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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涉水·二


天微微亮,花行便坐在床边。

        透过纱帐隐隐能看到随风摇曳的风铃,相思门中这几日所见所闻又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将清池送她的画在床上展开,看着那不同画卷上的自己,心中愀然,她多想有一日他也将自己画上去,就像她笔法拙劣的画那样,即使画得不好看,也是有两个人的。

        站在天地间的,本不该只有她一个人。

        蓦地,一抹鲜红身影立在云木居外,花行将画卷与相思门中所得物件皆收入储物花簪,推开门向庭院中所立之人走去。

        “难得今日你起得早,”丹阳背对着她,只是抬头望着初晨的朝阳,细眯凤眼,袖中二指早已夹好一枚榴花镖,趁花行走下石阶之际向身后飞出。

        花行看见她那么早便立在院中便知其试探自己的用意,这一次早已做好了准备,单手催动灵力,双指一夹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枚榴花镖。

        她稳步上前,将那枚榴花镖递与丹阳后,轻盈地行了个礼道:“见过丹阳师姐。”

        丹阳略有些欣喜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勾笑意道:“看来你在观梦石里消耗的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花行不由心中暗叹,原来穿到修真界也没比后宫轻松多少,有灵力傍身也要有那么多考量和防备。她微笑地答道:“多谢师姐关心,花行的灵力已在这些时日尽数恢复了。”

        此时紫藤斋中的毒龙弟子也已尽数立在门外,丹阳看那渐渐升至当空的太阳便下令启程,众弟子立即随丹阳与花行向罗浮山门方向走去。

        相思门掌门解情嗔这一天也一早便在罗浮山门等候仙门众人,来访人数清点齐全后便携相思门众送仙门众宾至岭南境外。

        毒龙门众弟子再次坐上渡船,向白帝城方向驶去。

        花行在甲板上坐着,任由江上清风吹乱两鬓碎发,她掏出怀中有些皱了的信笺,那素笺上是无比熟悉的清隽字迹:“此心安处是吾乡”。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花行在甲板上看过两天的红日东升,当她看到江畔夕阳渐落时,两岸渡歌悠悠,鸥鹭于晚唱中陶然忘机。

        若她有朝一日也能同清池如鸥鹭般逍遥天地间,该有多好。

        她嘴畔勾勒出一抹温馨的笑意,不知不觉中,渡船已近白帝城。

        日落之前,众人抵达毒龙门府。

        花行挂念着冷松斋住的孩子们,抵达毒龙门后便立即向那飞去。

        院落中孩子们在湖畔钓鱼玩耍,花行御剑的身影突然映现在如镜般的湖面上,小五与阿梨敏锐地向后上方看去,只见花行笑吟吟地对她们打招呼,继而身姿轻盈地落在地上。

        “花行姐姐,你终于回来啦!”小五带着一群孩子们蹦跶着迎了过来。阿梨斯斯文文地跟在她们身后,走近花行身边勾了勾她的手,将藏在身后的一枚山茶绣囊递与花行。

        “是啊,回来第一件事就想着看看你们,”花行摸了摸孩子们的脸,欣喜地看着她们每个人,这时她感受到有个女孩子往自己手中塞了一个绣囊后蓦地抬起头,发现是阿梨一脸温情地看着自己。她比划着手势,好像在告诉自己她一直担心岭南艰险路途中她们的安危。

        花行揉了揉阿梨的头,眨了眨眼问孩子们道:“在毒龙门中这些时日都做些什么呀?”

        “吃了好多临安没见过的好吃的!”小五仍是抢先说道。

        “和在临安的日子差不多,只是花行月行姐姐都不在,清池哥哥也不在,日子乏味了很多。”小五身边一个孩子有些落寞道。

        花行听到月行和清池的名字后笑意更深,道:“月行姐姐与萧掌事出山做事了,可能要一些时日才能和你们见面。至于清池……你们想不想让他来冷松斋教你们作画呢?”

        “想!”孩子们齐齐答道,阿梨听到清池的名字时脸上如放光一般,比其他孩子更为期盼。

        花行陪孩子们玩耍了片刻后便向离花苑走去。

        她走到毒龙夫人的紫牡丹花圃处盘膝而坐,冥思着如何以情克欲,克制毒龙夫人早年间服下温寒导致的欲毒。她从藏书阁寻来一本关于仙草灵花的典籍,一一地看着,目光寻觅着离花苑中不同仙植的方位,脑海里浮现出药引和四个护法所用的灵花所取的药材。

        除却作为药引的鲛人泪,便是丹阳的红榴花,漆雪的黄月季,月行的幽兰花,她自己的山茶。鲛人本是妖物,高歌一曲便可使满船的人命丧深海,此等煞物所泣之泪本就充斥着欲念,也比寻常之物更为阴寒。

        仙门中各有成女子各有其专属灵植,其属之花也沁润其独特气息情感,所用药材是四位亲传弟子的代表灵花花魄。

        凡此种种杂糅一起,定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只是以欲制欲正如以堵治水,终有决堤之患,若以情导欲,恰似以疏治水,若寻得确切之法才能从根源解决毒龙夫人的病患。

        花行为自己的新想法感到欣喜,看了看夫人的灵花以及曾经她与毒龙先生常去的花圃后回到自己的小屋。

        梨木桌上的山茶已不再鲜嫩,花瓣渐渐有些干枯,花行往瓷瓶中加了些玉露后便取出一张山茶花笺。

        不知现下清池身在何方,她脑海里回响着岭南境内青年男女的山歌传唱,以及白象上的鸳侣,嘴角勾勒出一抹温馨的笑意。她手中的笔墨也随着她心之所思而挥就着。

        “三日间我已到达白帝城中。途中有所思,愿你能解。世间之人,皆有七情。在你看来,‘情’与‘欲’各为何物?‘情yu’重在‘克’,还是在‘发’?”

        花行玉指一点,信笺化作一只飞鹤,闪过一阵水红灵光后便向云天飞去。

        天边星月悬空,万籁俱静,花行望着浩瀚的夜空,有一颗流星划过,她曾听说流星下许愿便能成真,此时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只是更添了些许不安。

        梨木桌上白瓷瓶中的山茶,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凋零,落下两片枯黄的花瓣,随风飘在地上。

        萧鸣剑眉紧皱,月行手中的火把照亮他面上的凝重。

        二人足下的船身越来越颠簸,月行似有些头昏般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火把向下一照时,旋涡底部的吸力立即将那火把吸入,昏暗中的一点光火瞬时泯灭。她眸中神色瞬时变得幽深肃杀,说话声音分外冷冽道:“我们就要被卷进旋涡中了。”

        涡流之声分外湍急,水中流沙之声响彻岩洞,二人足下的船身已破裂,瞬时被水流冲作碎块。

        月行和萧鸣二人立即御剑浮在激流之上,可仍是不可抗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向旋涡中心吸去。

        水流卷动黄沙,月行与萧鸣眼前一片昏黑,看不到彼此身在何方,二人尽力稳住足下之剑以防被涡流卷入江水中。

        旋涡中水声激荡,恶臭之气扑面而来,月行与萧鸣皆屏气听着涡流中的动静,二人皆感觉自己足下的剑在往下滑行。

        而正在此时,九道血色红光向涡流中心射来,剜骨般的凄厉之声从地底传来。

        一阵冰冷寒意从月行肩头传来,她立即从怀中拔出心证匕,一道幽蓝的光隐约照亮肩上的蛇头。那蛇吐着血红的芯子,晶绿的鳞片泛着幽微的光芒。

        月行立即催动足下之剑,躲开那欲咬向自己脖颈的蛇口,与此同时她利落地挥动手中利刃,割下蛇头上一片绿鳞。蛇头的创口立即留下暗红的血,血溶进水流中顿时散发出腐烂的臭气,月行立即捂住口鼻,收起足下之剑以防身。

        此时水流更急,月行重重落于江底泥地之上,她抬起头向上看,只能从旋涡的口窥见一点点光。

        那溶了血水的涡流像泥土般落于江底,形成一滩沼泽,江流中的鱼虾落入那滩沼泽中顿时化作青烟四散。

        月行撑着身子坐起,发现萧鸣正落于自己身后。

        “这迷境里有妖兽,”月行转身指了指那摊沼泽对萧鸣道,“方才我用匕首削下它血肉,未曾想它的血肉竟瞬间溶进江水中形成泥浆,落在地上就变成沼泽。看来击杀这妖兽不得用寻常法子,你我现下得小心防身了。”

        萧鸣坐起来运气调息,闭目冥思着道:“这妖兽生有数个蛇头,在如此急流中亦行止自如,的确不好对付。”

        “上古妖兽品类繁多,生有多首的却是寥寥。”月行说完亦打坐调息,两相无话,二人头顶的涡流仍在急切流转。

        片刻后月行福至心灵道,“初入毒龙门时,我在藏书阁看到一卷关于仙门灵兽的典籍,其中记载了一种九头蛇身的妖物,专在江河湖海中栖身。这种妖物食人无数,性情暴虐,所流血污沾染土地便五谷不生,若与水相融便即成沼泽。”

        萧鸣闻言蓦地睁开眼,星目炯然,他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方才所见乃水神共工的孽臣,名叫相柳。此乃千年难遇的妖兽,仙门众人莫能与之相争。此番你我困于此境不外乎作困兽之斗,生死只悬于千钧一发。”

        他话音方落,一声沉沉的兽吼使得洞底大震,月行与萧鸣瞬间握紧手中的神兵宝器,站起身周旋着,涡流中几点幽光明灭,他们悄然变着步伐,伺机而动。

        忽地,身披绿鳞的三个蛇头向他二人攻来,萧鸣从腰间取出两弯飞刀向蛇眼掷去,其中一个蛇头的双眼瞬间成为两个血洞,滴下的血溶进水流,化作泥块汇入沼泽中,那块沼泽又扩大了一圈。

        月行望着那个因为失明感到无措继而悻悻缩回的蛇头稍感侥幸,但很快心便沉了下去,寻思着要怎么用不见血的方式击杀相柳。萧鸣亦在一旁,神情凝重地谛视着那两个试探地绿鳞蛇头,和月行般思索着击杀妖兽的妙法。

        未待反应,四个蛇头轮番向二人攻来。

        月行步伐轻敏地躲避着相柳的攻击,同时闪避着狭小空间里那一滩沼泽。萧鸣又从腰间拔下一弯飞刀,用障眼法向那滩沼泽旁的地面飞去。相柳其中一头看到那枚弯刀飞来立刻一躲,未曾想中了萧鸣之计,那头深深栽入沼泽中,无论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凄厉嘶吼在此时响彻洞中。

        “妙哉,”这次轮到月行不由得赞道。一个蛇头在岩壁蜿蜒着,须臾间便悄然攀上月行的肩颈,萧鸣尚未来得及出言提醒,月行一个翻身便轻盈躲过了相柳的偷袭。

        相柳眼眸中的光分外炽烈,照彻整个岩洞,涡流仍在激烈地旋动着,相柳的七个蛇头在此时同时发出尖锐嘶鸣,吐着红芯子向二人猛攻过来。

        萧鸣将剑入鞘,握着剑鞘当棍棒挥击着相柳袭击的三个蛇头,同时敏捷地躲闪着。月行挥着手中心证匕,以匕身蓝光障目,引着几个蛇头彼此攻击缠绕。

        数十个回合下来,相柳缩回了几个蛇头,只留下两个蛇头与二人作战,二人亦觉筋疲力尽,虽抵御住了相柳的所有攻击,却已觉精疲力竭。

        正待二人有所懈怠时,相柳余下五首皆无声逼近,月行望向手中匕首看到身后蛇头对她吐着芯子,眼放贪婪暴虐的光,她猛地闪身躲过。只听身边萧鸣喘息着沉声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此番必要相柳死,否则你我今日便要葬身江底了。”

        此时,又一蛇头以缠住萧鸣腰部,萧鸣将剑出鞘,运出浑身灵力斩下蛇头,蛇头血流不止,与方才沼泽相汇成更大的沼泽。二人在狭窄洞中的活动空间只余方寸。

        萧鸣额间的汗涔涔渗出,顺着两道剑眉滴下,一双对视着余下蛇目的俊眼血丝遍布,杀气腾腾。正待出招,两个蛇头便齐齐向他猛攻过来。

        他翻身躲过一个,一足已在沼泽边缘,另一蛇头吐着芯子,双目尽显狡黠,似乎想将他逼入死地。

        忽地岩洞内似一道晶蓝闪电划过,逼向萧鸣的蛇颈瞬时缠上刺鞭,那蛇头嘶嘶叫着,脖颈被越勒越细,最终无力瘫在地上。

        萧鸣双目中闪过一丝欣喜,转过身来,只见月行紧握着鞭柄,望着相柳的眼眸无比沉炽,她握着灵鞭的掌中泛着炫目的幽蓝灵光。

        那勒死相柳之首的正是月行身上带着,平时并不轻易示人的戒律堂镇殿之宝——静练鞭。

        此鞭法名取自古诗“落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本为成双之宝,是仙门千百年前一对侠侣的神兵宝器,奈何时移世易,如日暮云彩赤红瑰丽的霞绮不知所踪,而似雨夜冷电般的静练却为毒龙门戒律堂的首位护法所得,继而成为戒律堂镇殿法宝。

        若只是寻常责罚,戒律堂用的是门中普通戒鞭。而静练非比寻常,打在凡人身上可使凡人瞬间魂飞魄散,打在仙门之修身上轻则留下终生不褪之痕,重则伤及根骨,难以痊愈,故多用于惩罚罪孽深重的门人或危及门派的恶徒身上。

        萧鸣望着这条神鞭心中又喜又叹,喜的是千年宝器正可与千年妖兽相对,叹的是他不由得想到年少时在门中为小人嫁祸挨的鞭罚,面色隐隐一沉。

        月行利落地收回静练,相柳其余几首看到这道冷电般的攻击后皆有些胆怯地躲闪着,绕开月行,齐向萧鸣攻来。

        萧鸣以剑鞘击打蛇头,将蛇头向那一道道冷蓝闪电逼去,月行亦默契配合萧鸣,将余下蛇头尽数勒死。

        九首皆失,洞中相柳瞬时显露身形,那九首瞬间化作石块,与相柳庞大的龟壳般的身子凝成一座石台。台的四角分别雕刻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白虎之口向南方指去。

        月行走上石台观摩着台上的纹样与四角雕刻,于正中打坐调息,吸取着这千年神兽的灵气。

        萧鸣亦在白虎方位为月行助力加持,幽蓝的结界瞬时笼罩住方寸岩穴。

        结界外的涡流之声逐渐缓慢,结界也随相柳灵气吸尽而渐渐消退。萧鸣起身抬起头往上看,他发现旋涡之口正在缩小,江面波涛正渐渐归于平静,他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月行将石台中的灵气尽数纳于丹田,顿觉修为提升甚多。

        “旋涡之门是走出迷境最快的地方,现下旋涡之门正在关合,你我须此时立即向上游,否则便难寻出处了。”萧鸣沉声道。

        他话音方落,旋涡口渗透的些许天光瞬间消散,二人眼眸中的欣喜再一次化作沉思。

        月行向岩穴深处望去时,只见星星点点的绿光浮动着,她与萧鸣悄声向甬道走了几步,只见一抹暗绿身影瞬间闪过,随之飘来的是一纸写满朱砂篆字的符咒。萧鸣立即打出一道灵力将它停在半空之中,不多时,那符咒瞬时炸开,将甬道中的碎石震得纷飞。

        “果然是他想在此处结果你我性命。”月行咬牙恨声道。

        罗浮镇酒楼上,解情嗔握着酒杯慢酌着,眉宇间略显焦躁之态,似在等候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仙缘会后,这位相思门的掌门便亲自携门中长老护法送各门派众人至岭南境外,待众人船只消失在视野中方回罗浮山下。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照在他颈间缠绕的红豆珠上,折射出莹润的光泽。他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喉结随酒入喉而上下动着,似他此刻不安的心一般。

        他的两颊略显酡红,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须臾间,一位品级较高的门人走近他身旁,凑他耳畔低语几句,解情嗔的面色愈显凝重。门人见状为他要来一盏岭南特有的云腴解酒,正待店家端来瓷盏,一抹赤色衣袖掩过,接来瓷盏悄然上前递与解情嗔。

        “阿弥陀佛,掌门怎生饮了那么多酒,让小僧好生担忧。”渡尘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虽言语亲切,一身红色袈裟立在夕阳余光下却显得分外宝相庄严。

        “世间百态总须尝过方知滋味,醉过才知酒浓,我想此理大师自然了悟,”渡尘淡淡笑着掩饰着倦容,接过那盏茶呷了一口,方道,“和尚此番是来与我告别的么?”

        渡尘数着手中念珠,时光也随数年珠般在蝉鸣中消逝。静默良久,他唱了个佛号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法,自有相见之日。只是小僧若这么走了,心中仍怀有愧。”

        解情嗔把玩着茶盏盖子的手指在渡尘言愧后猛地一放,清冽的瓷器碰撞声分外鲜明,他神色分外凝重,抬起眼认真地望着渡尘道:“我想求你一事,还望你务必应下。”

        渡尘了然般温然轻笑道:“还请掌门吩咐。”

        “想必你在门中这些时日已听到不少了,”解情嗔顿了顿,语气略沉了几分,“自从年初侄女儿和她身边一个门徒被我赶出相思门后,便杳无音信。方才手下来报方知她同一个绿衣蒙面女子途径岭南,向瓜州去了。侄女儿本心不坏,可性子颇为顽劣不羁,甚难管教,此番不知跟了什么人,我想她总要惹出祸端来。若大师遇到她,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渡尘闻言笑意更深几分,朗声道:“小僧道是什么难事能困住掌门,原还是‘情’之一字。掌门既信小僧,小僧必留意贵侄去向,若有缘相遇必当提点,只愿掌门勿再忧虑。”

        渡尘向后退去几步,郑重庄严地行过佛礼后便飘然而去。

        解情嗔目送这赤色身影远去后,望着西沉红日,眉目间的忧虑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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