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本带刀”
老弹刚把手机电池抠下来，就见坐在前面的王湛元站起身来，一溜小跑要去充电。
“妈的，湛元这小子真鸡贼，这不是截胡吗！”眼看充电被截胡，老弹不满地小声说道。
“行了，别骂了，教室里就左边的角里有一个插座，可不是每个人都盯着呢嘛。走吧先下去抽烟吧。”
“站住。”苏天元肆无忌惮的声音在安静的班级里突兀响起，引得正在学习的同学们不满地抬头向教室左后角看去。
“咋了，这路是你家开的？”湛元以为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咋，就是不让你过，一会我还得充电呢。就我这座位后边有一个插座，你冲了我一会就没法冲了。”苏天元说着抬起一条腿蹬在墙上，挡住了想要往前走的湛元。
王湛元虽然老实，但是脾气却非常倔。“你现在不是还不充吗？你这也太霸道了吧，我今天还就非要过去。”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湛元这么犟的脾气呢，说着他就把挡路的那条腿给推到了一边。可是苏天元平时在班里横惯了，根本没想到还有人敢跟自己正面刚，顺手一把抓住了湛元的衣服想要把他拉出去。湛元这下彻底生气了，用力把对方的手给甩开。
苏天元猛地站起来把王湛元推开，但他立马又冲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这下把全班的人都给惊动了，纷纷转过头看着这俩人扭打在一起。
“妈的，这家伙也太欺负人了，他又不冲凭啥占着茅坑不拉屎。”虽然都是最后几排的混子，但守阳平时就跟他不对付，所以跟低声跟老弹议论。
“哼，他你还不知道，仗着自己是体育队的打架能叫来人，在咱班里正眼瞧过谁呀。不过湛元这回惨了，估计要被群殴了。”
“卧槽，这苏天元真菜还体育队的呢，连湛元都打不过。”老弹跟守阳也暂时顾不上抽烟了，偷偷地在边上为湛元加油喝彩。
两人在扭打过程中，原本被压在桌子上的湛元，猛地一转腰，瞬间掐着苏天元的脖子把他摁在了桌子上，任凭他怎么挣扎也转不过身来。
“哎哎，别打了，都是同学呢，犯不着啊。”作为班长的赵帅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赶忙把两个人拉开。
“操，你他妈的给老子等着。”刚刚站起身来，苏天元的脖子上还留着湛元的手指甲印，他气冲冲地转身走出教室，估计是去叫人去了。
“妈的，不装逼了吧。走别看了，下去抽烟吧。”老弹见没有戏看了，就拉着守阳也走出了教室，向楼下走去。
两人一赶到厕所，就赶紧点起烟享受起来，正在抽着就听见，厕所后门一大堆人在大声叫嚷着。
“他妈的谁敢动我兄弟，肯定得揍他呀。”
“是我们班的一个傻逼，妈的敢跟我作对。兄弟们，快下课了，一会我把他拉下来。这次得给我个面子，狠狠揍他一顿。以后一星期的烟哥们儿我包了。”
“肯定的，这回得把那小子的屎都给他打出来，让丫的再嚣张去。”
守阳跟老弹走到后门一看，原来苏天元把跟他玩得好的体育生都叫了来，足足十几个人把厕所后门围得水泄不通。
“卧槽，这狗日的挺狠呀，叫这么多人群殴湛元。这帮子体育生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还不得把他打残了呀。你看到那个最壮的没，老包，妈的长得跟头狗熊一样，一个快顶我俩了。”
“大惊小怪，都是一个班的，平时也都相处的不错，我不信他苏天元下得去这个手。估计也就找人吓唬吓唬湛元，出口恶气。”守阳心里还是觉得一个班的同学，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
“那是你不知道，上学期咱班的‘小眼儿’也不知道咋跟他吵嘴了。结果晚上他叫上隔壁班的王海洋，找了一个空寝室锁上门，两个人在里边打了‘小眼儿’几个小时，从晚上十点多老师查完寝一直打到半夜两三点。我听说他妈的，苏天元按着‘小眼儿’的手让王海洋往他头上踹。”
“卧槽，畜生啊，他妈的这还是人干的事吗？同班同学这样欺负人家，不怕把人家打死了吗？我还是不太相信他能下得去这个手，老弹你不会是道听途说的吧。”
“你他妈爱信不信，上学期我跟‘小眼儿’坐同桌，他挨打后自己偷偷在学校诊所待了一个星期才缓过来。后来他回来后让我看他的身上，全是淤青，妈的当时我都怒了，撺掇着他去报告老师呢。但是他怕回寝室后再挨他们毒打，没有敢去。”
“卧槽，那等会咱得拦着湛元呀，别让他吃亏了。我以前住校的时候，我俩还住过上下铺呢，虽然他人有点怪，但是还挺热心肠的。”
“他会吃啥亏，我不是听你说他随身都带着一把水果刀吗？妈的等会打起来掏出刀来，捅这帮只敢人多欺负人少的王八蛋。”老弹满脸不在乎地调侃，说实话平时在班里很多人都对苏天元的霸道有些不满，但往往事不关己也不好说什么。
“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老弹的话勾起了守阳对这个曾经住了半年上下铺湛元的回忆。
高二的第一学期，守阳走读嫌麻烦就住校了，刚好王湛元就住在他的下铺。刚开学的时候，他还没感觉到这哥们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长了满脸的青春痘。后来过了国庆节再来寝室，他就发现这哥们的生活习惯有点怪了。快要十一月份的时候这哥们还扯着蚊帐子，然后每天晚上都要泡两包魔鬼拉面来吃。最过分的是，守阳发现这哥们每天都会带着一把水果刀，刚开始他还没在意，但是后来守阳发现每天晚上这哥们都会把水果刀放到枕头底下。这可把守阳给吓得不轻，于是在寝室开玩笑给湛元起了个外号“山本带刀”，湛元从来也不生气守阳跟他开玩笑。
后来守阳仔细想想，还是怕这怪异的哥们半夜起来想不开，拿着水果刀挨个的“收西瓜”，因为那个时候有不少杀室友的新闻。于是他就撺掇着全寝室的人来挤兑他，想让他把水果刀收起来，说了很多的难听话来挤兑他。没想到这哥们从来不生气，还笑呵呵跟他们开玩笑，只不过他的蚊帐子跟水果刀就像是秃子头上的最后几根毛，永远坚挺着不妥协。没办法，守阳那段时间一直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湛元一个想不开，最先遭殃的就是他。
不过那年冬天守阳半夜下床，因为怕踩坏湛元的蚊帐子，不小心摔在地上把腿给摔骨折了。然后湛元二话没说，带着守阳去医院打了石膏，每天都背着守阳上下课。所以从那以后，守阳也妥协了他的生活习惯，因为毕竟这哥们的心肠不坏，有时还挺乐于助人的。
这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打断了守阳的回忆，他急忙跟老弹准备上楼去通风报信。谁知道刚走进教学楼，就看见了王湛元。
“湛元，你干啥去？”
王湛元明显神色激动，愤愤地说道：“没事，苏天元叫我去厕所，要跟我说道说道呢。”
“你他妈傻呀，我俩刚看见他叫了一大帮子的人，要群殴你呢。”
“你俩别管了，我又不理亏，怕他干啥。我要是不敢去，岂不是让他更嚣张了，以后我在班里还咋立足。”湛元一脸大义凛然说完，扭头就要走向厕所。
“你他妈非要去找打是不是？”守阳用力拽住湛元的衣服，想要拦住他。
“起开，守阳，我今天非捅死这帮王八蛋。”湛元猛地一甩袖子，手里瞬间攥住了原本藏在袖筒里的水果刀，颇有点古代大侠的风范。然后头也不回往厕所走去。
“妈的，有的时候越老实的人就越犟，宁肯装怂也不能挨打呀。”老弹一脸惋惜地说到。
这时屎圈儿跟建总也跑了下来：“你俩看见湛元刚过去了没？听说要打架，走看看热闹去。”屎圈儿这小子的消息永远都那么灵通。
“你俩来的刚好，苏天元叫了一大帮人要打王湛元，咱去看看别一会出事了。”
刚跑到厕所后门，一阵喧嚣的叫骂声就飘了过来。
“你不是很牛逼吗？妈的敢跟老子叫板，还他妈打老子。快点跟老子道歉，今天就绕了你。”
“那还不是你先跟我动手的吗？你咋还这么理直气壮，要道歉也应该是你道歉。”湛元丝毫不怵体育队的一群人，独自站在厕所后门愤怒地看着对方。但是围观的守阳他们还是看到湛元背在身后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我看你他妈是真的欠揍，让你道歉是看你俩是同班同学，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你他妈是给脸不要脸呀。”体育队长朱东刚说完，就上去给了湛元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湛元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打得低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守阳知道，面对那么多人，湛元还是怂了。
“来、来，你刚才不是挺硬的吗？我听说你还带了把刀是吗？刀呢？刀呢？”朱东抓着湛元的衣领左右摇晃他，耀武扬威的表情好像已经吃定这个老实学生没有那个胆量。
“大哥，你们那么多人，我哪敢把刀拿出来。”湛元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到，这么就认怂让湛元感觉很耻辱，但他还是害怕，因为捅了人他还得坐牢。这就是被霸凌的学生最悲哀的地方，受了欺负不能报告老师，因为放学后会迎来更多的毒打；不能反抗，因为反抗会迎来更多的毒打。唯一能够有用的，就是捅这帮欺负人的王八蛋，但是捅了人之后就得坐牢。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老实，但是老实人就应该这么被欺负吗？守阳心里感觉憋屈，他想到了自己跟田梦影的爱情不也是这样吗？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行，只能受这种窝囊气。如果不是同班同学，守阳倒希望湛元能够捅他们这帮人，就像他想要反抗妈妈对自己的爱情禁令一样。
“给我拿出来。”苏天元在旁边也给了湛元一耳光，湛元只能乖乖地递出了自己的水果刀。
“没劲，我还以为湛元会捅这帮王八蛋呢。”屎圈儿满脸的戏谑，估计是在嘲笑湛元的怯懦。
“屎圈儿，能不能上去拉一下呀，湛元平时跟咱处得也不错，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被欺负呀。”守阳爱打抱不平的毛病又发作了。
“我也感觉挺欺负人的，但是你看这阵势，咱要上去拦了，估计咱几个都得挨打。”屎圈儿无奈地耸了耸肩，但看到有些难过的守阳宽慰道：“没啥大事，湛元把刀交出来，他们应该打几巴掌出出气就行了，不要太担心。”
“弟兄们给我打，妈的让他给我横。”
刀子往地上一扔，后边十几个人瞬间拥了上去，对着湛元拳打脚踢。他们都没想到这回苏天元竟然会做得这么绝，别人都已经示弱这群人竟然还不依不饶。你一拳我一脚，体育生们下手根本不考虑后果，全往人体脆弱的地方招呼，不是踹肚子就是打头，不一会儿湛元的嘴角就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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