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不知过了多久,江槿月才渐渐从混沌中恢复了些许意识。她还没来得及动一动,便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吵得心神不宁。
那哀恸而又含糊不清的哭泣声响作一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明白这些人在哭什么,想睁眼看看才发觉眼皮重如磐石,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窥见一丝光亮。若不是耳畔嘈杂的哭声太过真实,江槿月差点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又莫名其妙地回到黄泉路上了。
“大小姐……”
从前最爱和她嘻嘻哈哈的紫荆这会儿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到底在哭什么。江槿月犹疑不已,正想出声询问,便听到了另一个让她大倒胃口的声音。
“槿月啊,为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啊……身子不好也不早说,何苦要在你爹面前逞能呢?”王姨娘的声音听着离她稍远些,嗓门倒是挺大的,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江槿月忍不住一阵恶寒,心道:我爹让我跪祠堂的时候,也没见你劝一句。前两日不还盼着我死吗?这会儿一口一个为娘的,你猫哭耗子呢?
“姐姐啊姐姐,你怎么命那么苦啊!生而不祥也就算了,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呜呜呜……”江宛芸鬼哭狼嚎着,也是位话里有话的主儿。也就是方恒景不在,否则她定然不会做出这等有损形象的事来。
江宛芸这一哭,引得这祠堂中的抽泣声愈发大了,只是不知这些哭天抹泪的人中,究竟有几人是真心的。
很快便有个丫鬟抽了抽鼻子,小声提议道:“夫人、二小姐,眼下最要紧的是等老爷回来,赶紧将大小姐下葬才是。”
她这么一说,王姨娘立刻哀叹道:“唉!槿月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按例是不能葬入祖坟的……还得等老爷回来再做决断啊!唉……槿月啊!我苦命的孩子啊……”
这话还没说上两句呢,又哭上了。双目紧闭的江槿月完全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心说我不就睡一觉,这一个个都以为我死了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要下葬了呢?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拉去埋了呢?那不是要人命吗?
江槿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尝试着再度睁开双眼。这一次,她几乎没怎么费劲,就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一丝微光。
而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方才还了无生机的江槿月突然坐起了身子。她那一双如秋水般的杏眼不带任何情绪地扫过众人的脸庞,朱唇轻启:“诸位早上好啊,听说你们觉得我死了?”
此话一出,一片死寂,久久无人应答。
“啊——!!鬼啊!”也不知是谁带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那些个家丁丫鬟这才想起来要跑,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去。这素来清净的祠堂中顿时热闹非凡,哀嚎尖叫声连绵不绝,可真是活见鬼了。
相比之下,江宛芸和王姨娘就显得省事多了,二人均是一翻白眼后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就连那不怎么雅观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到底是亲生的,还真是像呢……”江槿月瞥了她们一眼,说罢又看向了怔愣在原地的紫荆,好心补充了一句,“我没死,你别怕。”
紫荆一直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可谓又惊又喜,她擦了擦眼泪一本正经道:“我不怕,我就知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就算小姐您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怕您的!”
“……后面半句话就不必说了。”江槿月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又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腕。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了一夜,她现在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太舒服。
她慢悠悠地挪到了王姨娘和江宛芸身边,俯下身子试了试她们的鼻息。二人呼吸平稳,显然只是晕厥罢了,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江槿月冷哼了一声,心说真是祸害遗千年,便招呼紫荆和自己一同离开,边走边问道:“说说吧,怎么一个个都以为我死了?”
紫荆回忆了一番,答道:“今早奴婢来找小姐,发现祠堂的门大开着,而您就倒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了。奴婢本想去请大夫的,可谁知二小姐她们一来就……”
“一来就连我的后事都快安排好了,对不对?”江槿月忽然噗嗤一笑,样子颇为不屑。
“大小姐,您别生气……”紫荆还以为她心有怨怼,小声劝道。
江槿月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走吧,随我去四处转转。”
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祠堂转到花园,从前院转到后院。江槿月不仅舒舒服服地站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还饶有兴致地向下人们展示自己的影子。
起先下人们一见了她就惊恐万分,可看她丝毫不畏惧日光,再看她那影子也与旁人别无二致,他们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对此,江槿月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要向人解释其实自己没死,真是多亏了那对唯恐天下不乱的母女。
好在她们也算为此付出了些许代价,想来待江乘清回到府中,见那二人还倒在祠堂里丢人现眼,定然要大发雷霆。
江槿月不想多生事端,正准备找几个丫鬟去把她们抬回房里,紫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道:“对了小姐,您还不知道吧?昨夜宫里派人来,说皇后娘娘请您和二小姐明日入宫一趟,您可要准备准备?”
一听这话,江槿月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明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平白无故入宫做什么?我就说这太子今日怎么老实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听说是皇后娘娘新得了一件稀奇的宝物,娘娘对那宝物爱不释手,这才想请各家小姐入宫一观。”紫荆答道。
江槿月沉吟片刻,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说:“我素来不喜欢金银玉器,也不想和宫里扯上什么关系,就不去凑热闹了。说起来,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了,也不知是什么宝物,竟值得如此大张旗鼓?”
“那宫人也没细说,只说那宝物叫明月珠。小姐,明月珠是什么东西呀?”紫荆的一双眼睛好奇地眨了眨。
“……明月珠?”江槿月皱了皱眉头,她隐约记得昨夜那个鬼刺客也提到过这个词。看来这明月珠还真是个了不得的玩意儿,权倾朝野的丞相对它有觊觎之心不说,还能劳动沈长明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亲自前去找。
难不成是这明月珠里有什么秘密吗?
见她沉默良久,紫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犹犹豫豫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江槿月收回了思绪,笑了笑道:“所谓的明月珠嘛,大抵就是在夜里会发光的宝珠吧。你若是对它感兴趣,我明日便带你去瞧瞧吧。”
“可是您方才还不是说您不想去吗?”紫荆发觉自己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了。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江槿月也不想多解释,撂下这一句话后抬脚就往外走。
见状,紫荆连忙小跑着追上去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左右也是明日才入宫,今日自然得做些准备才好。”江槿月回过头来对她一笑,笑容天真烂漫。
……
集市中人来人往,老道士背后靠着根幢杆,有模有样地坐在小板凳上。正当他百无聊赖之际,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在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老道士悄悄地抬眼看了看,见那紫衣姑娘面容姣好、气质脱俗,心知她不是布衣百姓,便笑容满面地问道:“这位小姐,可是要算命?”
“算命就不必了,我的命怕是算不好了。我来,是想同你做笔生意的。”江槿月说罢,对紫荆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将一袋碎银子放在了那老道士面前。
老道士接过后只瞥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就再也藏不住了:“这位小姐真是出手阔绰啊!有什么能帮您的,您只管说来!”
见他答应下来,江槿月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你替我在城中放出风声去,就说那江家大小姐是天煞孤星,谁娶了她必定倒霉三年……不,倒霉一生一世,从此家中鸡犬不宁、断子绝孙。”
老道士一听就瞪大了眼睛,猛地摆了摆手,当即拒绝:“这种晦气话可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被江家知道了,非得派人打死我不可!”
江槿月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笑道:“这城中关于江家大小姐的流言蜚语还少吗?若是江家想管,早就管了。再说了,这人多口杂的,又哪有那么好查呢?”
见这老道士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江槿月便示意紫荆再多给他一些银子。紫荆虽然心中不解,却还是乖乖地给了那老道士几两银子。
他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好,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既然是小姐的吩咐,我也只好尽力一试了。只是,请容我多嘴一问,小姐究竟与那江家什么仇什么怨啊?”
正要转身离开的江槿月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仇怨?你误会了,那位天煞孤星,正是我本人。”
“哦,是本人……本人?!”
她们二人走后,只余老道士独自静坐,手心的银两和那袋碎银都无比真实地摆在面前,可他仍然觉得是在做梦。这江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奇葩?怎会特意花银子请道士说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真是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好在这差事也不过动动嘴皮子胡扯几句,倒是容易得很。
老道士这么一想,又笑开了花。
正当他乐得合不拢嘴之时,眼前的光亮骤然被一片阴影所遮掩。老道士抬眼一看,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人正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地低头望着他手里的银子。
这男人衣着不凡、气宇轩昂,瞧着就不是个等闲之辈,老道士也不敢怠慢,忙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位公子,是要算命?”
沈长明回头望了一眼江槿月的背影,见她全然没有发现自己,便对那老道士笑道:“哦,我不算命。只是想问问,方才那位小姐说了什么?”
说罢,他依样画葫芦,顺手将一袋银子放在了桌上。老道士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立马就将方才江槿月所托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颇为心虚地补了一句:“此事可不能让旁人知晓,还请公子替我保密。”
“我自然不会出卖她,还请这位道长自己谨记‘守口如瓶’这四个字。”沈长明冲他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离开了。他步履轻快,显然心情愉悦非常。
老道士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望着面前的两袋钱,啧啧称奇道:“今儿究竟是什么日子?莫不是财神爷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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