曲，还不能是普通的酒曲，这酒曲只有我能做，我不过是带个女人，大老板凭什么不同意？”
“好，你要带就带。”茶寮老板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好心喂了驴肝肺，不再劝，在马厩里拨弄了一下，喂马的水槽移开露出一个地道，又将一个包袱交给船夫，“赶紧走。”
船夫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籍证：“只有一份？她怎么办？”
茶寮老板很是气结：“我接到的命令只管你们，可不管你们的相好，要带她走，你就自己想办法！”
如意柔声对船夫说：“顾郎，我不能拖累你，我，我还是不走了吧。”
船夫坚持地说：“不行，我答应过你就一定要带你走。”
他扶着如意下了地道：“我认识一个人是阎王殿的，阎王殿你知道吗？活人进去死鬼出来，只要阎王爷收了钱，就能让你改头换面，我存下的银子也不少，能给你买个体面身份。”
如意心里不情愿，声音却柔得能让人骨头都化了：“顾郎，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茶寮老板冷哼一声，伸手要去关上地道路口，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刺入他的脖子，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梁雨昕放出一朵烟花给巡察司传信，毫不犹豫地跟进了地道。
不出所料这个地道果然是通向城墙之外，有如意这个累赘，船夫走得并不快，很快就有巡察司的人追了上来，其中就有梁江月。
梁江月看梁雨昕浑身湿透：“接下来交给我，你先回去，你要想办法让翟家湾的人知道，如意是被酒坊伙计带走的。”
落叶湖水上的生意都是翟家湾的，只要让翟家湾和酒坊之间生了嫌隙，那就有机会把那个幕后的大老板给钓出来。
假扮船夫的酒坊伙计带着如意到了城外的一个村子，进了村头一户人家，很快两人就换了衣服，牵着一头驴走了出来。
如意坐在驴背上，头戴斗笠挡住脸，酒坊伙计牵着驴，两人看起来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农户夫妻。
酒坊伙计带着如意在官道上走了半天，突然转到一条小道上，看到这条小道，梁江月心里明白了，这个酒坊伙计所谓认识阎王殿的人，竟然是已经被灭了门的山寨。
看到空无一人的山寨，酒坊伙计很是失望：“不对啊，他们怎么就都走了呢。”
如意坐了半天驴又饿又累：“这么多空屋子，我们歇会再走吧。”
“好，歇会。”酒坊伙计忙扶着她进了最近的屋子，抖干净被褥上的灰让她躺下，“我去把馒头烤一烤。”
梁江月从后窗摸进去，床上闭着眼的如意听到动静，懒洋洋地开口：“我且睡一会，你再烧点水泡些茶吧。”
梁江月清了清喉咙，如意这才觉察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到站在窗边的是一个鹰卫，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却露出了惊喜的笑：“大人，你可是来救妾身的？”
“外面那个是什么人？”梁江月开门见山地问。
“他自称是个酒商，到花船上点妾身唱过几次歌，可妾身看他并不精通音律，”如意为了让梁江月救她，那是知无不言，“他皮肤粗糙，双手有茧，不像是养尊处优的老爷，倒像是干活的人。”
这个风尘女子果然很敏锐。
梁江月接着问：“你当时在船上暗指我们去查翟家湾，我们查了，翟家湾虽然垄断了落叶湖的水上生意，却和我们要查的事毫无相关。”
“庄周蝶梦难道不是朝廷要彻查的吗？”如意轻笑一声，“大人耳力不错，可惜却听错了，妾身暗指的不是翟家湾，而是寒水寺。”
“哦？”梁江月当然已经知道寒水寺的和尚不简单，他却故意在声音中透出讶然，“一座普通小庙，在青州难道能比翟家湾更厉害？”
“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像翟家湾这种一查就能查到的，那不值得大人你忌惮，可像寒水寺这种根本没有听说过的，才是真的很可怕，”如意轻笑一声，脸上的神情却很凄凉，“大人查翟家湾的时候，难道没发现村子里很多有身孕的女子？那些都是花船和勾栏里的姑娘，一旦有孕便会被送去翟家湾。”
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十月怀胎总得生下个孩子吧，可从来没人见过生下的那些婴儿，大人，你说那些孩子都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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