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辛秋推开门,便见到渊玉君站在走廊上,如芝兰玉树。
“辛秋,我已经跟静王说,让他放了你和你师弟。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温胥回过头来,虽依旧带着清浅的笑靥,漆黑的双眸黯淡无光。
“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和凌奕现在就开始帮你寻找你的母亲……”
“不必了。”
“嗯,什么?”
“你们不用帮我了,我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她。”
辛秋半信半疑。
“可昨天我们明明说好了,如果你真的有办法,为何之前不用?”
“你无需知道太多,总之,我现在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无事的话,便离开这里罢。”温胥的话语虽然依旧轻柔缓和,但神情却无端冷漠起来。
辛秋无奈,只能回房将这件事告诉了凌奕。
很快,两人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里。
择清欢站在阁楼上,满脸燥郁地目视他们离去,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择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
“清欢,你在怪我吗?”
“你出卖了我,把我当成拉拢他的工具,好让他放心加入你们的阵营,我以为你出来是为了找我,原来只是为了见他。”择清欢自嘲地一笑。
“我们的阵营,不也是你的阵营吗?只要温胥帮助我们拿到那些东西,两虎相争,终有一虎会落于下风。到时候,父皇也许会同意你们和离。”
择清欢想了想,终是问道:“那我可以得到凌奕吗?”
“到时候皇权一统,江湖势力尽归朝廷掌控,别说是如意谷的弟子,就算是暗渊阁阁主,你想要他成为你的面首也不是不可以。”
择清欢无语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这是你的想法,不要加诸在我身上!”
她这个兄长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好男色,觊觎那个暗渊阁阁主多年。
一辆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口。
赶车的人是温胥的管家子初,马车停下之后,一只骨节分明洁白如玉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双温润静雅的墨瞳,古井无波。
正是渊玉君。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离开牡丹别苑,回到温府。
温府人丁兴旺,作为浮图城最富有的家族,府邸占地面积几乎有一百多亩,一眼望去,琉璃瓦,楠木窗,火山岩地砖,假山溪湖,雕梁画栋,无比奢侈繁华,跟花草遍地的牡丹别苑简直是天壤之别。
温府的下人路过厅堂时,听到温府家主训斥渊玉君的声音。
下人们聚在角落里议论纷纷,有知情者道出了渊玉君被训斥的原因。
原来是渊玉君放任手下羞辱温宵,还将温宵赶出了牡丹别苑,违背了手足相亲的家规,温家家主从温宵口中得知后,怒不可遏,让渊玉君罚跪三天三夜的祠堂。
下人们扼腕叹息,对渊玉君的遭遇同情不已。
辛秋和凌奕藏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悄悄潜入温府调查温胥母亲的下落。
半夜,子初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祠堂外,他想要给温胥送水和食物,却在半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拦下。
那几名侍卫把子初痛打了一顿后,便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眼看子初即将被侍卫拖走,凌奕从暗处现身,将那些侍卫轻轻松松撂倒在地,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子初看到辛秋,先是愣了愣。
随后欣喜若狂道:“辛秋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辛秋朝子初打量了几眼,只见他鼻青眼肿,浑身惨不忍睹,她递给他一瓶金疮药之后说道:“这里有我和凌奕,你先回去养伤罢。”
子初感激涕零,就要给辛秋和凌奕下跪磕头,电光火石之间,凌奕伸出剑鞘,拦在了他面前,阻止了他跪下的动作。
子初吓得瞠目结舌,抬头看向凌奕。
凌奕一手伸出剑鞘,一手叠在胸前,端的是高冷不可亲近的神祇模样。
子初露出惊艳之色,正欲开口,却被辛秋接过手中的水和食物,轻轻将他推远。
“子初管家,赶快走吧。”辛秋催促道,子初刚刚那样热切地盯着凌奕,恐怕又会引起他的不快。
子初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祠堂里昏黄的灯火也如同垂垂老矣的人一样有气无力,忽明忽暗,给整间祠堂笼罩了一层暗诡的色彩,香火桌上的牌位鳞次栉比,不染一尘,越是整齐规矩,越是令人心生反感,让人联想到一具具死气沉沉的黑色棺材。
辛秋和凌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温胥的身后。
温胥笔直地跪在蒲团上面,雪衣铺在地面上,宛如从天端坠落的一团团云雾。
只有他,与周围死寂刻板的气氛格格不入。
辛秋已经能够想象他闭目而跪的样子,就像是在禅房打坐的禅师,眉眼宁静。
“是你吗?辛秋——”此时,温胥忽然开口,和煦的声音穿透了黑夜中的层层雾霭。
辛秋和凌奕愣住。
温胥微微一笑,依然紧闭双眼。
“我记得你身上的昙花香味。”
凌奕脸色一黑,目光氤氲不清,宛如笼罩一层寒霜。
“师姐,你们什么时候如此熟稔了?他连你身上有什么香味都一清二楚。”
对此,辛秋只是诚恳答道:“他鼻子灵,闻出来了。”
凌奕听闻此言,脸色渐渐和缓:“哦……”
“辛秋,这位便是你的师弟凌奕么?”温胥问道。
上次凌奕还在房间睡大觉,并未与温胥见面。
“是的。”
温胥点点头,刚要客套一番,凌奕就打断了他。
“说正事要紧,不必多费口舌。你我素昧平生,性情截然相反,因此,还是继续保持素昧平生比较好。”
温胥忽然就笑了。
“凌奕公子真是一个趣人。也罢,那我就直说了。赠送牡丹,是因为与辛秋姑娘有缘,向静王求情,是因为佩服凌奕公子的情义。我温胥并非挟恩图报之人,也不需要你们为我付出什么。而今形势已变,你们实在无须冒险进入温府。”
辛秋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们涉险,才叫我们别再帮忙吗?你说形势已变,究竟是什么形势?你见到静王之后就不太对劲了,莫非这件事与朝廷有关?”
温胥蹙眉,又露出冷漠的表情。
“这件事与姑娘无关,何必再问!”
一旁的凌奕忽然冷笑数声。
“渊玉君真是名不虚传啊。”
语气满满的讽刺之意。
辛秋和温胥同时“看”向他。
“好一个先人后己光风霁月的渊玉君。可是,你捧高了自己,却看低了我们。你以为,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是你觉得,我们只知道独善其身而不懂得解衣衣人的道理?”
凌奕嗓音清朗,句句掷地有声。
温胥苦笑道:“我明白了。”
在辛秋和凌奕的坚持下,温胥终于同意让他们帮他救出他的母亲。
于是三人开始坐下来商量。
“你们一定感到很奇怪,这些年,明明我才是对温家贡献最大的人,为何温家其他人却可以轻轻松松控制住我的母亲,从而控制住我。世人不过是管中窥豹,不见全貌。温家是没落的大家族,曾经也曾鼎盛辉煌过,而且与暗渊阁有着极深的渊源。我的母亲并非是贫苦女子,而是前朝少年丞相周玥,花费数年时间培养出来的细作。她嫁给温家家主,并非是为了入仕,而是为了找到能够扳倒暗渊阁的把柄。可惜她刚有一点眉目,旭国便亡了。于是,她把手中的证据交到了我的手中,以为我依靠这些证据,在温家能有立足之地。当今朝廷想要收回暗渊阁不断膨胀的权力,这些年,我成为了墙头草,在朝廷和暗渊阁之间摇摆不定。朝廷希望我交出手中的证据,所以,才会将十三公主嫁给我,还承诺帮我找到母亲。”
温胥话中的信息量大到令辛秋和凌奕皆神情凝重。
此事的确非比寻常,涉及到了皇权□□的朝廷和江湖龙门暗渊阁,怪不得温胥不愿意他们牵扯其中。
温胥继续说道:“但我其实两方都不信任,当今朝廷灭亡了我母亲效忠的前朝,而暗渊阁,向来是世间最阴暗的地方。朝廷掌握证据之后,绝对不会公之于众,只会用这些证据,继续威胁暗渊阁替它做事。我只希望靠自己的努力找到母亲,然后把证据交给合适的人。”
“怎样的人才算合适?”
“那人必须公正大义,愿意冒着危险将真相告知天下,也要有足够的威信,让世人相信这些证据。我不行,因为我本就是温家人,立场不清,身份尴尬。”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我伪造了一份假证据,决定用假证据从温家人手中换回我的母亲。”
“这件事很难吧?不然你早就这么做了。”
“是的,无异于九死一生,你们再考虑清楚,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涉险吗?”
辛秋与凌奕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是自然!”
温胥不知是喜还是忧,神情格外复杂。
“我假意投靠了朝廷,实则与父亲约定好,今晚会在特定地点将假证据交给他。接着,父亲今晚会在祠堂纵火,让朝廷之人以为我已经横死。我把假证据交给父亲之后,如果一切顺利,我就能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温胥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阵阵乌黑的浓烟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明暗闪烁的烛火忽然被一场来势汹汹的火势所掩盖,祠堂内外,绯红的火焰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火龙,残忍无情地吞噬着这间祠堂。
温胥古井无波的眼眸有了一丝波动:“时间差不多了……”
纵火之人应该是提前浇了火油,祠堂内外已经被迅速蔓延的大火彻底占据。
温胥虽然无法视物,但在烈火的映照下,双目发出璀璨光芒。
他轻车熟路地绕到了牌位的后面。
辛秋和凌奕跟在他身后,耳畔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出现了一条可以容纳一两人进出的黑压压的暗道。
温胥犹豫片刻,伸出手道:“前方机关密布,牵着我比较安全。”
辛秋刚想伸手,凌奕便将自己的剑鞘放到了温胥的手中。
接着,他非常自然地牵起了辛秋的手。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暗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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