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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一路上,紫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几次连嘴巴都张开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会儿还未到闭市的时辰,江槿月左看右看,可算瞧见了心心念念多日的糖葫芦,当即笑逐颜开,只觉得这几日的霉气都被去了个干干净净。

        江槿月同那热情的摊主聊了几句,买下了两串冰糖葫芦,又将其中的一串递给了紫荆,见她依然支支吾吾的,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敲了敲她的头:“你瞧瞧你,要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何必吞吞吐吐的,累不累?”

        “小姐,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请那个道士说……”紫荆犹犹豫豫的,甚至连那四个不吉利的字都说不出来。

        果然是在想这个啊,真是个傻姑娘。江槿月摇了摇头,笑道:“哪个男人想断子绝孙呢?你想想老爷,他是望眼欲穿也盼不来一个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

        紫荆一听就急了,连忙追问道:“可是老爷本就想把一切都推到您头上,您这不是给他台阶下吗?”

        “给他台阶?我娘亲的死是我的错,他在朝中低人一等、受制于人是我的错,如今再多一个错处又有何妨?你且放心吧,我只想离一些不相干的人远点罢了。”江槿月说罢,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糖葫芦,一边朝着江府的方向走去。

        紫荆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小姐您说的是太子殿下?奴婢知道您不大喜欢他,可这不是还有方公子吗?您这……”

        她话还没说完,江槿月就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答道:“且不说我对他本就无意,你只想想,他连独立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何用?”

        “也是……对了,还有那位王爷呢!那日在城隍庙,他还帮您说话来着!奴婢觉得还是他最好!”紫荆越说越激动,糖葫芦也顾不得吃了,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个没完。

        看着紫荆这副兴奋的模样,江槿月也不想跟她多解释了,生怕她再搬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说。这小丫头什么都好,是个忠心可信的,办事又妥帖,就是这脑袋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

        想起沈长明那张苍白俊美的脸,江槿月总是记着初遇那天他眼中淡漠疏远的冷意。哪怕她愿意伸出援手,哪怕他早已身陷囹圄,他还是再三拒绝自己的好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即便二人也算生死之交,可他这样一个对人多有防备戒心的人,又怎会真心求娶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子呢?

        更何况,这个女子的父亲还是与自己敌对的大臣。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他有病,就是他有所图谋。

        江槿月愈发看不透这位性子古怪的王爷了,只觉得他似乎有好几副面孔,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分清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也罢也罢,横竖明日一早,她是天煞孤星的流言就要传开去了。寻常人家尚且想给自己留个后,更何况是王公贵族呢?管你是太子还是王爷,什么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怕也是对此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吧。

        奇怪就奇怪吧,看不透就看不透吧,左右也与我无关,祸害别人去就是了。

        想到这里,江槿月又重振精神,胸有成竹地露出了微笑。

        二人在东市转悠了许久,回到家中时连天色都有些暗了。江槿月一踏入大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小丫鬟立马给她送来了个晴天霹雳:江乘清已经知晓了今早在祠堂里发生的事,姨娘和二小姐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请她即刻前往正堂给个解释。

        江槿月这才想起来这一来二去的,自己竟把倒地昏迷的王姨娘和江宛芸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她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合着你们俩就差没把我埋了,在地上睡几个时辰就受不了了?还得让我给个解释?

        她叹了口气,将买回来的糕点一股脑儿地塞给了紫荆,抬脚就往正堂走去。眼见着还有几步就要到了,缚梦却无比贴心地开口提醒道:“主人,前面那个屋子里有很重的杀气。”

        行吧,晚上鬼气重,白天杀气重,看来这个家还真是个凶宅。

        她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随手把缚梦从头上取下,握在手里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原来你白天也能说话?以前是在装死?”

        缚梦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啊……哦不,不是。咳,主人可是想让我帮你算算今日的吉凶?”

        “这还用算?当然是大凶了。”江槿月说罢,正打算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江乘清和王姨娘。

        两个人笑得开心,就连素来不苟言笑的江乘清都十分畅快地大声笑着,也不知是有什么大喜事。

        不是说被吓着了吗?这会儿笑得倒是挺欢的。她收回了手,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两个小丫鬟有说有笑地从她身边走过,有意无意地聊了起来。

        “老爷盼了那么多年,夫人总算又有孕了。这要是生下个少爷,扶正也是早晚的事了。”

        “我听说老爷已经找高人来看过了,那人说夫人怀的是个男胎呢。”

        “是吗?那高人算得准不准啊?该不会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那高人可厉害着呢,当年给大小姐批命的也是他,听说他啊……”

        两个人越走越远,后头说的话她也听不真切,更不想去听。她们口中的高人,对江槿月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此人自称隐居山野间,是个一等一的闲云野鹤之人,修行得道后便不愿插手凡尘中事。在她三岁那年,这位高人大笔一挥给她批了命,断言她绝对活不过十八岁。

        “本该胎死腹中却意外出世,强夺了娘亲的寿数,害她难产而亡。十八岁将逢大劫,有死无生……”江槿月口中喃喃低语着那些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她本来也是不信命的,只当那些都是胡言乱语。

        可世间真有幽冥界,真有鬼神与轮回,是不是真的就有所谓的天命呢?

        缚梦颇为不屑地笑道:“主人何须伤春悲秋?您的命格与凡人不同,旁人怎么看得透?更何况,幽冥界从来没有以命换命之说。”

        江槿月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我当然可以不信,可这些从来不是由我一人说了算的。”

        听她言语中似有失落之感,缚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它正在抓耳挠腮、心急如焚之际,忽而听到她释然地笑了笑,还反过来安慰起了它来:“你放心,我也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啊。所谓命有定数,人有变数嘛。”

        缚梦沉默了良久,时间长到江槿月差点以为它又睡着了,它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您果然还是老样子,如此……好也不好。”

        它也不是第一天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了,江槿月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随手将它戴回了头上,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正堂的大门。

        一听到推门声,屋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二人很快都将视线转向了她,脸上的神情倒是完全不同。

        还没等江槿月向二人请安,江乘清就正颜厉色地训斥道:“你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三日两头往外跑,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老爷,这大好的日子,您又何必动气呢?”王姨娘又挤出一副虚情假意的笑脸来,走上前将她扶起,皱了皱眉头作势要哭,“幸亏你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爹交代了!”

        “人都没气儿了还能活,小妮子还真是命硬啊。”

        虽说早就知道这位姨娘是个口蜜腹剑的高手,江槿月依然很佩服她的厚脸皮,也不想跟她多废话,只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王姨娘还做着被抬为平妻的美梦,也不在乎她的冷淡无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无得意地炫耀了起来:“槿月才回来,还不知道吧?你和芸儿很快就要有个弟弟了!”

        知道了知道了,怀个孕而已,你是巴不得昭告天下吗?江槿月又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正要推说自己身子不适好早些溜之大吉,耳畔却骤然响起了王姨娘阴冷又尖利的声音。

        “这自命清高的德行真是跟你那短命娘一模一样,当年怎就没把你一起毒死呢?”

        江槿月微微怔了怔,难以言喻的惊讶与疑惑刹那间涌上心头。

        一起毒死?难道娘亲并不是难产而亡,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自己天生体弱多病,是否也有娘亲母体中毒的缘故?

        如此说来,许多奇怪的地方反倒说得通了。王姨娘嘴上说着与娘亲情同姐妹,十余年来却从未去坟前祭拜过哪怕一次,平日里也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位早逝的大夫人。

        她是在害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不是整夜被噩梦缠绕、难以入眠?

        不是有幽冥界吗?不是有地府吗?为什么娘亲死后不回来向她追魂索命?所谓的因果报应又去了哪里?

        江槿月想不明白,只觉一阵寒气包裹着她的五脏六腑,心中生起了无限悲凉。

        多年来,江乘清将一切罪责推到她头上,难道他真就从未怀疑过娘亲的真实死因吗?或许他什么都知道,又或许这一切本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他们两个都还好好地活着,高官厚禄、风光无限、儿女双全……岂不可笑?

        “这……就是天道……”她的脑海中乍然响起陌生而温和的声音,语调缓慢,悲悯决然。

        天道?

        江槿月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更不明白,所谓天道,难道就是让满手鲜血的刽子手光鲜亮丽地活在世上?难道就是让无辜枉死的孤魂野鬼在暗无天日的黄泉路上无助哭号?

        “天道本就如此,它本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那个声音仿佛能听见她无声的发问,答得斩钉截铁,不留情面。

        如若如此,要这所谓天道,又有何用?

        “是啊,让一切归于混沌、重新来过,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江槿月的眼神变得有几分迷茫,厌恶、怀疑、沉痛的神色不断交织成了一片血红色的花纹。

        王姨娘和江乘清的嘴巴一开一合,她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扭曲,烛火通明的正堂也变得晦暗无比。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黄泉路上,又仿佛已经置身于极暗的更深处。

        时间的流逝变得极为缓慢,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她立在那里,从他身上传来了温和悲悯的声音:“凡人总有七情六欲,争战不休、勾心斗角,杀戮从未停歇。这样的尘世,又有什么意义?”

        江槿月双目圆睁,虽然思绪如一团乱麻,却本能地觉得这话说得不对。这人把话说得道貌岸然,却又将自己置于何处呢?

        那人轻笑了一声,正要继续说下去,黑暗的尽头却亮起了一道明亮如星辰的光芒。

        有几分熟悉的清冷男声响起,少见地带着急迫与催促:“别听他的!想想你是谁,想想你现在应该在哪里!”

        我是……谁?

        眼眸中重现一丝清明,江槿月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头痛欲裂。

        江槿月闭上眼睛揉了揉头,再睁开眼时,她迷茫地看了一眼比她迷茫百倍的王姨娘,又看了看江乘清那张由于不耐烦而铁青的脸,只得心烦意乱地福了福身告辞了。

        江乘清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忍无可忍地哼了一声,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这里都能走神,真不像话!”

        “老爷您也是的,槿月当然是为咱们高兴了,我看啊她就是高兴过了头吧!”王姨娘得意洋洋,还以为江槿月是被自己给气到了。

        正堂外,江槿月停下脚步,不确定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那个声音……是沈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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