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养闲人

许是有顾衡这个人体热源在的缘故，柳娇夜里睡得十分踏实，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是被屋外断断续续嘈杂的声音吵醒。

        顾衡一向起得早，没了他的被窝已些许有了凉意，柳娇睁开眼时，手脚皆是冰凉，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脚，慢悠悠从床上爬了起来。

        于此同时，屋外传来顾嬷嬷烦躁的声音，“也就我家那个傻子把人家当宝似的对待，你看有哪个媳妇像她这般，青天白日还不起来。”

        “诶，可别这么说，要是顾衡听了去，准觉得是你欺负他的小媳妇。”一个陌生的声音压低了回她，约莫是隔壁的婶娘。

        顾嬷嬷叹了气，“算了算了，只当她是我顾家的克星，今日多谢你送来的鱼，改日我让顾衡买肉时也给你捎点，杰哥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多吃点。”

        两人窃窃私语交谈，却不碍声音都落到了柳娇耳里，她都听了个仔细。

        窗外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屋里人的心情却是掉到了谷底。

        不知何时，顾嬷嬷送走了串门的人，推开了西厢房。

        见柳娇穿戴整齐，一言不发坐在床边，不禁皱起眉头，“要是身体无碍了，就快些去做饭吧，顾衡一大早去地里忙，很快就要回来了。”

        柳娇听到话，侧目看向了她，盯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只觉得没有顾衡，在这顾家的日子，该多无聊无趣。

        许是被她一言不发，又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得怒了，顾嬷嬷双手叉腰，“怎么不动？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还要我一个老婆子伺候你不成？”

        妇人气势汹汹，一副要与她大吵一架的气势，话里的冷嘲热讽又极为的刺耳，柳娇禁不住冷下了脸，加之身体隐隐不适，整个人的心情是更加不好。

        她想了想，没半点儿拐弯抹角地问：“嬷嬷，你是不是很不待见我？”

        大底从顾衡想娶她开始，顾嬷嬷就应该不怎么欢喜她了吧？想到过往种种细节，柳娇心中五谷杂陈，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愤怒的面容渐渐僵住。

        “你——”大概是没想到柳娇如此坦率，顾嬷嬷面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她蠕动的唇瓣张合了半天都没说出半句话。

        好一会儿，她才抿起嘴唇，撇过了头不看柳娇，神情淡淡道：“是你多想了，我作何要不待见你？”

        仿佛柳娇之前的所见所闻，皆是她做梦似的。

        这回，是换作柳娇半天说不出话了。

        真要是她多想才好，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柳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嬷嬷，我自认嘴笨，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出来便好，莫要憋在心里，不然憋坏了，顾衡会心疼的。”

        “不劳你操心。”顾嬷嬷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将柳娇从上到下扫量，眼里满是嫌弃。

        “不过你让我直接说，我就直说了，我们顾家不是大门大户，比不了他们，自是养不起闲人，我平日让你照顾好顾衡，也希望你能多帮衬点他些，莫要什么事情都是他替你着想，什么事都替你做了。”

        顾嬷嬷说的暗悔不明，柳娇却知道她所指。

        昨夜顾衡给她热饭，给她烧水洗脚，那么大的动静，隔壁屋的顾嬷嬷怎会不知？何况往常她就也没有那么早歇息过，说是歇息不过是不想当着顾衡的面去说她罢了。

        说到底，顾嬷嬷还是心疼顾衡，不愿别人去使唤他，柳娇算是明白顾嬷嬷为何总看她不顺眼。

        原是顾衡对她太好，可夫妻之间，顾衡对她，她对顾衡好，皆是应该。

        柳娇又想，她算是明白古人常要独立门户的原因。

        “嬷嬷放心，该是我做的，我都会做，不会让你顾家养闲人的。我瞧时候不早，顾衡也快回来了，我去做饭。”

        既然顾嬷嬷不承认自己冷待她，柳娇也不想再做多余的挣扎，拂过裙摆，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外走。

        下过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阳光大好。微微昂头，春日撒下的阳光照在人的面容上总有种母亲轻抚的温柔，让人心情向好。

        与顾嬷嬷的这点小插曲，此刻丝毫不影响柳娇，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淘米煮饭，忙着处理厨房里的食材。

        昨日下过大雨，顾嬷嬷的菜园子损失惨重，她不舍浪费，只要将打蔫的菜都采摘了下来，没坏的都归置在了菜篮，等柳娇处理。

        柳娇清洗着绿叶菜，想起先前听到的对话，他们还有一条新鲜的鱼才是……目光在厨房里四处打量，柳娇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角落的木盆上。

        她放下手中的菜，不顾手指还滴着水，就走过去。

        一瞧，里面果然有一条生龙活虎的鲈鱼，看样子很是肥美。

        口水忍不住分泌，柳娇脑海里瞬间涌现了多个鲈鱼的做法，最终锁定在了清蒸鲈鱼上。

        清蒸鲈鱼做法简单，只需一条鲜活鲈鱼，把处理干净的鲈鱼放到炉火上蒸，出锅之时撒上葱姜蒜，淋上热油及生抽，无需过多食材，最能保持鲈鱼甜美风味。

        脑海里俨然已经把清蒸鲈鱼做了一遍，柳娇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去抓鱼。

        届时，屋外响起了顾衡的叫声。

        “嬷嬷，娘子，我回来了！”

        “顾……”仿佛是自然的反应，刚碰到水面的柳娇缩回了手，想叫顾衡来帮自己抓鱼，可又想到什么似的，到嘴的叫唤卡住在了喉间。

        想来这时候把顾衡叫来帮她抓鱼，顾嬷嬷又该记恨她让顾衡做事了。

        柳娇撇撇嘴，最终放弃了叫顾衡，自己三两下将大鱼从水盆里抱了起来，朝料理台走去。

        顾衡进到厨房之时，正好见到柳娇腰间别着围兜，手里拿着菜刀，一手湿漉漉地扶着大鱼刮鱼鳞。

        他眼皮突突跳动，匆忙走过去夺下了柳娇手里的菜刀，着急道：“娘子你怎么不在屋里歇息，跑来这儿忙活？”

        说着他又握住了柳娇的手，见果然冰凉，不免责备，“柳大夫都说了，你这几日最好不要碰凉水的。”

        与之前顾嬷嬷训斥的话相比，顾衡的出现令柳娇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已然收拾好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她却只觉得鼻头酸酸的，要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我想给你做饭呀。”柳娇笑笑，撇过了头不敢看男人那担忧责备的眼神。

        顾衡心尖一颤，心里甜滋滋的，“娘子对我真好。”

        在地里干完活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他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把柳娇身上的围兜取了下来，将她推到了一边，“娘子你身子不适，还是我来吧。”

        柳娇也没拒绝，看住他笨拙地将围兜系在自己身上，伸手帮了他一把，“嬷嬷说你不会做饭。”

        “嗯……”顾衡点点头，沉思了一刻便欣喜抬头看住柳娇，一双眼睛闪着光，“娘子你教我做饭吧！”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当年自己发现新美食，求着那些师傅教她做的样子是一模一样，年轻无畏又充满了热情。

        “好，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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