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是还是不是?
钟离听闻要升他为管事,黑脸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他忽然跪下,对曲一映铿锵有力地道,“属下多谢夫人!”
而一旁的护卫们也蓦地跪了下来,声音朗朗,齐齐对着钟离道贺,“见过管事!恭喜管事!”
曲一映被他们这个阵势给唬住了,她不知道钟离没有签卖身契,就不属于这个府里的人,而且每月只要拿了俸禄,与主家说一声后,便可以自行离开。
因此这样的人,有很多士族大家是不会给予他信任的,钟离身为副管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了,这次又被曲一映无意中封为管事,每月的俸禄不仅要比以前多几倍,还能够掌管大小事物,对一个没签卖身契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挖到了宝藏。
此时碧螺纤细小巧的身子从荷花屋外进来,她脸上浮现着一抹担忧,看到了正站在正门外的曲一映,像丝绸划过肌肤的柔软声音传来,“夫人,你没事吧?”
很明显,她也是刚刚听闻谢挽之是魏国人这个消息。
“我没事,对了,影荷醒了吗?”曲一映微微笑着看向碧螺,她自己可没什么大事,现在好着呢。
碧螺脸上的担忧更重了,她对曲一映道,“影荷不知怎么的,还未醒来,不知贼人给她下了什么药,她的呼吸都比才得救时减弱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曲一映觉得奇怪,不是说影荷只是昏迷了吗,怎么现在呼吸又减弱了。
她看向钟离,见钟离还傻愣愣地在那儿跪着,便对他道,“钟离,你起身吧。”
“是。”钟离听到吩咐才起身,他道,“夫人,可否要让大夫去诊治?”
“府里可有大夫?”曲一映想,这竹宅这么大,好像位置又比较偏僻,应该会有专门的大夫。
果然,一旁的碧螺还没等钟离回答,就立即开口道,“有,夫人,要不要奴现在立刻就去请大夫去医治碧螺?”
“好,你去吧。”
碧螺得了令,马上亦步亦趋地走出了荷花屋。
曲一映这才注意到,碧螺好像很是关心影荷,而且,碧螺与影荷虽然都自称为“奴”,但她们与府里的其他仆人相比,浑身上下可没有一处卑微低贱的样子。
“夫人还要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吗?”钟离看着曲一映,恭敬地道,“想必下人们已经将夫人的院子打扫干净了。”
其实这个荷花屋曲一映挺喜欢的,设计别致不说,院子走廊还垂落着爬山虎,中央更有一池清澈汪潭,显得幽静又秀雅。
曲一映望了望大门开着的正屋,想起了刚刚那个沉着冷静的少年,那时谢挽之一脸迷离沉醉的样子,若是他腰间没有佩戴短剑,若是他不顾自己的反抗,她想到这儿,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那样的话,现在的自己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还是回原来的院子吧。”她淡淡的开口,心里想着,兰芝生得如此貌美,容易勾人,连自己见了都不禁心动,她应该找个身手好的人保护自己才是。
她望了望身边的黑脸大汉钟离,见他身材高大魁梧,原先又是府里的副管事,武功应该还不错,只是不知人品到底如何,还要考验他一番才行。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雅致的院里依旧是一片宁静,曲一映身后跟着钟离,钟离见院里婢女都没来迎接夫人,黑脸一沉,便生气地大声朝院子里吼道,“人到哪儿去了?夫人回来也不知伺候?”
曲一映被他突然一吼吓了一跳,她不禁诧异,用得着那么大声吗?不过转眼又一想,说不定钟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要给自己树立威信。
从偏房闪出碧螺小巧的身影,碧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朝着曲一映与钟离屈膝一礼,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柔声说道,“大夫还在为影荷诊断,奴只是担心她,便在屋里呆久了些,还望夫人见谅。”
“没事,你起来吧。大夫还没有诊断出来?”曲一映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哪儿会在乎有没有人出来迎接她。
碧螺闻言,起身后脸色更加不好看,她碧玉一般的脸上娥眉紧蹙,担忧地道,声音竟有些哽咽,“这平日要是小毛病,大夫早就诊断出来了,可今日遇到影荷,却怎么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我进去看看她的情况。”曲一映还真没想到那人会给影荷下这么厉害的药,只是一个无辜的婢女,他不至于此吧。
她还是第一次进这偏殿来,只见左侧雕花木板旁垂挂着扇形的帷幔,屏风后就是一张乌黑的大床,从遮挡着的屏风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床边坐着一个男子。
曲一映绕过屏风,男子墨发一半舒展在身后,背影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画,安静得让人心中不禁陷入一种空灵的境界里。
此时他听闻脚步声也转过身,曲一映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男子就赶紧跪了下来,他埋着头,声音响起,仿佛是夜里江边有柳叶在飘摇,充满了寂静与安宁,“夫人,影荷是中了毒药,毒性会随着时间的加长而逐渐加深,若是没有解药,她体内的血液就会被毒性吞噬。但属下医术尚浅,只能去请药王本人来医治。否则,影荷她最多活不过三天。”
一旁的碧螺闻言,忽然惊声一叫,她清秀的脸上满是忧虑,“昨晚那人是药王?他又怎么会医治沈家的仆人!”
“这么严重?”曲一映走上前去,她往床上的影荷一瞧,见她脸上一片青白,双颊凹陷,嘴唇完全没了颜色,原先像是夏日粉菏般娇柔的风姿此刻消失无影,似乎没有解药,就要马上只化成一堆白骨了。
碧螺蓦地上前扑倒在影荷的床边,她一脸悲凉与绝望,眼里流出了泪水,抽噎地道,“如果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让你……”
曲一映见她说到这里又忽然不说了,本来听到他们说的话就觉得很是奇怪,这下子就更觉得诧异。
“他虽然不会医治沈家的人,可若是夫人去的话,他必定会因夫人前来医治影荷的。”那男子依旧埋着头,只是静静地说着,好像对兰芝与药王的关系很清楚一般。
碧螺听在一旁,她突然扑倒在曲一映的脚下,声音悲戚地哭着,“夫人,奴知道影荷的性命对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影荷与奴从小一起长大,要是她死了,奴也不想活了。求夫人您救救她吧!夫人您救救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又转到自己头上了。
曲一映突然反应过来,这药王真是好算计啊,他喜欢兰芝,便给兰芝的婢女下毒,若是兰芝狠心不管身边的婢女就算了,若是不忍心的话,岂不是兰芝就要去见他。
可不论兰芝怎样,她看到影荷这副样子后,虽然与她才认识不久,连话都没说几句,但还是于心不忍。
“碧螺,你起来吧,影荷也是一个人,是一条生命,只要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她微微蹲下将哭泣的碧螺扶起来。
碧螺起身,泪眼看着曲一映,以前那种隐隐带着临危不惧与贵气逼人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曲一映深深的感激与感动,她脸上还流着泪,“夫人……”
曲一映伸出素白的手给她轻轻擦了擦泪水,又转身望向钟离,“钟离,你立即备马,送我到药王那里去。”
“夫人!”
钟离的黑脸上此时满是疑虑,他朗声道,“夫人,等下主人就要来府,更何况,主人与药王曾经决裂,沈家就再也没有与药王联系过了。再说了,主人也曾交待过,外面可能会有人对夫人不利。夫人此行,是不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影荷命都快没了,还考虑什么?快去备马!”曲一映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还以为钟离受到自己的封赏会对自己忠诚一些,没想到他句句都是沈家与沈君意。
于是,她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柔和,她见钟离还站在那儿,清越的音色提高,“快去!”
钟离此时看了一眼曲一映,这才走出了房门,“是,属下遵命!”
“碧螺,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药王请来救影荷的。”曲一映见碧螺脸上还带着泪珠,又安慰了她一番,“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放弃。”
说完,她才急匆匆地往院外走去。
这时,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来。他俊美的脸上露着一丝诧异,他根本没想到,这次的计划居然这么顺利,本来还有着接下来的计划逼兰芝出府,可只是,好像什么东西变了,兰芝她……好像不像以前待人那般冷漠了,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狠心绝情了。
曲一映来到竹宅外,她看见外面有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钟离。
钟离看见了她,黑脸上是一派谨慎,“夫人,快上马吧。我们要趁城门未关之前赶到都城去。”
谁知曲一映沉着脸,她绝美的脸庞上一片冷漠,像是深夜降临了冰凌满地的雪山,那么冰冷,寒意浸人,而那纯黑美眸里盈满了雪地的凉薄,她对钟离一眼都不施舍,秀美曼妙的身躯来到马车旁,便径自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启程吧。”
钟离呆愣着,显然不知道夫人为何会突然这样,虽然以前看见夫人时,她也总是这副冰冷的模样,可经过刚刚的相处,他还以为,那个笑容动人的夫人才是真的夫人呢。
只见他傻傻地答了一声,“是”,然后就架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往外驶去,曲一映拂开窗帷看着外面自然美丽的景色,金光的麦田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经过一片银杏林时,那漫天的秋色让她都惊呆了,此时微风拂面,她心里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夫人,钟离是不是哪儿惹得夫人不高兴了?”
突然,钟离粗厚的嗓音响起,他这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
“你自己不知道?”曲一映见钟离主动提出来,便也就接下去了,“我封你为管事,可不是让你去想着别人!”
“夫人这是何意?属下刚刚就是在为夫人着想啊。”钟离急声道,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夫人怕是误会了。”
“这么多年来,属下在各个府里当护卫,可因为性子不羁,不愿签卖身契,纵然属下武艺过人,多少贵族世家都不愿重用属下。可夫人一来就如此信任属下,属下当然是事事为夫人考虑!”
曲一映还是疑惑着,“那你为何老是提到沈府?”
“夫人啊,我这是为你好,”钟离架着车,他平日音色粗厚,这时忽然小声起来,“主人娶了公主,虽然主人现在疼爱夫人,可若是以后……夫人要是时时注意到主人的感受,才能过得更好啊。”
她这才明白,钟离这人看起来粗壮,原来内心还挺细腻的,他是在担心,沈君意对兰芝会因为色衰而爱驰。
曲一映沉默着,这也是她考虑过的。
沈君意给她的感觉,总是飘飘浮浮的,虽然他看着她时那么深情,可她还是没有一丝安全感。
大概他给兰芝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吧?
摇了摇头,她想着,要尽快掌握自己的势力才行。
“谢谢你,钟离。”曲一映轻声道着,钟离应该值得她信任。
她听见钟离扑哧一笑,他爽朗地说,“不用谢,夫人能够信任钟离,钟离都感激不尽了。”
这时曲一映才想起,她连药王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还有他们马上要去都城叫什么?
“钟离,药王叫什么名字?”
曲一映不能问南楚都城的名字,这个怕是老百姓都知道。
“夫人不知道药王的名字吗?”
钟离微带惊讶的声音传来,令曲一映忽然一冽,她立马装作镇静地道,“世上有那么多人,我怎么会个个都记得他们的名字。”
“不是,听大夫那样说,我还以为,夫人与药王很是熟悉呢。”
啊,原来是这样。
她放松了一些,不过她又忽然觉得奇怪,那个大夫怎么会知道兰芝与药王的关系呢。
曲一映听到钟离在外面,乐呵呵地笑着说,“药王原名为伍左,是个脾气怪异的人。不过,怎么会夫人您一去,他就会答应来救人?”
“他是我以前的一位故人。”
曲一映低声答应着,暗自叹气,她自己都不知道药王是什么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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