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要得到,先付出
独孤泓望着眼前小姑娘满是恳求的小脸。
她几岁？十一，十二？看这样子像是体弱发育不良，再往大了说也不会超过十五。一个小丫头而已，凭什么认为她能和他们谈条件？她可真敢想！
不过，这丫头倒是颇有些与众不同。
独孤泓想起方才的场面。满地尸体，在常人看来恐怕堪比地狱，她竟然只是吐。没尖叫，没发狂，没晕倒，也没疯掉傻掉，只是吐得掏心掏肺……虽然狼狈，但也堪称强悍。之后，也只不过是没有食欲，竟还能挂着笑脸展示她的怪术，权衡利弊和他交换条件……这份心性，可不是她这年纪的娇娇小姐该有的。
乔国公韩阜农知道他有这么个特别的外孙女吗？
转念的工夫，旁边吕倾已经率先出声了：“我可以派人帮你，不过，你得把这医术教给我。”
真坦白直接！
独孤泓看了看吕倾红衣如火长眉高挑的模样，淡淡道：“吕四哥的人手够么？”
若够，之前留在松林主战场的就该是他了。
吕倾立刻横目，“对付几个家奴用得着太多人吗？”
一瞬间，朱辞镜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互动。
她推断错了？独孤泓不是三人里的绝对主导？
她弄不明白，但知道不管对方怎样，自己都要把姿态放到最低，语气极谦卑，“刚才吕四爷说我的仆妇被扔下山了，我想回去找一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们服侍我们姐妹多时……要是吕四爷肯拔刀相助，我自然将所学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成交。”吕倾非常痛快。
痛快得让朱辞镜意外。
她还以为得费很大周折呢！
这时吕五哥终于反应过来，把怀里观风随手扔地上不管了，“俺也学！等以后战场上再抓到俘虏……哈哈，看俺怎么收拾他！”
独孤泓提醒：“五哥恐怕一时回不去辽东，上不得战场。”
吕五哥顿时垮了脸，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困扰的事，“那……那等俺回去再用，总之先学了！”
朱辞镜分明感觉到独孤泓一本正经的提醒里有戳人痛脚的意味。
她可不想再耽搁下去了，立刻把扎头发的束带紧了紧，“多谢吕四爷！现在就去可以吗？我姐姐先劳烦你们照看，我快去快回。”她摸不准对方肯等多久。
吕倾招手，很快就有仆人跑进松林，转眼带回六个披甲护卫，都牵着马。
这副不废话的痛快让朱辞镜非常欣赏，连带最开始被他鄙视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她本是和独孤泓谈条件，没想到接招的反而是他。郑重道过谢，又和垂珠交待两句，她就挑了一匹看起来最壮实的马跑过去，对牵马护卫说，“劳烦你带我。”立刻要动身的样子。
风风火火的做派让三位少爷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她还主动要陌生男护卫带她骑马……两人共乘，身体接触是免不了的。
吕五哥顿觉对了脾气，一拍大腿，“俺也去帮你！”
自然是被哥哥和独孤二人双双拦下。
朱辞镜被护卫搂着策马离开时，还听见吕倾告诫弟弟的声音，“……或许还有后续杀手，你愿意离开大队去送死是你的事，可别给我找麻烦。”
敢情她离开大队去送死没所谓！
朱辞镜心里堵了一下。转念又想，萍水相逢而已，凭什么人家要为她的安危担心，本来就是她自己要去山路那边的，人家借护卫给她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怎样呢……又不是清穿剧，所有阿哥都得爱她……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
前世今生，现代古代，人类社会的普遍规则都是一样不变。要得到，先付出。
她在马背上不断调整姿势，以缓解颠簸摩擦的不适。谁说和男子共乘一马是浪漫的事？对从没骑过马的人来说简直遭罪！要不是身后护卫抓得紧，她早就掉下去了。
“这位大哥，劳烦你快些。”再遭罪也得受着。曹赵氏那边还不知怎样，她为了跟几个少爷借人颇费周章，也不知这么半天过去，漱玉她们还有没有命在……她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为谈条件而勉力平静的情绪，就在马蹄声声中迅速焦躁起来。
希望她去得不要太晚！
迎着冷冽扑面的寒风，朱辞镜听到自己心如擂鼓。
……
松林里的空地上，走了一个朱辞镜，剩下的人除了吕五哥不忿唠叨着，大家都很安静。
已经收起的毡毯茶具等物被重新摆好，竹坪架起，吕倾和独孤泓心照不宣坐下来，竟然下起了棋，大有长久等待的意思。吕五哥熬不住又被拘着不让走，郁闷蹲地上研究了半天沉睡的观风，最后不耐烦一巴掌把人拍醒，忿忿拿起猎弓跑进山里打猎去了。
护卫武士们相继隐去，小厮家仆也避得远远的，一时间只有那边垂珠给朱临妆倒水喂水的声音，很轻，却在静谧林间显得非常清晰。风吹树梢时涌起呜咽的松涛，下棋二人的衣角都在风里飞。
两人落子速度都很快。
片刻之后黑白玉石就把棋盘占得满满，便是棋坛圣手来了也要先看个眼花缭乱。吕倾突然一挥袖子把棋全都扫落，“你惯会稳坐钓鱼台。这会又争什么？”
独孤泓招手，叫来小厮分捡棋子，倒茶。
吕倾瞅着他安然的样子，眼底迸了几分锋芒，“再玄乎，不过是巧技而已，值得独孤三少盘算？”顿了顿，“别以为我不知你的人稍后跟上去了。你我之间，这么做有意思？”
独孤泓面无表情喝了一杯茶。
直到吕倾不耐烦的神色越来越重，将要拂袖而去的时候才淡淡道：“两个活口，等另一个吐了口才好说以后的事。”
朱辞镜哄开了一个的嘴，另一个还在那边受酷刑呢。不让朱辞镜把两人都问了，也是要互相印证的意思。
吕倾这才神色稍缓，“你待怎样？”
独孤泓道：“还能怎样。十之七八，背后的人是那一位了。”
吕倾眉头一低。原来他想的是这个。当即便轻嗤，“那些事我从来不管的。谁来杀我，我把人杀了便是，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土匪杂鱼。没想到你颇在意，倒是我看错了人——只有一样，这小姑娘你得留给我，让我学会她的‘医术’再说。”
独孤泓轻描淡写朝不远处的毡毯扫了一眼，“那你得和人家说，同我说何用？”
“你们这种人花花肠子太多，我不说明白了，谁知你会不会暗地做什么。”吕倾随即也瞟向毡毯，“喂，偷听这么久还不起，等人拽你不成？这姐姐当的真可以，妹子走了不拦，也不担心。”
朱临妆眼皮猛地一跳。
暗暗咬牙，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连伺候半晌的垂珠都是一愣。原来小姐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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