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分别
楚怀安本身是个很果决的人，他向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或者不要什么。
唯一拖泥带水的事情就是与央胥的感情了。
现如今一刀两断，他似乎重新变得果断起来，第二天就从储存着两人共同回忆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生活了那么多年，房子里属于楚怀安的东西不少，客厅里有他从网上淘来的花瓶摆件，卧室里有按照他心意选的床单和窗帘，还有床头柜抽屉里跟央胥感情甜浓时拍的合照……那些楚怀安都没有带走，像是要把这段感情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洗去，他离开的时候只让保镖用箱子装了几件这个季度的换洗衣物。
午后的阳光懒散地笼罩着静谧的庄园，保镖沉默地将箱子放进车子后备箱，上车之前，楚怀安看向特意出来为自己送行的管家，清淡地笑道。
“吴伯，我走了。”
“你跟央胥说一声，房子里看不顺眼的东西，都让人扔掉吧。”
吴伯老迈的双眼发红，佝偻着背上前几步，哑道：
“楚先生……我跟您一起走吧。”
“少爷说了，您身子不方便，让我以后还跟着您，好有个照应。”
楚怀安笑着摇头，他坐在轮椅上，穿了件白衬衫，外面套黑色毛线马甲，在春天的庄园里像幅矜贵优雅的画。
“不用了，你本来就是央家的人，哪里有跟我走的道理。”
“吴伯，谢谢你这七年来的照顾，以后央胥就麻烦你了。”
这倆人，一个个的都把他往对方身边推，说得话还都差不多，都麻烦他好好照顾对方，吴伯双眼发热：
“您言重了……”
那边保镖放好了箱子，打开了后座车门，楚怀安知道自己该走了，最后往身后那幢漂亮的欧式别墅深深望了一眼。
“替我向央胥转达一句……”楚怀安顿了顿，才轻声道。
“保重。”
黑色奔驰驶离庄园。
三楼主卧的窗帘被人掀开，面容英俊却苍白的男子出现在窗边，怔怔盯着铁栏门外的一棵槐树，低喃道。
“他走了。”
“嗯。”印柏同样望着央胥正在看的地方。
“我应该高兴才对。”央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顺着两边脸颊落下。
印柏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央胥，想让他别哭。
央胥没接，抬起手背随意擦了擦脸，跟个受到挫折却自得其乐的孩子一样安慰自己：“我应该高兴。”
“他离开我，是去过新的，更好的生活了。”
“我不能哭。”
可是那讨人厌的眼泪越流越汹涌，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央胥用双手捂住湿热的眼睛，高大的身影杵在那里静止了很久。
最后缓缓蹲下身，捂着脸呜呜地哭出了声。
半年时间里，有很多次印柏想要对央胥说出真相，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他说不出口。
良心和亲人两个选项让印柏苦苦挣扎，迷惘痛苦……他知道尹忱诃对他有多狠心的，只要他不听话，对方很容易就能让他母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软肋被拿捏在手里，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本去赌。
有时候甚至会生出一了百了的念头，也许他死了，尹忱诃就会放过他母亲，可想到母亲孤苦无依地活在世上，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就连死都不敢了。
他是个懦夫。
印柏木然地弯下身，抬手碰了碰央胥的肩膀：“央胥……”
“别哭。”
央胥浑身都在发抖，西装革履的总裁蹲在那里哭得不成样子，太狼狈了。
“也许你不会死呢。”印柏轻声说。
这样的话听起来就是安慰人的，都癌症晚期了，怎么还能活。
……
夜。
出租车在尹家庄园外停下，森森槐树被风吹得枝桠乱颤，印柏下车拿出手机，拢了拢身上的夹克，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尹忱诃，我们见一面吧。”
“……你在家吗。”
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尹忱诃拿着手机觉得好笑，印象里印柏几乎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从来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有事？”他单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道。
印柏那边犹豫了下：“嗯。”
“我让管家给你开门，到我房间来。”尹忱诃说完挂了电话。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尹家的佣人都歇下了，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电动铁门才缓缓打开，别墅里静悄悄的。
主卧的灯光大亮，尹忱诃围着浴巾靠在床头，裸着上身，肌肉漂亮且蕴含野性，那模样像一头慵懒的豹，他手里拿着本财经杂志在看。见印柏推门进来，抬眸看商品似地打量了他一番，淡淡道。
“过来帮我吹头发。”
印柏站着没动。
“怎么？”尹忱诃抬起清贵的眸子睨他，笑道。
“小三的儿子不会伺候人？”
印柏沉默地去浴室取出吹风机，在床头插上电，边吹边用指尖轻轻拨动尹忱诃的发，以便干得更快，中档的风刚好、很柔和。
“不错。”尹忱诃翻过一页杂志。
“小三的儿子在伺候人上就是有天赋。”
印柏当没听见，静了一会儿，准备说明自己此行目的：“我……”
“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尹忱诃打断他。
“……”印柏只好闭嘴。
好不容易吹完头发，他把吹风机放回浴室，刚走到床边，就听低头看杂志的尹忱诃说道。
“既然伺候人这么有天赋，别浪费了，继续，你知道怎么让我开心。”
印柏脸色苍白，忍不住轻声开口：“尹忱诃，我有话和你说。”
尹忱诃终于肯扭头看那位人前向来正派、受人尊敬，实际光是出身就烂到骨子里的年轻医生，勾唇道：“你来是想为央胥求情吧。”
“……”
印柏的沉默令尹忱诃嘴角的笑容加深一分，神色却更冷了。
“行啊，让我高兴了，我就听你说。”
“心情很好的话，会答应你的请求也说不定。”
印柏在原地呆了片刻后，像是终于从梦里醒过来，抬步走过去，他在床边弯下腰，低垂的黑睫犹如被风追着的蒲公英般不停颤动着，在尹忱诃的唇畔落下一个吻。
下一秒就被尹忱诃掐着脖子推开：“谁允许你亲我的？”
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尹忱诃脸色阴沉地用手来回搓着被吻过的地方。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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